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没骗我吧?”
“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
夏小星衷心的希望,她的人生中不会再有这样的经历。
她最后一次看银行窗外绿色的树,这次,它们也只是最普通的树罢了。
夏小星抱着材料去签字,走流程。
外面天光大盛,也是时候步入下一段旅程了。
季宁的消息发过来。
“小星,你的政审还需要单位那边配合吗?”
“不用,找了居委会。”
“之后要搬家,我陪你去吧,找好地方了吗?”
“还没有。”
“我家分你一层吧,不要你租金。”季宁说。
夏小星笑了笑,带着点莫名的揶揄。
“我住别的地方也会经常去你家的。”
季宁回复:“我有点着急和你住在一起了。”
“太早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季宁:“我去你宿舍帮你搬家把。”
夏小星从一进银行就开始筹备。
“前一年都是实习不转正,前三个月没交社保。”夏小星回宿舍收拾东西,搬离出去。
“所以人行还有岗位可以报。”季宁在一旁,戴着口罩,把夏小星的衣服放到纸箱里。
夏小星擦了擦汗,回头看季宁,他已经把箱子都打包好了。
“还好吧,要不要洗个澡?”
季宁皱着眉看那个小小的浴室,想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两个舍友,摇了摇头。
“脏。”
门外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夏小星和季宁一起看过去,续萌和她妈妈回来了,续萌拎着个帆布包,看起来有点疲惫,神色急匆匆的,睁大眼睛看两个人。
中年妇女更是不加掩饰,直直瞪着夏小星,伸出她粗短的手指一指:“你要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银行消息流通快,还真叫你就这么走了。”
“......”季宁面色不虞的回过头。
续萌不说话了,她的眼睛睁大,看着他们俩。
续萌捂住了嘴:“你们……你们怎么会?”
她又看了看地上已经打包好的袋子:“星星,你是要和他搬出去同居……你是不是上次就和他在一起了,那天晚宴,你骗我的是不是。”
续萌看起来真的很疲惫,也有点口不择言起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说走就走。”
“我辞职了。”夏小星说。
“那你要去哪?”
“我考上人行了。”
“……”续萌不说话了,眼睛里那些微妙的责怪完全浮现成了**裸的憎恶,很快又变成笑意。
“星星,既然你走了,可不可以咱们换个钥匙,我住你那间房间,你的房子也大一些。”
中年妇女说:“你们都是舍友,这又不碍着你什么,互帮互助嘛。”
夏小星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季宁拦住她。
“你们的宿舍应该都是分好的,在分行每个房间都有记录,你们这样私下换了,到时候出点什么事要找谁担责?”
续萌看见季宁,气焰自动矮了三分。
“一把钥匙而已,至于这么小气。”
夏小星冷下脸:“那你自己去找分行协调,别来为难我,还有,你妈妈每天都跟我一起出房间,抓着我说你要辞职,怎么,你还没辞啊。”
中年妇女还不知季宁的身份,大声吼:“你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呢,你有没有点家教啊?”
夏小星不理她,她站起来:“我刚一说要走,你就立刻要换房间,你究竟盯着这件房间多久了,怪不得上一次还说我的房间这么大,怪不得你一直问我有没有辞职的想法。”
续萌见说不过,又不敢得罪季宁,本来想要作罢。
中年妇女却冲了上来,直接从夏小星手里抢她的钥匙。
季宁可不讲什么尊老爱幼,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冷声说:“你那脏手碰谁呢?”
续萌急忙去拉她妈:“妈,这人是很大的领导,我们总行行长都得捧着,得罪不起。”
妇女这才偃旗息鼓。
夏小星收拾好房间,最后锁上了门。
她叹了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
季宁问:“用不用帮你出口气,她们烦你很久了吧。”
夏小星摇了摇头。
“不用了,她们现在也并不幸福。”
夏小星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让她没料到的是她在银行见的最后一个人居然会是浦争。
浦争在夏小星最后一次来银行整理东西的时候拦住了她。
“我警告过你了,离他远一点。”浦争站在夏小星面前,“这个银行里的人虽然各自有各自的立场,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可是他……”
夏小星拎着塞满东西的托特包,穿一身裙装,高筒靴子覆盖腿部。
“让让。”夏小星说。
“你别不信我,你不知道他以前干过什么,你以为他是什么纯粹的受害者吗?”浦争最后说。
夏小星理都没理,已经越过他走了。
“又是你啊。”
浦争刚要回头,一个阴冷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季宁笑眯眯地看着他,视线很沉。
“你是想再被关在体育馆两天两夜?”
