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c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
很难想象这种人在常青藤毕业以后,同时担任医生和成人俱乐部的老板。
因为这个原因,每次来济宁家里,Eric都要在玄关做一次酒精的全身消杀,并被季宁禁止进入除了客厅以外的任何地方。
“偏见,你这完全是偏见,性需求是每个正常成年人都有的,我只是满足大家的需求而已,你怎么能觉得脏呢?”Eric是中俄混血,从小在美国长大,身上兼具着战斗民族的血液和西方文化的熏陶,认为性是正常如喝水一般的事情。
“季总,我看你的洁癖就是压抑自己太久了,你需要释放自己,解放天性明白吗?”
季宁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压根不理他,只是说:
“我找你是治洁癖,不是跟你聊这些没有营养的黄色废料的。”
“好吧。”Eric耸耸肩,"我就知道你还是这样。"
他不再继续这股话题,而是往卧室里探头探脑。
“你说的那位,在哪呢?”
季宁在他身前挡了一步,警告他:“你就站在她门口,隔着门和她做咨询,别进我的卧室。”
“你开什么玩笑?哪有这样做干预的?”
“隔着门没有效果,我都看不到她,你让她出来,我在客厅和她聊聊。”
季宁皱起眉:“她在发烧,我怕她着凉。”
“……从卧室走到客厅能着凉?”
季宁认真想了想,停顿两秒,叹了口气,给助理打电话:“林颂,去把卧室的全套家具买一份新的,消完毒送过来。”
Eric在背后对着他比了个中指。
“去吧,开着门。”季宁说。
Eric皱起眉:“开着门干嘛,你是她的谁啊,这种事情患者不愿意,谁都不能乱听的,懂不懂什么叫尊重患者**。”
季宁用手拦住门框,力气大到Eric拉不动一分一毫,他低着头笑了笑,上位者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我付钱,你办事。”
Eric耸了耸肩,摇了摇头,强调道:“我是一个有医德的好医生。”
他并不是普通的富二代或花花公子,家里三代是做涉黑涉灰产业,他更是在**产业方面很有研究。
可以说,主业在研究人体,副业也在研究人体。
他不怎么缺钱。
季宁瞪了他一眼,最后说:“随便你。”
说完去书房把电脑拎出来,放在距离夏小星卧室最近的桌子上。
季宁就在门口处理工作。
夏小星看到一个外国毛子走进来,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Eric很专业,先是笑着坐下来,离夏小星有一段距离,然后才开口:“你好星星,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夏小星的声音低沉安静,像平静的湖水,带着明显的礼貌和客气:“你好。”
她的防线很厚,Eric一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夏小星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关键的话一句不说,应付的敷衍倒是不少。
Eric叹了口气,绿色的眼睛暗淡一下,最后起身的时候,摸了摸夏小星的头发,留下一束小小的白色花束。
“你的头发很好看,我喜欢你的发色。”Eric说完,夏小星偏了偏头,把那朵花摘下来,在Eric走后丢在地板上。
季宁皱着眉站在门外。
“喜欢花?”他第一句对Eric开口就是这句话。
“哥,别为难别人。”夏小星的声音从里间传过来。
季宁闭了嘴。
Eric拎起他的医药箱,又嘱咐道:“我需要一些时间,之后我会每天过来。”
“哥……”夏小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床,她穿着季宁宽松的白色衬衫和灰色运动裤,整个人像躲在宽大衣服中的小人儿,头发蓬松而凌乱的散落着。
“他一次咨询多少钱?”
Eric看着夏小星漂亮的小脸,鬼迷心窍似的说:“我给你打个折,不会收你哥很多钱的。”
夏小星的视线这才平移到他身上,刚要开口。
“不,以后我两倍付款。”
夏小星急了:“为什么?”
季宁看透她的小心思似的,捏了捏她的下巴,留下一个红印:“省得你像今天这样消极怠工。”
Eric只是告诉夏小星:“星星,每次来我会给你带花的,你喜欢满天星、郁金香还是别的什么?”
