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百里弘深想到这一层赶到牢房时,里面已人去牢空,向叔弥对于此事不甚在意,反倒心疼他被烧的房子,好在扑救及时,人多力量大没损失多少。
为了弥补自己看守失责他主动向百里弘深提出全城搜索,一定将刺客和侍女全部找到。百里弘深也无奈,困于此处,只得暂时隐忍,静候消息。
又过了两日,就在百里弘深略显焦急时,向叔弥跑来告诉他侍女和刺客都找到了。见他脸色不佳,心疑有异,向叔弥直言他出去看了就知道了。
待他和七安来到邑府门外才了然向叔弥为何会让他来决策此事。
罗皓光手执寒刃抵在夏轻染的脖子上,见百里弘深在三丈之外时止住他的脚步,得意扬扬笑道:“我说我有同伙你不相信,这下事实摆在你面前了。”
百里弘深的视线被瑟缩害怕如惊恐小鹿状的夏轻染攫住,他没想到她竟真的被他的同伙掳去了。
“你的同伙呢,为何只有你一人来面对成百上千的士兵?”向叔弥大半的人将他俩围住,只有一名歹徒一名人质,让他实在想不出他会有什么同伙,若没有他又是被谁救出,如何抓到夏轻染?
“我跟她起了争执,将她杀了。你也别只顾关心小爷,我手上的这个人你倒是看看呐。”说完嘴唇微启小声对夏轻染说,“你别害我,万一他不买账,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
“闭嘴,”夏轻染不敢张大了嘴,字眼混在喉间,刚够两人听见,“越凶越好,只要不丢命,受点伤也值。”
“你真狠!”罗皓光麻了麻背,将匕首又推进一点。
百里弘深见夏轻染的脖子上沁出丝丝血迹,心口揪了揪,手指蜷曲,阴森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放我走。”罗皓光粗鲁地拉着夏轻染后退,害得她摇摇欲坠,不断地往刃口撞去,“放我出城,她自然无事,否则……”罗皓光盯着夏轻染的脸恶笑说,“这个美娇娘就要受苦了。”
说实话他可不敢消受,这两日听她冷血无情地说着杀百里弘深的计划让他不止一度背上生寒。明明一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姑娘却能面无表情地盘算杀一个对她有恩的人。那感觉就像一个黄毛稚童跟你说一大堆禅机佛语一样诡异瘆人。
夏轻染对于他的故意调戏心里恶心,面上无显,眼泪汪汪地看着百里弘深,口上没有求救,却如雷霆之音一样直击他的心灵。
“殿下,反正并非一路人,犯不着做出让步。”七安发表他的观点。
百里弘深一记冷眼投过去,他乖乖地闭了嘴,尽力忽略夏轻染哀泣惊骇的模样,沉道:“为求偷生用女子作威胁,非君子所为。”
“我都当刺客了,”罗皓光哂笑,“还当什么君子?你要她还是要我的命,二选一,你不亏。”
向叔弥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他和耿爰以眼神交流了一下不知在盘算什么。百里弘深思忖一瞬,作出了决定:“放人。”
“殿下,”七安着急不已,“三思。”
说实话夏轻染心里还是有点虚的,她只是想赌一把,真没想到他会真的放人。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感动,她泪眼婆娑,哽咽道:“殿下,奴婢死不足惜,莫要放人,他还会再来杀你的。”
罗皓光抖了一个激灵,装得还挺像,说得他都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看吧,人家一心为你,也不枉你救她一命。牵匹马来,我只要安全出了城就会放她,你们到城外来寻便是。”
“本王怎么确定你是否耍诈?我们的人得跟你一起出城。”
“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的人跟着我还走得了吗?你要答应就照我说的办,不答应大不了我和她一起死在这里。”说罢又推进一点刃口,夏轻染痛得尖叫一声。
“好,”百里弘深一听尖叫背上发麻,赶紧答应,朝向叔弥说,“向大人,叫他说的办,你的条件一直作数。”
罗皓光一直紧张不已,待真的看到士兵牵来马他才放松片刻,押着夏轻染纵身一跃上了马,匕首从她的脖子移向她的后心。