浦争感觉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仍然强撑着反驳一句:“要是知道你这种人的真面目,你猜猜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季宁嘴角的笑容僵硬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季宁理了理自己的手套:“我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绝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所以,你最好收收你那些没用的同情心,想想这些可笑的东西,到底会不会害死自己。”
“哥?你磨蹭什么呢?”女孩催促的声音出现在街角,季宁最后看了浦争一眼,回道,“马上来。”
浦争在温暖的初春感觉到一阵寒意,浑身像被死死攥住,恐惧让他动弹不得,过了好久,他才试着迈步。
他想起高中他跟班里那群人一起嘲笑季宁。
“不过是个保姆养大的,拽什么拽,长得再好看以后也还是伺候人的料。”
“要不先伺候伺候大爷我,帮大爷把鞋脱了吧。”
像惯有的校园霸凌一样,他们也喜欢拎着那个最弱的。
更何况,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过,季国华冲进教室,衣衫不整又醉醺醺地去拽季宁。
“我要钱,你他妈倒是给我钱啊,和你那个保姆妈都是一样的贱人。”
高三正是压力最大的时候,浦争他们需要一个出口。
于是,季宁的桌子被用记号笔画上黑字,塞满垃圾,他被放学围堵到体育馆的器材室。
狭小昏暗的地方,为首的那个甚至带了一个铁棍。
“喂,小贱人,你要是跪下来学几声狗叫,再给我们磕两个头,那我们也不是不能放过你。”
这种刻意折辱人的称号也没能引起季宁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只是在角落里嗤笑一声,下一秒一个巴掌便扇了上来。
为首的人是个靠关系靠进来的混混,已经复读两年了。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季宁的脸很快便肿了起来。
浦争在人群后面默默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感觉不太好。”
“那你就滚啊,”其中一个学生瞪了他一眼,“胆小鬼。”
大概是在季宁护住头部,被殴打了将近十分钟的时候老师才赶过来。
之后也只是批评教育,每人写了两千字检讨,消停了一会。
只是后来的一个月。
这群人陆陆续续出了事。
被自行车撞的,被脱了僵的恶狗咬的,被掉下来的花盆砸到头部的。
他是被一封情书骗到体育场,那天是周五下午,他被关在体育场两天两夜。
之后查监控,肇事者避开了所有可能会被拍到的位置。
他只能默默咽下那个哑巴亏。
季宁在浦争修养好的某一天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缓缓说:“收到情书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挺开心的?”
浦争感觉自己身旁坐了一条阴冷的毒舌,他转过头,季宁却还是一副温和模样,笑意盈盈,仿佛是在和同学聊闲话。
他凑近过来:“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每天给你写啊。”
浦争扶着墙,银行后门有个垃圾桶,他对着垃圾桶就吐了出来。
夏小星找到的房子和湛山寺离得很近,房间很小,相应的,房租也很便宜。
整洁的卧室带着点阳光和花草的香味,夏是夏小星千挑万选的房子。
“真的不和我住在一起吗?”季宁今天的束身风衣衬得他整个人身量更加修长了,他靠在门边,笑意吟吟地问,“我会很想你的。”
“不了。”夏小星说,“以后再说吧,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她想,她和季宁虽然已经该做的都做过了,但是毕竟还差最后一步,她这样搬进去,总觉得有些轻浮。
等再过段时间,循序渐进一些。
季宁听到这话,抱着胳膊笑了笑,他的头靠在门边,柔软的头发落下来,所有目光都落在夏小星身上。
“我会一直等你的。”他缓缓说,“等到你愿意为止。”
他的嘴唇微微长着,看起来很好亲似的,夏小星看了两眼,毫不客气的把人捞过来亲了一口。
“脱敏治疗。”她说。
浦争的警告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张了张嘴,对季宁说:“对了。”
“怎么了?”季宁轻笑着问。
“咱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宁愣了一下:“都这样了,还不想对我负责吗?”
......
不是。
夏小星红着脸,嗫嚅着说:“那咱俩就谈谈呗。”
“什么?”
“我说咱俩就谈谈恋爱呗。”夏小星的声音更小了。
“什么?我没听清。”
“好,不谈了!!”
季宁轻笑了一声:“要谈的,女朋友。”
夏小星感觉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哥,你高中的时候是个有些吓人的人吗?”
