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灿在一旁吆喝道：“稀客啊，你咋跑我们高一来了勒？”
唐小球见这情形赶紧吃完了鸡腿，抽了几张纸擦擦手，“你这妹子啥情况？”
舒有季没理他们，而是看着阳振景，“你为什么要发那视频？”
“想知道我为什么发视频？”阳振景将手中的篮球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低首看着舒有季：“我凭什么告诉你。”
唐小球跟着起哄：“就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你要咋样。”
高一学生都知道唐小球与盛灿是阳振景的小跟班，自然帮着阳振景说话。
中秋那天，阳振景与朋友约好去打台球。刚下楼梯的他听到一阵动静，便靠着窗朝外面看了看，第一眼以为是看错了人，细看发现没看错，急忙拿手机录下视频。
他跟汤慈荣是同一所初中的，汤慈荣的传言也知道不少。
然而，汤慈荣考上重点高中，忻德全校生都只看到了汤慈荣有多优秀，却不知这样的人也有不堪的过往，阳振景内心隐隐约约有点不服气，便截取了视频的后段，匿名发到学校群里，最终还是被人扒了出来。
舒有季抿唇，“你跟我去找汤同学道歉！”
阳振景顿时不耐烦，恼火道：“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我把视频发出去，就是要让大家都了解了解他。”
另一边。
杨子逸刚刚下楼去小卖铺买零食，就撞见了舒有季。
这会他见到了汤慈荣，指着高一教学楼的方向，忙说：“汤慈荣汤慈荣，舒有季她好像去高一那边了。”
汤慈荣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片刻，接着转身向楼下奔去。
“喂汤慈荣，等下就快上课了！”杨子逸大声喊，提醒着。
杨子逸瞧见汤慈荣没有带伞，忙走到走廊边。
雨滴纷纷洒落，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
略显有些慌乱的身影，就那样毫无防备地闯入了雨幕之中。
汤慈荣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校服衣衫也慢慢浸透，勾勒出他单薄的后背。
他奔跑的脚步，匆忙又急促。
看到这一幕，杨子逸的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有些不安。
-
汤慈荣出现在高一教学楼的走廊上，周围没有人敢出声，自觉地站在教室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一个个都不想帮助他。他似乎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慌乱之下，随手拦住一位男学生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个子大概这么高的女生，她很瘦，眼睛很圆，长得很好看。”
他把手放在自己肩膀处比划着身高。
男生表示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走开了。
“她叫舒有季！”汤慈荣又说。
这会，一位女生好心提醒。她点了点头，赶紧指向一个方向，“她去一班了，在……在四楼右边第一个教室。”
汤慈荣说完谢谢，就跑着离开了。
一班教室门口。
舒有季说不过阳振景，直接拉着他的手腕，认真道：“跟我去高三，去跟他道歉。”
她硬生生地把阳振景拉到楼梯口，“你不道歉，我就跟方老师说，说你在教唆他人私下议论汤同学，破坏学风气象。”
方宏光向来十分注重学习氛围，他必定也不会允许学生之间私下存在不合行为。
唐小球低哼，“景哥，这妹子不识好歹。”
盛灿笑道：“景哥，方宏光都没找上门来，倒是她，反而是第一个找上你的人。”