朝百里弘深暗示道:“别想着背后放箭,我只要中箭这匕首就会扎入她的后心。你们半个时辰过后来城外寻她。”大喝一声,疾驰而去。
士兵果然不来追他,一路穿过街道,来到城门,这里已做了安排,士兵不敢拦他,放了他过去。
罗皓光不敢大意,直到离城门很远时他才慢下来,回头望了一眼只有黄沙的路彻底放下心来。
“吁,吓死我了,”他率先下来,然后扶夏轻染下马,“你这招可谓九死一生,万一不成我可是先被射成了筛子。”
夏轻染对于他的打趣无动于衷,冷道:“你可以走了,避开城外的士兵回去。只是不自量力的事最好别做了。”
“怎么说现在我们也是盟友了,就别这么损我了。小爷只是一时失手而已。”
“快走,”夏轻染没心思跟他理论,他是夏国人,有这份心就足矣,“等下他们就要追来了。”
罗皓光本还想再问她们两人能行吗,转念一想,他自己也没成功。再加上万一他们提前来他就走不了了。
刚驱马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俯身说:“ 我觉得做戏还得做全套。”言毕在夏轻染还未反应过来就一掌将她劈晕,然后扬蹄消失。
士兵来到城外将她叫醒带了回去。回到邑府,百里弘深和向叔弥都在正厅里等着。对于向叔弥不让他和他的人去找夏轻染一事很是芥蒂。
夏轻染正想去百里弘深身边却被士兵拦住,向叔弥起身笑道:“这人也找回来了,殿下可以安心,我们的交易也该兑现了。”
“向大人还怕本王不给吗,”百里弘深不悦,在夏轻染身上扫了两眼,脖子上的血已凝结,“人交给本王自然信守承诺。”
“承诺自然要兑现,不过有了一点点改变。”
“你放肆,一言再再而三地要胁,你哪来的胆子!”七安怒气填胸,对于此次之行怪向夏轻染,狠狠地瞪她一眼。
“向大人不会是想坐地起价?”百里弘深平静如常,不管如何他反正不会拿出粮食,多一点少一点于他而言一样。
“这个,不会太过份,”向叔弥走向夏轻染,胜券在握地盯着她笑道,“这姑娘虽说素衣素面,仔细一瞧雪肤玉骨,姝色仙姿,难怪殿下执意找人。唉,下官内子已卒久矣,孤身无俦,今见姑娘倒生了少年心性。”
“你……”百里弘深惊起,怒气扼住了要说的话,停滞一瞬,才一字一句道,“向叔弥,你敢试试。”心里起了杀心。
夏轻染也惊得看向向叔弥,心里冷笑,她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打起她的主意来了。当下低头,眼中闪过杀心,本来还想留他翻盘,看来他是自己找死。
“殿下,你不必着急,”向叔弥谗笑,“听我把话说完。我见姑娘似雪堆玉砌,不免心生仰慕,不过要我割爱也可以,另外再加五千石粮食,你们都可以离开。”
夏轻染闻言才知他们为何能谈成了,他竟然不怕死的拿粮来威胁百里弘深,更可笑的是还拿她换粮食。
是不是这一步她走错了,现在两人不但没有厮杀还把她也牵扯进来。这个向叔弥果真贪财好色。
百里弘深暗地深呼吸一口,松开攥起的拳头,额上的青筋随着他的平静慢慢舒缓,冷道:“向大人当官可惜了,若是从商,恐怕这里已是金谷园了。”
“过奖了,”向叔弥领了他的暗讽,“一万五千石粮食换殿下和美人离开,而且以后延边唯殿下指摘,怎么说都是你划算。”
“你就不怕本王离开后秋后算账?”
“我已说过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若殿下要算账我愿意奉陪。殿下还是速派人去筹粮吧,不然的话三日后就是本官续玄的大好日子,这杯喜酒我想殿下不会想喝。”
说罢吩咐人将夏轻染单独带走关押,又加强重兵看守百里弘深。他就这么看着人又被带走。
夏轻染看着窗外门外黑压压的士兵,静默沉思。眼下这个戒备,阿璃不敢轻易来,若真到那天,只得借势取事。不过她倒想看看向叔弥这么做的目的,用美人换粮食恐怕他是第一个,就是不知百里弘深会怎么选?
次日,晨风微凉,邑府送出了一封信——一封百里弘深亲自书写讨粮的信。这封信会被送往熙国的绶岭邑,由邑宰就近筹粮送往延边。
向叔弥看到信发出心里松了一口气,耿师爷唉声叹气地摇头,一副痛惜的表情。
七安心中愤懑,既责怪夏轻染又恨向叔弥,眼睁睁地看着书信发出。越等他越心慌,真怕真的拱手送人粮食,于是叫了四名士兵偷偷商量。
“甲大甲二,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受辱吗?”
