梅杰星做了一个梦。
这很荒唐,他没有做梦的习惯,但他的确是在梦里,并且站在聚光灯中心。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光负手走过来,伸手抚摸他的头顶,怜惜地感叹——梅杰,你是绝无仅有的天才。你对生命科学的理解不应被亵渎为下作而不知廉耻的妄想。
是的,是的。生命有无数种形式,我们太过无知、太过傲慢,才会毫无自知地将那些本可以成为生命的定义为死亡,将本可以存在的否定为不存在。
我会帮你完成你的作品。图雷尔家族会为你提供庇佑。我们将共同掀开生命的一角,我们将发现——甚至是创造——全新的生命形式。
他的手在头顶融化,第一滴雨打落肩头,接着滂沱大雨将男人的身影浇化,他听到四面八方的呢喃。那些声音并非谩骂,也非谴责,他们温柔,无奈,甚至为他辩解——没关系的,梅杰,你只是遭到了诓骗。没有人知道图雷尔家族真正的目的是如此龌龊,没有人知道他会拿你的成果在欧洲制造惨剧,你只是政治战争里可怜的受害者,不必苛责你自己。他们说。这一切错不在你。
他仍然伫立原地,眼神麻木而悲哀。
接着一双手擦过颈侧,收紧,扼住他的喉咙,维持扩张的胸腔逐渐无法汲取一丝空气。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眸,缺氧让他头晕目眩,以至于抬眼看清眼前的人都太过艰难。即使如此,他仍然不为所动。
“真好笑,梅杰。你以为这种自以为是的决定会改变我的看法?”
“……我没想过活。你我都该死,我深知这点。”
“我累了,阿尔诺·图雷尔。”
这很奇妙,即使他的声带都无法翕张,但他仍然能说出清晰的话语。
冰冷的雨水中夹杂不合时宜的温热。有他因无法呼吸而溢出的吐息,也有掉到他脸上的,不知是谁的眼泪。黏着在他脸上的雨水越来越热,直到倾盆大雨都化成了温热的盐水,他好像浸泡在某人的世界里,被他的泪水浇了个湿透。
然后他从书桌上醒来,发现自己正压着另一个阿尔诺的成绩单——它惨烈得像破产公爵的财务报表,低星的评价连“潜力十足”这种安慰话都说不出口。而阿尔诺神情复杂地站在桌旁,喃喃道:“先生,原来只要这个就能让您哭出来吗?”
梅杰星揉捏鼻梁,余光瞥见房间角落已经燃成灰的安神香。它的剂量很大,因为房间主人已经连续几晚被阿尔诺叨扰而睡不着,以至于他亲手调成超剂量。可惜超剂量的安神香也没能挽回他的睡眠质量,也不可能更改阿尔诺脱缰的成绩单。
“我不会为你的成绩单哭泣,这是你应承担的后果,而非我的。”梅杰星提笔为阿尔诺签下自己的姓名,将成绩单递给阿尔诺。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您做了噩梦,还是有什么压力吗?您可以告诉我,我很乐意为您分担。”阿尔诺越过那份成绩单,轻轻拢住梅杰星的手:“我很抱歉,我没有想到这份成绩单会给您带来这样的冲击。之前您没有苛责我,以至于我产生这样僭越的想法……我会端正我的态度的,我听从您的。一切。”
阿尔诺的话太过温柔,和梦境里那些抚慰他的细碎的呢喃一样。他红色的眼眸流露真诚,温暖的手心与他冰凉的指尖对比突兀。好像只要梅杰星吐露出一点命令式的语句,他就会像一只乖巧的小兽一样扑上来任他发泄情绪,承受所有谴责。那可以是纾解痛苦的一种方式,在布林顿相当流行。
梅杰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出自己的手,对阿尔诺道:“没有必要道歉。即使作为血族,你仍然未成年,但站在人类社会视角,你已经六十六岁。你应当清楚你一切行为的后果,并为此负责,但不是对我负责。”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阿尔诺,成绩单飘落在对方手中:“我说过,在不影响我的前提下,你可以自由行动……但那不是用你敷衍的成绩,叫你的老师三番五次与我对话的理由。”阿尔诺抬头,与他对视,满脸歉意:“我会努力的,先生。”
梅杰星转过视线在未完工的术法载体上落下一个规整的圆圈,一面术法就此落下,笔尖术法黯淡:“你最好是。再有下次,我会把你送回罗昂家族,不论他们怎么看待你,或我。”
阿尔诺盯着梅杰星,丝毫没有被威胁到的恐惧,只是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但并不合适的笑容:“……谨遵您的教诲。”
来自权威机构的四号短讯:
布林顿王国:
由一位国王统治的西方大陆王国,术法科技发达,军事实力强悍。现任国王为伊丽莎白女皇,在她的率领下,布林顿王国率先摆脱神圣教廷影响,重整经济体系,甚至有向东方进行渗透的倾向。
有传言认为,伊丽莎白女皇并没有她看上去那样年轻。该传言来源不明,在布林顿国王外广为流传,为人津津乐道。
伦杜:
布林顿王国首都,也是西方大陆的经济金融中心。
顺带一提,梅杰星用术法在伦杜郊区划出一片区域作为自己的据点。有趣的是,时至今日,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伦杜少了一片土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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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的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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