夏小星摇摇头,“不用麻烦。”
Eric凑近,刮了一下夏小星的鼻子:“给美人带花怎么算麻烦?”
Eric离开,季宁说:“我去送送他。”
一出门,就把对方按在墙上:“别再给她送花。”
Eric举起双手:“季总,别着急,我需要让患者信任我。你要是不想让我治疗,随便你去找谁,看看一时半刻,能不能找到比我还好的医生。”
季宁给了Eric一拳,差点把对方打倒在地。
Eric苍绿色的眼睛扬起一点弧度,他轻轻擦一擦嘴角的血迹,凑近季宁,眼睛直直盯着:“季总,你真的好在意她啊,我好像找到你洁癖的原因了。”
他混血的脸十分立体,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戏谑,更多的是找到好玩事物的兴奋与好奇:“第一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不愧是你反反复复跟我提起到的女孩,真是很有魅力,你知道吗,我看到她第一眼,就把她和你描述里那个姑娘对上了,真是一模一样,你知道吧,我对她早就很好奇了。”
“我警告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Eric笑了笑:“我要想想明天给她带什么花了。”
季宁的眼神十分危险的盯在Eric身上。
Eric一副找到好玩的东西的表情,挥挥手告别。
回到屋内,季宁被夏小星抱了个满怀,她埋在他怀里,问:“一定要治吗,可不可以不治。”
季宁没说话,于是夏小星也安静下来,隔着厚厚的加绒睡衣,季宁能摸到她的肩胛骨。
她瘦的很快。
每天的咨询季宁都盯得很紧,如此循环往复的生活过了快一个月。
季宁抱着胳膊,站在门口。
Eric面色不太好的走出来。
季宁抬起视线,他的眼尾却带着点疲惫的红色。
“怎么样?”Eric那张玩世不恭的少爷面也带上一点为难,他叹了口气,几乎是有些难以开口,最终还是说,“……你知不知道,她一直都有重度心理障碍,从青春期开始,她还因此做过mect,忘记过创伤性记忆。”
季宁愣住,有些不可置信,他站起身,手按在桌子上,质问道:“怎么可能。”
她看起来很健康,起码前段时间是。
客厅的灯光暗暗的,灰败而安静的空间少了几分人气,以前季宁觉得很习惯,现在却难以忍受。
“别担心,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和你没什么关系。”
季宁的心跳重了一下。
“多久以前?”
“就青春期吧,她说到那个时候,逻辑混乱,衔接不上,前言不搭后语的。”
“青春期是多少岁?”
“十三四。”
对方沉默了,书房里有种冷调的香薰的味道,壁炉红红的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切寂静无声。
Eric瞥季宁一眼,发现后者脸色苍白如纸,带着一种惊恐的后怕和微不可差的恐慌。
他的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温和假面,和那种从容不迫,冷血冷清毫不动容的姿态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Eric第一次看到季宁这种表情。
如此慌乱……如此……不知所措。
门虚掩着,夏小星悉悉索索下床的声音响了起来。
季宁恢复那张温和的画皮。
“哥,今天怎么了,你们怎么聊这么久?”
夏小星手里拿着一束满天星,递给Eric:“你给我这么多花也是浪费了,我就不要了,你拿走吧。”
Eric看着手里的花:“真是的,我一直送,她一直不收。”
“像她这样应该怎么治疗?”季宁又去拿烟,抽出一根,细长的烟柄夹在他微微颤抖的漂亮指节间,他重重吸了一口,吐出来。
烟雾散在空气中,他的表情变得雾蒙蒙的。
“我现在需要先引导她回忆起以前的应激性障碍,然后在她痛苦到快要死掉的之前,把这块积年淤血挖出来。”Eric笑了笑,“你就负责在她崩溃的时候握住她的手,她之后都会很依赖你的。”
“大家总有一个误区,认为对一个人越好对方就会越爱你,其实,负面情绪才是缔造忠诚的筹码。”Eric说,“缺失缔造不健康的亲密关系,人们渴望疼痛、管教、服从,找到另一块残破的拼图试图让自己完整。”
季宁没说话。
他说:“如果不让她想起来可以吗?”
