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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四.忘尘僧

“小娘子,这位小郎君是你朋友吧?我看他伤的不轻,连心肺也有些受损了。你要上山呢,也得费些时间。不妨先到贫僧屋中一歇,正好我也能瞧瞧这位小郎君的症状,如何?”那位和尚满脸堆笑,看上去甚是热情。

方才他这一番话,其实漏洞百出,完全经不起推敲:我出现时你并没看到我,你怎知我是要上山去?况且我家方圆百里外都没有寺庙,你怎却说到你屋中一歇?

然而,当时的我当真是心急如焚,一心只想救哥哥的命,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当即给人家下跪磕头,喊道:“大师,求求您救我哥哥一命吧!”

接下来,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大师”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二话不说,将潇潇扛了起来,向南一路飞奔。

这位大师身手竟如此矫健,我不禁暗暗佩服。“大师,请问您尊姓大名啊?”

“贫僧法号忘尘,大师倒不敢当。”他气喘吁吁地答道。

跑了没一会儿,他就在一处小木屋前停下了。这里距离我家不算太远,但已经不属于我们南榆族的范畴了。

这里有一个小木屋,我早在幼时四处奔跑玩耍时就发现了。可这木屋中除一张木桌外再没有其他陈设了,完全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又怎会是他的处所?

只见他缓缓将潇潇放下,将木桌挪开,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在一块木板上怼了下去。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木板上竟有一个与之配对的小孔--在这屋子底下,竟有一个漆黑狭窄的隧道!隧道通往的,想必就是忘尘大师真正的住所了……

这样一来,这位大师的身份可就更可疑了:我们这里的人鲜少有用钥匙与锁的,他是从哪里获得的?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一边背着潇潇往下走一边解释道:“小娘子不必见怪,这些是我年轻时与外来商人交换得到的。”

他没有明说,我却顿时明白了:他从前也是南榆族的人。这就能解释为何他怎知道我是从哪来的了。至于他所说的与外来商人换物,实则是我南榆族一贯的习俗。只不过他为何会剃发为僧,又何以离族独自生活,我却是半点也猜不到了。

行不多时,我们来到了一间暗室。点燃了火折子,我方才看清这里的陈设--果真不出我所料,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

忘尘大师一边往潇潇身上敷些草药治疗皮外伤,一边同我攀谈起来:“小娘子是从南榆族来的吧?不知令尊尊姓大名?”

我实话告诉了他:“是啊,我爹叫若聆青山,是当今的族长,不知大师可认识?”

忘尘大师闻言竟面色一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潇潇,一改之前热情的态度,冷着脸道:“这意思,你和他都是若聆曦的孩子?”

若聆曦是我娘的名字,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谁知忘尘大师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恶狠狠地道:“既然如此,这人我不救了!”

我娘一向待人温和友好,族中无论男女老少无不惦记着她的好,我万万没想到她的仇人是在这儿埋伏着呢……

我只怕潇潇已经不能再等了,于是只好搬出他的身份来要挟:“大师,您是出家人,怎能见死不救?”

看到他明显犹豫了,我稍稍放宽了心。

他略一沉吟,道:“这样吧,我可以救你哥哥,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不得掺杂半句虚言。”说着,他取了几根针,在潇潇身上找寻穴位。

我登时大喜,知道他这是要开始治疗内伤了,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道:“大师您尽管问吧,小女子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光回答问题可不行,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忘尘大师慢悠悠地道。

“什么事儿?”我急了,只盼着他别再节外生枝。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要你立誓,永远不将我的住所以及你见过我的事告诉任何族人。”

听罢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嘛!

于是我立即将三根手指头竖起来,毕恭毕敬地起誓:“我若聆采采发誓,永远不将忘尘大师的住所以及今天的经历告诉旁人。如有违背,我将……”

正寻思着发个怎样的毒誓才足以让他心服口服,忘尘大师却打断了我:“罢了罢了,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咳咳,第一个问题,你娘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心中一凛:忘尘大师该不会是我娘年轻时的蓝颜知己吧?不会是因为我娘嫁给了我爹,所以他一气之下选择了剃发为僧吧?

“那个……我娘过的挺好的,而且我爹娘关系可好啦,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小心翼翼地答道。

忘尘大师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了之前的一派祥和,看来是真的不担心了。他指了指潇潇,笑着说:“我离开时,这小子也还两三岁模样,你更是还在你娘肚子里呢,这一眨眼的功夫,竟都长这么大了……”

看来我猜错了,他离开时我爹娘已经成亲好几年了。

“第二个问题,现在的南榆族中,谁的制毒技术最为高超?”

如此看来,他离开南榆族,是在我爹明令禁止族人制毒之前发生的了。

“那个,大师啊,您有所不知,现在的族中,是不允许制毒的……”我尽量放缓了语气,生怕他又大发雷霆。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原本马上就要扎进去的针悬在了半空中。沉默了半晌,他才颓唐地说:“是……你爹娘的主意?”

不知道他与制毒有什么联系,但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一定是不小的打击。

“是……不过大师您也别太伤心,没准再过两年这制毒就又兴起了呢?”其实这话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我自己不就瞒着父母偷偷学了制毒的功夫吗?

