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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梁浮生

我连忙放下背上的竹筐,凑上去仔细端详那个少年。

我们南榆族的人,皮肤全都红里透着黑的,而眼前这个少年,却是白里透着红。我由此判断出他是城镇里的人。虽然他紧闭着双眼,但看着那对乌黑的眉和浓密纤长的睫毛,我仿佛就对上了那双明亮的眸子。他身穿浅蓝色的外衫,外衫上沾满了血,看上去受了很重的伤。

我凑上去试探他的呼吸,在发现他还有呼吸后,我大喜过望,赶忙叫来了阿爹。我阿爹一向是个仁善的人,他又叫来了其他几个族人,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这少年背了回去。我们初见的那天,我穿了一件豆青色的衣裳,腰间系着和他一样的白色腰带,乌黑的长发梳成干净利落的麻花辫。我觉得我们就好像是那蔚蓝的天空和茵茵的绿草--已经和这美妙的自然融为一体了。

我阿爹给他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在床边精心照顾了三天,每天都给他擦拭伤口。三天后,他终于睁开了眼。不巧的是,他睁眼那会儿我爹正好熬药去了,所以他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不出我所料,他果然有一对清澈而又明亮的眸子,好像山间灵活穿梭的小鹿。我望着那双眼睛,便觉得他一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右眉眉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痣,更添了几分文雅。我看的不觉有些痴了,一时间竟忘了向他解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用一种充满了儒雅气质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姑娘救了我?”

既然是我在小溪旁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那我当然算得上是他的恩人了!“对呀!你可算是醒了,这几日可是快要急死我了!”

“梁某谢过姑娘救命之恩!”说着,他竟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扶起并严肃地警告他不许再擅自下床。

他的神色刚有所缓和,就又陡然变了一变。

“那这衣服……也是姑娘替我换的了?”

我的脸色还来不及缓和,就又大惊失色了。我刚想解释,心中顿时生了一计。除了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外,我还有一大爱好,就是逗老实人,然后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于是我凑近那少年,眨巴着眼睛问他:“那当然啦!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谁知他竟仍是镇定而温和地笑着,完全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既然姑娘救了我,那我这命便是姑娘的了。姑娘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差遣便是。”

我刚想回上一句,那你以身相许可好?不料阿爹就进来了。看到他,阿爹的说辞几乎和我的一模一样:“你终于醒啦,这些天快要急死我了!”

那少年瞧了瞧我爹手中的药,又瞧了瞧嬉皮笑脸的我,立即明白了。他掀开被子,竟是又要下跪,幸好我爹眼疾手快,把他给按住了。帮他将药服下以后,我爹向他盘问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中有的他回答了,有的他不愿回答,我们也没有勉强。几番攀谈之后,我们只知道了他叫梁浮生,和我一样今年十七岁,确实是从城镇来的,但城里已经没有家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我爹拍着他的肩膀宽慰他说:“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等伤养好了就学习制药,学会了就可以养活自己了!”

一听到制药,我立即又兴奋了起来:“阿爹,正好我现在也在练习制药,不如让浮生同我一起吧!”

“那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人家自己呀……行了,你们俩年轻人聊吧,我这三天耽搁了不少事,现在可有得忙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忘了做自我介绍。

“我叫若聆采采,上山采药的采。这里是南榆族,刚才那个是我爹,也是我们这里的族长。要不是他领着伙计们不辞辛苦地将你背回来,你现在可还在草地上躺着呢!我爹这个人医术好人品更好,我娘也正是因此才嫁给他的。你还没见过我娘吧,我娘她人美心善,见到你一定会喜欢的。我还有个哥哥,叫若聆潇潇。我的朋友可多啦,其中最好的朋友叫若聆嫣儿;说到这个,你爱吃粽子不?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尝尝……”

讲了一大段话,我方才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回头看浮生,我才发现他正在笑吟吟地看着我,用那双充满情义的大眼睛。“敢问姑娘,现在可是已经六月了?”我点点头,答道:“是啊,你昏迷了三日三夜,现在已经是六月初二啦!”

我这才想起来,他至少也有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了。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当下便跑到嫣儿爹那里买了两只冒着热气的肉粽。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欣慰地想:原来这般俊俏的人儿饿起来也是这般狼狈啊……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想问你,到底愿不愿意陪我一起研习医书?”说这句时,我反而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了,而是低下头,用食指将头发绕成圈儿,静静地等待着回答。

“梁某已经说过了,这条命现在任由族女支配。”他放下粽子,依旧双目含笑地望着我。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我一激动差点给他来个拥抱。

可我激动得过了头,一时竟忘了自己说的是假话。我根本没有在研究制药,这件事是我领着浮生进了藏书的府库后才想起的。想起来之后,我也没太当回事,直接搬来了一摞医书让他自己看,而我则继续钻研毒药。

浮生这个人可比我有耐心多了,能一口气看三个时辰医书都不带打盹儿的。不过出门寻药材我可比他积极,更比他熟悉这里的地形。自从有他陪着我,好像一切都比之前更有意思了。

开始时,他好像总是浑身不自在。每次我大感惊异并耐心询问时,他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个所以然来。然而每到下次见面时,他总还是那样拘谨,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媳妇。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只好存心吓他一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白净的脸庞霎时之间红透了,而我则幸灾乐祸地紧盯着他,仿佛在热切地盼望着他出丑。

他低下头,说话时的声音也弱了几分,神态间真的颇为窘迫:“我只是在想……族女尚未出嫁,与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甚为不妥?”