“你必须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汤同学并没有错，他仅仅是出生在一个不如意的家庭。”舒有季坚定道，“事情因你而起，你既然敢承认视频是你发的，怎么就不敢道歉？”
阳振景说：“大姐你烦不烦，我有说要跟他道歉吗？要不打一架，打赢了我跟你走，打输了你拉着汤慈荣过来给我认错，我要你们跪着道歉。”
“对啊，用拳头解决的事才公平，”唐小球打量了下瘦小的舒有季，“虽然你是女生，我们就当你不是个女的，勉强跟你打一架吧。”
盛灿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唐小球你这话挺逗的哈。”
“可不是嘛，舒有季也不想想，阳振景在高一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竟敢来跟他们讲理，这不是明摆着自己找亏吃嘛。”围观的人说，“这是，打定要欺负她咯。”
汤慈荣跑到四楼的时候，楼梯间挤满了人。
人群中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当他听到“道歉”这个词时，心里猛地一颤。
汤慈荣一直以来，面对任何事情都是靠自己扛过来的，对于这些琐事，他早就不在意了。
可为何今日，在此时，汤慈荣竟然对这些事开始在意起来了。
是因为舒有季吗？是她为了我的事情，在意了我……
让我……而动摇了吗？
舒有季满脸怒容，高声说道：“为什么你们都对汤同学有意见？难道就因为他出色，你们就要出于嫉妒去讨厌他吗？只因为家庭的缘故，他就要无端承受你们的鄙夷吗？”
阳振景一把甩开舒有季，“放开我的手，别把晦气传给我了。”
舒有季猛地被推开，向后踉跄几步，措不及防的撞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那颗惊慌失措的心，仿佛被人稳稳接住，妥帖地放在了温暖的手心里。
汤慈荣被怀里的人，撞得疼，闷哼一声。
他第一眼关心地看了下舒有季，后抬头，目光冷冽地看向他们，“打架是吗，怎么打？”
众人禁了声。
舒有季站直身子，抬首看向汤慈荣，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头顶传来一声低笑，如同轻柔的羽毛缓缓滑过她的心头。
“我不来，你就等着被欺负？”
舒有季羞涩地沉默了片刻，顺着汤慈荣的视线瞧去，看到了脸色不佳的阳振景。
阳振景嘴角的笑顿时消失，很快冷下脸来，连身旁的盛灿也愣了一下。
唐小球忙用手捂着嘴。希望刚刚自己嘴里的话没被汤慈荣听去，心想，“要打架的话，我刚刚只是随便说的。”
下一秒，汤慈荣在阳振景这张陌生的脸上停留会，随口问：“听说，你发了我的视频？”
他顿了顿，“这会，你还要跟我打架？”
“视频是我发的，打架是我说的。”阳振景昂首，“又怎样？”
唐小球十分识趣，赶忙拉住冲动的阳振景，盛灿也小声说：“景哥，要不就算了吧。”
毕竟打架这事一旦发生，大家肯定都会被方宏光挨个叫去办公室，说不定还得请家长。
犹如及时雨般的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唐小球和盛灿都松了一口气，“景哥上课了。”
舒有季轻扯了扯汤慈荣的衣袖，“我不是要你们打架的。”
她又对阳振景说，“我来这里只是要你一句道歉。”
“只要你道个歉，就不会再有闲言碎语，这事不需要你们的关注，所以，请你必须为你的行为道歉，还要删除原有视频。”
旁边唐小球笑呵呵着说：“误会，都是误会，舒有季……学姐，我代景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视频的事我们绝对处理妥当。”
汤慈荣这会倒是说了一句：“我碍你们眼，那就碍眼吧，我无所谓。”
几人愣了下。
话音刚落，走廊那边就有拿着书的老师来上课了。
汤慈荣扫了一眼阳振景，厉声道：“但你刚刚欺负了她，你得跟她道歉。”
阳振景家境较为贫寒，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性格倔强，从小就担心被人轻视，所以刻意表现得强势。眼下，阳振景气势完完全全弱了下来，说：“视频我会删。”