“你这娃娃,倒挺会逗人开心的……第三个问题,我好久没见过富贵大哥了,不知他的粽子现在如何?”

若聆富贵,正是嫣儿她爹。我愣了愣,实在没想到忘尘大师竟会问一个如此无关紧要的问题。

“您说富贵大叔哇,他的手艺可是一年比一年好了。他的粽子,大伙儿都抢着吃呢。您没见过他女儿吧,叫若聆嫣儿,可招人喜欢了。”我全都如实招来了。

“这样啊,那挺好的。第四个问题,若聆沉月现在可好?她是我师父,我这给人看病的技术可都是她教我的。也不知她嫁了什么样的丈夫,又养了怎样的子女?”

真没想到,忘尘大师竟是沉月大师先前的徒弟。“沉月大师在族里可有名望啦,她制药技术炉火纯青,大家都很钦佩她。只不过……”,忘尘大师本来面带微笑地倾听着,此处我一转折,他便开始紧张兮兮地盯着我了。

“只不过她至今尚未出嫁,更别说什么子女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她最近新收了一名徒弟,正是富贵大叔的女儿嫣儿。嫣儿灵巧懂事,想必不会让沉月大师孤单的!”

我本来还怕忘尘大师太担心,幸好这次他没像第二个问题一样反应那么大,只沉默了一会儿便淡淡的说:“嗯,想必是这样。”

我没想到,这是他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过不多时,他将潇潇身上的针取了下来,用之前那般温和的语气对我说:“你不用担心,你哥哥已无大碍了,只不过一时半会可能还醒不了。凭你自己估计也很难将昏迷的他弄上山去,所以你也别急着回去了,今晚就在这儿留宿吧。”

我和潇潇一夜不归,只怕阿爹阿娘会担心。可是要让我独自把潇潇弄上山,连大白天都费劲,更别提现在已然黑灯瞎火的了。而忘尘大师又不准我向别人透露半分他的存在,我要是自己回去了也决计难以解释--眼下确实只好在这留宿了。

我再次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位大师一眼,总觉得此人慈眉善目的,说不出的亲切。况且他是出家人,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于是我答应了他:“那便麻烦大师了。”

忘尘大师见我答应了,欢喜地准备饭菜去了。我则坐到潇潇跟前,检查着他的伤势。

看着这全身的伤痕和这张熟悉却双目紧闭的脸,我好生愧疚:要是我当时没有同潇潇吵架就好了……他从中原回来以后就性情大变了,连父母平时都要让着他,我本应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我还在愧疚呢,忘尘大师就喊我吃饭了。饭菜十分简单,只有一碗米饭和一盘青菜。这我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是出家人嘛。

倒是下一幕,让我不太理解了。

只见忘尘大师不知从哪搬出来了一坛酒,又取了一只空碗,“啪”的一声将它们一齐放在桌上。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坏了,这忘尘大师是出家人不能饮酒,他不会是要灌我酒吧?

我正想着如何推脱才能不失礼数,只见那忘尘大师倒了一碗酒,二话不说便将那碗酒一饮而尽了。然后又将空碗重重拍在桌上,喃喃道:“贫僧已经二十年没喝过酒啦……今日一尝,不像我想的那般甜,倒是有点涩……不好喝!”

嘴上说着不好喝,其实他已经倒了第二碗,并且又一饮而尽了。

我大为震惊,不知是否该劝阻他。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边喝边道:“采采呀,你知不知道,我们出家人是不能喝酒的……”

我当然知道了,不知道的恐怕是您吧。

“是啊,那您怎么还……”

忘尘大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可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这酒哇,是我二十年前藏起来的,只怕我哪天耐不住寂寞。出家二十年竟还眷恋这红尘,我还有何脸面称自己为‘出家人’呢?今天就是我的还俗之日!”说罢,又是一碗酒下肚。

到底是二十年没有喝过酒了,忘尘大师才喝了三碗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喝到第五碗时,他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我不知道忘尘大师突然决定还俗和我们突然的到来以及这四个问题有没有关系,但我觉得我们今天的相逢对他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忘尘大师家里只有一张床,本来是昏倒的潇潇躺在上面的。可不论怎么说,到底忘尘大师是主人,更何况人家还救了潇潇的命。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潇潇从床上搬了下来,又把忘尘大师扶到了床上去。

我并未因为地板又冷又硬而睡得不好,反而做了一个美丽悠长的梦。

在梦中,除了我之外还有阿爹和阿娘,还有不再沉着一张脸而是言笑晏晏的潇潇,还有彬彬有礼的浮生。我们五个人坐在一张大圆桌旁,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吃着刚烤熟的羊肉。

然而我知道,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因为潇潇不喜欢浮生。

在这十八年间,我一直都陪伴在父母左右。我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让我离开他们,会是怎样的生活。梦中的场景幸福美好,我却总觉得它有点虚幻,似乎离我很遥远。

我睡了好长一觉才舍得睁开眼。睁眼时,眼前除了忘尘大师之外还有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我定睛一看,不是潇潇,却是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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