我突然前仰后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脸上的窘迫更甚:“我……可是说错了话?”我用手夸张地向前一划,作出一副“有我在你不必瞎担心”的大度姿态来,十分豪迈地说:“这你放心好了,我们南榆族可不像你们,来来往往那么多用不着的臭规矩。就是未出嫁的姑娘才自由呢!你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也不必拘束,到时候我帮你从中做媒呀!你也不用怕我寂寞,我再找个人日日陪我就好啦。”

他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想是又被我的轻薄之语给吓到了。

偷读毒书一事,瞒得了天地,瞒得住爹娘,却无论如何瞒不过我身边日日相伴之人的缜密心思。

我不知他具体是什么时间知道的,只记得不起眼的一天里,他突然鬼使神差地问我:“族女看的是什么医书?想来定比梁某看的有意思多了。不然怎么几个月过去了,还没见族女换下一本?”

“因为…我看的是高级医书呀!你别着急,过几年我就给你看!”我随口扯了个欲盖弥彰的谎。

“哦,是吗?那怎么每日族女熬完药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是有什么特殊的病人吗?”他脸上的笑愈发得意了,头一次我们之间语无伦次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对!我养了一只狗叫阿闹,现在才三个月,只可惜它身体不好,需要我每天煎药来照顾它……”

阿闹确实是一只才三个月的小狗,也确实身体不好,只不过它不是我养的,而是嫣儿捡来的。为了打消浮生的疑虑,我马上就领着他去看了阿闹。它虽然名叫阿闹,性情却是安静得很,看到我之后不停地摇着小尾巴,叫人打心底里怜爱。

这件事之后,我一直害怕浮生发现我的秘密,便随身携带着那本毒书,就连睡觉也要将它紧紧搂在怀中,绝不给旁人靠近它的机会。

好在他没有穷追不舍,这件事似乎真就这么不了了之的结束了。

从此以后,我每天的生活除了采药打猎制毒之外就是逗浮生玩,浮生他从来不生气,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微笑着点头--我实在太喜欢看他的笑了,这样看着看着,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我像一只从未出过池塘的鱼儿,每天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我知天高地厚,也知道外面的世界中有我未曾领会过的鸟语花香,可这一切与我何干?我只想抓住那片刻的幸福,哪怕我也知道它不是永恒。

浮生在制药方面十分的灵巧,人又恭谨谦卑,南榆族不论男女老少都很喜欢他,除了我哥若聆潇潇。

潇潇只比我大两岁,我始终不肯称他为哥哥。潇潇九岁时跟着我爹去了一趟镇上,回来时就变得整天疑神疑鬼的了。他总是跟我说,外面的人比我们狡猾多了。在浮生到来以后,潇潇更是说他来历不明,让我离他远一点儿。

然而我完全没有听他的,依旧每天和浮生黏在一起。

浮生和我的第一个冬,是在漫天大雪中度过的。

我心血来潮,扯着他的袖子不怕冷的奔到雪地里,感受雪花在手掌中瞬间化开的冰冷触觉。我不忘关切道:“浮生,你不冷吧?”等了半晌,无人回答。我回头一看,浮生呆若木鸡地凝望着雪花,对我的话恍若未闻。又隔了半晌,他才喃喃道:“虽是寒冬,倒也不冷。”

我被他逗笑了:“你怎么啦?魂不守舍的,跟没见过下雪似的!”

没想到他严肃地点点头:“那也不是,只是好几年没见了。”

我们周围的镇子里,几乎几年也不下雪。只因现在是在山上,雨雪从未断过。我一时有些糊涂,搞不懂这人究竟是从哪来的。不过我眼下根本不甚关心这个。

我忍受着凉意,费劲攒出一个圆滚滚的雪球来,又用力扔向对面那人,同时嘴里兴奋地喊着:“过去的事就别想啦!你今日不是见到新的雪了么?”

浮生突然豁然开朗似的,俯下身去也要触摸厚厚的积雪。这一下可着实不妙,因为他只听到了我的话,于我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看到。原本要掷到他厚衣上的一大团雪,就这样“砰”一声不偏不倚到了他的脸中央。

这个声响,听着就极痛。我一瞬间有些惶恐,可在看到他手忙脚乱地想抹净脸上的雪却反而糊了一脸白色的窘状时,道歉的话就这般生生从嗓子里转换成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被逗得乐不可支,笑得一屁股跌坐在雪堆里。

他却不恼,反而挠挠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笑声还没过去,我就眼疾手快地再次攒起雪堆来。可终究是晚了一步,还没等雪球成型,就先有一阵劲力冲到我身上。我低头看,又是一个雪球。

“好哇,你乘人之危!”我一边笑得直不起腰,一边将刚攒成的雪球狠狠按到他身上。他笑着跑开了,又寻觅起新的雪来……

这样玩了足足一个时辰,等到双方都大汗淋漓时,方才休止。我喘着粗气,还是忍不住要笑。

浮生突然拽过我的手来,认真道:“你看你,都冻坏了。”我低头看看,可不是嘛,一双手不仅早已红得像猴屁股,而且连活动都困难,几乎完全僵住了。

我笑嘻嘻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嘛!”说着又将他同样红肿的手一把拉过来。

我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拽一拉,会给我们带来莫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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