Eric看了看卧室:“她会一直陷在这种状态里,我不觉得她能靠自己走出去,再坚强的人,内心能埋藏的痛苦都是有限的。”
“季总,”Eric又说,“她确实很漂亮。”
Eric玩世不恭惯了,最爱美人,却也最无情,从来没有这种吊在一个人身上撞南墙的经历,不由得觉得异常新奇。
他问:“不过,你付出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我从事这行以来,见过不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可像你一般位高权重的人却少,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宁沉默着,他按灭了烟,眼神平静的扫过来。
“因为,对于你来说,一切都太唾手可得了,太轻易了,你又有什么好珍惜的?她是一块再珍贵的玉,你难道还能找不到更好的那块吗?”
Eric凑近一点,歪着头真心诚意地说:“你要是真的想找,我可以帮你啊……”
季宁笑了一下:“你懂什么。”
“不是她的话,都没有意义……”
Eric不理解。
季宁警告道:“你不能看到她脆弱的表情,不能让她向你倾诉脆弱。”
“你当我想看?”Eric觉得这人的占有欲和猜疑心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脑海里晃过女孩那张脸,那张脸……清冷的眼睛不染尘埃,眼尾却崩溃般带一点红。
她确实很漂亮,可Eric只对治好两个人的病感兴趣。
Eric把那点冒出来的荒唐念头按回去,比起一段露水情缘,他更加珍惜自己,不想轻易触季宁的霉头。
他给季宁做了三年治疗,深深清楚这个疯子对任何想觊觎他东西的人,都保持着绝对的不理智,也见识过那些人的下场。
季宁的视线盯着某个点,不聚焦的在想些什么。Eric叹了口气,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喂,下阶段的治疗费用需要提前支付一下,我可是很贵的。”Eric用他绿色的眼珠子盯着季宁,挑一下眉毛。
“哦,收款码。”季宁掏出手机,付出一笔巨额款项,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又在乱转了,他付好钱,一个电话打进来。
“季总,一位女士声称是您的未婚妻,她说要和Z行合作要开画展。”
“lavender,我搜了一下,她很有名的。”
Eric看到季宁好看的眉毛皱起来,周身的气场又变得冷漠而压抑。
“让她离开。”
“她已经进您办公室了,她知道您办公室密码。我们……我们不知道。”
“她还说……”
季宁的表情有点危险,Eric已经走到门口对他挥挥手,迅速的溜走了。
季宁推开卧室门,被子里一个鼓包。
他走过去,按按那团移动的东西。
“她还说,‘她知道一些当年您不知道的事情’。”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顺着他的骨节往上,纤细的手指划过的地方,浮现出一点红痕。
她的头发长出一点黑色,有些不精致了,那张脸冷漠平淡,只是眼睛无神,带着点茫然。
季宁的视线往柜子里移动了一下。
似乎在确认柜子是正对着夏小星的床的。
电话还通着,夏小星伸出手去捞手机,被季宁抓住手腕。
季宁低头亲了下去,是一个很深的吻,带着焦躁,侵略欲,夏小星却轻而易举的在这之下感受到痛苦。
“当年的事,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季宁说,“等我过去。”
夏小星张了张嘴,声音异常沙哑,她看着季宁,有点气愤又生出一点娇气,“你不要走。”
她指了指旁边端进来的一碗精细的面条,是季宁亲自做的,上面排了一排鱼,却一动没动。
夏小星靠在季宁怀里,“我有一年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里过的,之后,我不仅讨厌医院定例每天都有的鱼,也讨厌那种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我不喜欢那里。”
季宁哄道:“不喜欢,咱们就不去了。”
“你乖乖的。在床上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你不要乱跑。”季宁说。
“哥,我的病初二那年就治好了,我最近只是太累了。”夏小星眼睛迷蒙地看着季宁,又带点纯真的蛊惑,“你不相信我吗?”