“没有哦。”季宁抱住夏小星,夏小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沙哑中带点磁性的声音,“我高中除了上学就是打工,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
夏小星抱季宁抱得更紧。
是了,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去随便怀疑他。
明明他一路都已经这么艰难。
“那你是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季宁说:“因为你很特殊,很耀眼。”
“耀眼的人很多,我相信当时的楚奕也很耀眼。”
季宁的声音闷闷的,他去找夏小星的手,亲她的手指。
夏小星觉得季宁是粘人的犬科动物。
“我们是一类人。”季宁道,“看着彼此,像在照镜子。”
“那我呢,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夏小星抚摸季宁的眉眼。
“不是,”季宁咬了咬夏小星的手指,手上发了力,把人揉在怀里,贴在夏小星耳边说:“你是兔子。”
搬家以后,因为夏小星自己住,季宁没了顾忌,几乎每天都来敲门。
第一次来的时候,夏小星没来得及收拾,房间里还乱糟糟的,她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季宁,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夏小星懵懵懂懂,季宁已经把手里买的菜拎了进来。
夏小星一看季宁身后,还带着新买的锅、电饼铛。
“两个小时以后出来吃饭。”季宁说。
夏小星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摸了摸脑袋应了句哦,嘀咕了一句这也太奇怪了,回去躺在床上继续睡觉了。
夏小星晚上起来,发现这一切居然是真的,季宁围着围裙,全副武装地在灶台前做饭。
烟火氤氲,他的侧脸很温柔,带出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夏小星怔怔看着这一幕。
“季宁哥,你也太贤惠了。”
季宁笑了笑:“只是做个饭而已,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可以每天给你做。”
夏小星一看,糖醋排骨,红烧鲫鱼,麻辣小龙虾,还有现包的饺子。
不愧是季宁,夏小星想起自己炒辣子鸡加多酱油,做半成品炒米粉溅到眼睛……默默在心里佩服起这个男人。
但是她也只敢在心里肖想一下,再多她的脸皮就不支持了,于是她笑笑,没再接话,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其妙接了一句。
“季宁哥,你这样会很辛苦的,我也不能老是这么麻烦你呀。”
她听见咔嚓一声,看见季宁往垃圾桶里扔了什么东西。
季宁很平静地又拿来一双筷子。
“星星,你这的筷子质量不好。”
啊?
哦。
夏小星愣了愣,哪里不好了,她特意买的最贵品质最好的,四副一百呢。
之后几天季宁频繁出入夏小星的屋子,家里多了很多两个人一起买的东西。
季宁这个人真是太完美了,从审美品味到做饭,再到处理工作,似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她逐渐依靠他。
他们晚上喝完酒,夏小星晃晃悠悠踩在桥沿边,裙子被风吹起一点,夜晚湿漉漉的水汽沾湿裙子下摆。
夏小星穿着凉鞋,脚下一滑踩进草坪的泥泞里。
季宁一把抱住她。
说实话夏小星一直对季宁的洁癖没什么认识,因为他在她面前似乎从来没有过躲闪和避让,相反,还极喜欢她的亲近。
但是这次,泥泞把夏小星的脚都沾湿了,蹭得季宁的西服裤脚上也都是,季宁抱起夏小星,微微低下头看她。
夏小星推了他两下,发现使不上力气,对方在原地纹丝不动。
“快放开我,太脏了。”
季宁的眼睛里又是那种夏小星看不懂的东西,有些病态的盯着夏小星,夏小星甚至感觉,她按住季宁胸口的那几寸皮肤也跟着热了起来。
季宁低下头,眼睛和夏小星靠得很近,近到夏小星觉得他在存心勾引,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这样可不行,没办法走路了。”
夏小星:“我是脏了不是瘸了。”
季宁笑了笑:“我抱你回去吧。”
两只手平稳地抱住她。
他们回到夏小星的卧室。
她本来想立刻去洗个澡,季宁却打了桶洗脚水,木盆里的热水缓缓晃荡着,夏小星有些惊讶:“你干嘛?”
“给你洗脚,不是脏了吗?”季宁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夏小星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地接受了。
她坐在床上,这个视角正好能看到季宁的脸,他的手虽然都是伤痕,可手掌却很柔软,感受着脚上传来的酸胀的触感,夏小星被他碰到的皮肤涌起一种微微的酥麻。
在这么近的地方,被男人握住脚,她明明是上位的一方,心里却满是忧心,会不会有失态的地方,她克制住自己,尽量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敢加重。
太舒服了,居然因为这种事第一次产生了想永远和季宁在一起的想法。
那天晚上她睡得格外早。
所以她不知道,季宁跟她道晚安后没有走,而是在黑暗里,像一条阴湿的蛇,湿冷的信子黏腻地落在夏小星身上。
直到夏小星睡熟了,他才像克制不住了,走过来俯下身。
他亲吻夏小星的脸侧。
他站起身,掰了掰手指,红色的伤口盘根错节,他坐在夏小星床边,喃喃自语:“什么时候你才能只看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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