他又看了一眼舒有季，“我道歉，对不起！”
-
两人走下楼。
舒有季反问他：“汤同学你为什么不要阳振景向你道歉？”
“你再说这个名字，我就要记住了。”汤慈荣回头看她，漫不经心道：“我向来不记任何人的名字，可从你口中，我记住了文迟朝。”
“你怎么扯到文迟朝身上了？”舒有季不懂，继续开口：“我来高一找阳……”
她顿了下，“就是为你出气的，现在倒好，你又不要他道歉。”
“舒有季，我不在乎。”汤慈荣在楼梯间驻足，抬眼望向上方台阶的舒有季，“道歉是可以的，但只要他给你道歉就行。”
“舒同学，你以后能别为我出头了吗？”汤慈荣压低声音。
舒有季心里想了一下，“我就是想帮帮你。”
“像他们那些人，你选择帮了我，那他们说不准就会揍你，”汤慈荣抿了抿唇，思考道：“但你又打不赢，一拳打下来可疼了。”
他想吓吓她。
他看着少女轻咬红唇。
汤慈荣眼神带了点柔情又说，“你很在意我？”
舒有季红了耳朵，下意识地点头，说：“嗯。”
楼梯间的两人纷纷愣住。
汤慈荣淡淡一笑，“舒同学你这样的回答和做法，都会让我觉得，你喜欢我？”
舒有季：“……”
汤慈荣：“如果我说，我笑是因为开心，你信吗？”
“我信。”
“舒同学，这个问题你回答了，那你上个问题，怎么答不出？”
舒有季从话中，明白了一件事：“………你能别逗我了吗？”
“嗯，认错。”
-
一楼。
舒有季撑开伞，就被汤慈荣夺了去。他抬脚下了两个小台阶，转头询问她：“不走？”
他又是淋雨来找我的……
舒有季愣在原地，随后回神，赶紧躲进汤慈荣撑的伞里。
汤同学，个子真高，如果拥抱的话，应该很合适吧。
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他的手也比我的暖和。
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她把脑子里荒缪的想法彻底给磨灭。
汤慈荣余光偷偷瞥了眼舒有季，她一脸认真地不知道想什么。
舒有季问：“汤同学，你是大树吗？”
汤慈荣：“不是。”
“那你为什么总是为我遮风挡雨。”
汤慈荣想：“因为又因为。”
只因是你，也因我愿。
很快雨飘落在脸上，舒有季回过神来，她提醒道：“汤同学，雨都飘到我脸上了！”
汤慈荣浅笑，“抱歉。”
看吧，移开伞，她又不同意，像个无措的小猫咪。
她加快脚步跟紧了他。
“汤同学，你刚刚真的会为了我打架吗？”
“我还没打过架，可以尝试一下。”
舒有季抿唇，“可我不想你为了我变得不好。”
汤慈荣垂眸，回她，“可我不想你为了我受欺负。”
你想保护我，我同样也想保护你。
舒有季怔了怔，低声说，“笨蛋。”
汤慈荣嘴角上扬，他听到了。
“嗯，我是笨蛋。”
舒有季看了看天色，转移注意力，说：“将要下暴雨了。”
汤慈荣“嗯”了声。
雨水在伞面敲打着，越来越快。
大雨倾盆，竖正的伞，往她那边斜了斜。
“你看，下雨了，像雨中的烟花。”舒有季说完后，在低头时，无意间看了眼汤慈荣的衣服，湿了，“………”
两人的倒影映在积满水的水坑水面上。
舒有季抬头看向自己头顶的雨伞，视线往下，滑落到俊俏的脸庞上。
汤慈荣炽热的视线恰好也锁定住她的眼眸。吓得舒有季立马收回了视线，匆忙低下头去。
汤慈荣想了想，却主动说：“我在看雨……”
后面，汤慈荣又开口道：“舒同学，雨好看，还是我好看？”
“昂？”舒有季脸红了，“谁、谁想看你了。”
“如果我好看，”汤慈荣一笑，“你可以不用偷看，想看多久都可以。”
舒有季脸烫得发热。
从天而降的雨水在地上打出一束束水花来。
汤慈荣步伐缓慢，跟着她的节奏，与她一起共踏着雨，走着同一条湿答答的路，同一个方向。
“汤同学，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汤慈荣忽然顿了一下，“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喜欢吗？”
“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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