她贴近季宁的耳侧,伸出牙齿轻轻咬一咬,季宁的耳朵便什么都听不清了,红的透彻,他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哥,你伸手,闭眼。”
季宁听话,照做。
凉凉的细小的触感落在季宁的手腕上,有点痒又有点陌生,奇怪的触感让季宁蝴蝶似的睫毛颤了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说:“好啦,可以睁眼啦。”
季宁便睁眼。
夏小星已经把他的衣服拉下去,什么都看不到。
夏小星眨眨眼,轻轻垂下点视线,不好意思似的,眼睛湿润像鹿一样,声音轻缓沉入梦中,很不放心似的说:“你出去再看哦。”
季宁伸手,把放在怀里的佛珠套在夏小星手上。
那串珠子被季宁重新打磨过,每一颗上面都抄写着佛经,都是许愿,希望夏小星能好起来。
湛山寺大师说:“万般因果,最后都是要还的,你要为她许愿,便是把自己的福泽和运气都给她。”
季宁坐在软垫上,跪在红尘间,方丈站在他旁边,佛无悲无喜,季宁也一样。
他与佛对望,矜贵,傲慢。
然后低下身,沉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是个不幸的人,”季宁说,“小时候母亲被家暴,后来又在意外中横死,父亲是赌鬼,高中的时候,也有一些不好的经历……”
“所以我就在想,可能,是因为未来的我把好运气借给了别人。佛祖啊,我在这里许愿,把今生所有的好运气都给她,不要让她再流眼泪了。”
夏小星把打量那珠子,笑了起来。
“你自己刻的吗,真漂亮。”她撒娇一般声音软软地问,“所以我可以出去玩几天吗?”
他像一个强权者,对着这种温情时刻仍然能不容置喙地冷下心,继续说他的正经事。
“不可以出去。”季宁说,“星星,这段时间都不可以出去了。”
他摸了摸女孩的额头,湿漉漉的汗水沾了他一手,他把女孩抱进怀里,很紧的一个拥抱,他说:“直到你能够独立行走,把病治好,我才会让你走。”
夏小星闷闷的贴在柔软的被子里:“说得好冠冕堂皇啊,到底是你自己不想让我走,还是我真的得了病,你以为我会不清楚吗?”
季宁叹了口气:“跟你说不明白。”
夏小星的身体颤抖而崩溃。
“我不想,每天都像被监视一样,你在门外,他在门里逼我把我的痛苦剖开,我当初就是因为受不了,才选择忘记的啊……”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记起来?”
夏小星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尖锐起来,她的情绪变化很快,很抵触的尖叫起来:“你这是非法囚禁!放我走!”
季宁闭了闭眼:“你不清醒,我不跟你多说。”
似乎听到什么荒谬的事,女声短促地笑了一下。
她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跌跌撞撞站起来,季宁就看着她,走到卧室巨大的衣柜前,打开木质柜门。
季宁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夏小星上半身都快伸进去,一件一件翻衣服,最后拿出藏在柜子深处,正对着床头的摄像头。
夏小星的脸被头发挡住了,棕色的头发,似乎有水光,灯光反射一下,很快又消失不见。
夏小星说:“你买的相机内存很大,我翻了很久,都看完了。”
两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夏小星说:“季宁,你这是□□。”
季宁偏过头,小声说:“我没有做到最后。”
随后季宁听到一声强烈的,带着尖锐讽刺的嗤笑,夹杂着明显的,似乎绝对不可能再饶恕他的恨意:“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季宁没说话,手攥紧了,侧过头低声说:
“你干脆在这里呆一辈子好了,我养得起你,哪里都……”
哪里都不要去。
也不要接触任何,别的,男人。
夏小星用尽全部力气一巴掌扇在季宁的脸上,季宁侧过脸,不说话了。
夏小星轻轻呼吸两口,陈述道。
“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季宁抬起头问:“你怎么会……?”