四名士兵低下头,片刻过后甲大红着眼眶说:“我们愿用命护殿下离开。”
“就算你们四个全死了也护不了殿下离开,你们有多少能耐能冲得过流箭吗?白白送死而已。”
“将军,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甲二一语中的。
七安叹了一口气,道:“眼下是殿下不肯离开,若殿下肯离开何至于这么受人威胁?”
“那怎么办?不可能我们绑殿下离开吧?”
七安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暗示道:“绑就太扎眼了,要是换一种方法也不是不行。”
四人疑惑,七安招手让他们靠近点,几人密语一番。
随后七安被带至向叔弥的面前,他问道:“殿下有什么要说的?”下面人来回报,殿下要见他,结果带来的却是七安。
“殿下让我跟你说,这么等太慢了,他想快点带人离开,所以要派我去催粮,他留在这里做质。”
向叔弥眯眼,由他的亲信去催自然事半功倍,可是他去了会不会有变?不过有百里弘深在,还怕他跑了不成。
“大人,小心有诈,他要是不来我们就功亏一篑了。”耿爰出言提醒。
“也对,”向叔弥警觉,“书信去了我们等就是,万一你找人来攻城,这里的百姓怎么办?”
“你还会在乎这里的百姓?”七安冷笑,“殿下还在这里做质,我对殿下绝无二心,我敢来攻城吗?”
“既然不敢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一些时日?”耿爰质问。
“唉,我也不瞒了,”七安索性破罐子破摔,坦言说,“其实那位姑娘不是侍女,乃是殿下的心头好。你想想看,殿下是来打战的,谁会带一个侍女在则,还为了此女答应筹粮?其实是殿下要急着回去成亲,你现在这么扣着人不放,我们又不知等到何时,殿下能不着急吗?他就想快点拿了粮好走人,到时你得利,殿下也能尽快抱得美人归,不然何至于舍得派我这个心腹去催粮。”
“当真?”向叔弥半信半疑,与同样拧眉的耿爰对视一眼。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走了殿下还在这里,有了殿下在你还愁不能予取予求吗?要是不信就去问殿下,不过我不敢保证他能跟你说实话,毕竟殿下什么人物,岂会承认被一个女子左右?”
向叔弥细想一下,从开始找人到找到人,百里弘深确实不同寻常,他一提要娶那女子,他就急了,莫不是真的?
“你当真是去催粮,不是叫人来攻打我们?”
七安指誓道:“我在此发誓我绝不带人来攻打延边,若违此誓叫我被殿下驱逐。”他不带人不代表殿下不带人攻打。
“好,”向叔弥本着大胆一试的想法答应,“你速去速回,殿下在这里我也会照顾周全。”
“好,不过,我要带一名士兵去,两个人路上有个照应,其他人留在这里照顾殿下。若殿下少了一根毫毛,你这小邑就别想要了。”临了七安还威胁一番。
“你只要好好带来粮食我自会归还殿下,出城的路我自会安排。”
辞了向叔弥后,外面已快天黑,七安回了关押处,见百里弘深正靠在椅背上,阖眼。七安走过去,轻咳一声,轻道:“殿下,我有事禀报。”
“什么事?”百里弘深正身睁眼看他。
“向叔弥刚刚又说了新的要求。”
“说。”气氛陡然阴冷起来,面目如刻,几乎挂上了一层冰凌。
“就是……”七安走近前,站在他的身侧,俯身悄悄说,“殿下过来一点。”
百里弘深不察,将身倾斜过去,才刚靠近七安猛地用力劈在他的后脖,瞬间倒在桌上。
四名士兵立马过来,甲大和百里弘深差不多高,脱下衣服,两人调换一番。穿好后,七安扶着穿了甲大衣服的百里弘深对他们道:“若被发现你们也必死无疑,是我对不住你们,来世给你们做牛做马。”
身穿百里弘深衣服的甲大哽咽道:“将军也是为了殿下,我们甘愿为殿下死。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们,与城外的人联络后就回熙国。”
“别说了,快走吧,等下殿下醒了就走不了了。”甲二提醒他们。
七安朝他们点点头,架着百里弘深走了。外面有士兵看守,一看怎么昏了一人,耷拉着脑袋,道:“他都昏了,换一个去。”
“换不了,”七安在百里弘深腿上踢了一脚,没好气地说,“这人贪杯,又有些小本事,不然何至于殿下硬要派他去。不然你们去,若是不怕怪罪的话我也可以将就。”
“走走走……”他们不敢去,到了熙国地盘那就不是他们说了算。
待七安走远后,其中一人狐疑问道:“他们有酒吗?”
“不知道,反正我们是没有。”
几人因为酒字打开了话匣子,便没将此事告诉向叔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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