夏小星笑了一下,“我怎么会发现吗?”她拿出手机,房东奶奶发了一条消息:“对不起,小星,其实我赶你出去是因为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给了我三倍的房租,我的孩子生了病,我需要用钱,对不起,奶奶给你道歉了……”
季宁盯着那段话,半天没动。
他抬起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到此为止了。”
季宁抓住夏小星:“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夏小星说,“既然是误会,你敢不敢把床底下那个盒子打开给我看看?”
季宁脸色苍白,不说话了。
“我需要健康的关系,健康的生活环境,我不想和奇怪的人扯上关系了,尤其是变态,我不要再回医院。”夏小星说,“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季宁回答。
夏小星低着头不看他,她感觉一种沉重的压力笼罩上来,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开始让她不舒服起来。
“你明白就好。”夏小星看着自己的行李,“我会联系搬家公司,尽快搬出去的。”
她话没说完,一种拉力把她往后拉,手里夹着一粒药塞进她嘴里,“放松,你现在做决定太冲动了,不冷静,你病了,星星,你哪里也不能去。”
“你现在需要先把药吃了,这只是舒缓类药物,你不能再哭了……”
夏小星摇拼命摇头,去咬季宁说手指。
季宁按住夏小星,把药塞进她嘴里。
药效发作很快,夏小星逐渐动不了了。
季宁拿出医疗箱,扭开针剂,液体注入针管,他盯着那蓝色的漂亮试剂。
需要再加上一点肌肉松弛剂,只是想让她睡个好觉而已。
他侧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居然还能保持一些意识。
夏小星似乎试图把白色的药片从嘴里顶出来,她那张冷清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这种不正常的红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茫然。
季宁戴上手套,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
夏小星眼泪和唾液都不受控制,“你放开,放开。”
“哥……”她又开始求饶,旁敲侧击地,“我不想治疗,你唔不是说过……哈……永远都……嗯,不会伤害我吗?”
“哥,你骗我。”那声音拉的长长的,听起来很痛苦。
季宁一直把药推到咽喉深处。
他的眼睛沉沉的,异常冷静,按在夏小星肩膀上的手一点颤抖都没有。
他冷静地用膝盖抵住对方,去拿针剂,听不到幻觉才能做个好梦。针筒被打飞,落到被子上。
“星星,你现在的状态不对,你需要休息,不能乱跑,这里面只是一点肌肉松弛剂,不会有事的。”
季宁觉得他已经这样说了,夏小星为什么还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她伸出手推他,像再也承受不住了似的,崩溃一般,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蔓延的眼泪沾湿季宁的手套,那种破碎的哽咽他从未听过:“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对我?”
“星星,你生病了。”
季宁喘息,他忍得很辛苦了,身下的人是他多年的月亮,月亮在喘息,月亮在扭动,月亮在湿漉漉的流水。
夏小星盯着外面那扇门,“季宁,我讨厌你。”
“你不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对我进行治疗,不能让我想起我不喜欢的,不能强迫我吃药,你不能……”
季宁摸摸月亮的脸颊,红晕,白皙的脸庞,猫儿瞳,他摸到水珠。
怎么哭了。
一只冰凉失温的手摸着他的眼下,凉薄一点泪流,小小的手擦着他的脸,他的呼吸带上点痛苦意味,哦,原来是他哭了。
哭得很狼狈。
他用手背挡了一下。
温热的东西贴近他的嘴唇。
月亮凉凉的身体贴着他,整个人猛得坠入安稳的梦里,再给我点,再给我点,这么说着,被抱进温暖的臂弯。
男人颤抖着,臂膀宽阔,小心翼翼,紧紧的,回抱住她。
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季宁的身体软了下去。
夏小星推开他,吐出嘴里藏在牙齿最后融化了一点的两粒药,丢下注射进季宁大动脉里的针管,裹着睡衣跑远了。
季宁动不了了。
他仿佛又一次回到童年,骑着二手摩托车栽进臭水沟里的时候。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栽在那里,看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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