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地涂抹成一片混沌的惨白。雪纱和富冈义勇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深雪没过小腿,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记,旋即又被狂舞的雪片迅速覆盖。冰晶拍打在脸上,如同细小的刀片。两人的羽织在风雪中翻飞,是这片死寂天地间唯二的色彩,却也显得格外渺小。
任务带来的肃杀尚未完全从身上褪去,空气里弥漫着雪沫和铁锈般的寒意。突然,走在前面的富冈义勇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像一尊骤然冻结的深蓝冰雕。雪纱紧随其后,几乎在同一瞬间,她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收紧,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穿透狂舞的雪幕,锐利如鹰隼锁定目标。
前方山坳的拐角处,传来了剧烈冲突的气息——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低级鬼物特有的、令人作呕的阴冷秽气,但这污秽之中,却顽强地燃烧着一股极其纯粹、炽热、如同濒死篝火般不肯熄灭的人类意志!更奇特的,还有一股……被强行压抑、混乱却并无暴虐吞噬**的鬼气!
无需言语,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风雪,悄无声息地掠向气息源头。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生死的柱也瞳孔微缩。一个深红发色的少年浑身浴血,破烂的衣物被血与雪浸透,冻得发紫的嘴唇紧抿着,眼神却凶狠绝望得像头护崽的孤狼。他死死护着身后一个巨大的破旧木箱,手中紧握着一柄早已卷刃、豁口的柴刀,刀刃上还挂着黑红的污血。他对面,一只面目狰狞、涎水横流的下级鬼正贪婪地伸出利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住手。”
雪纱清冷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冻结空间的魔力,穿透呼啸的风雪,清晰地砸在那只鬼的耳膜上。鬼的动作猛地一僵。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同时,富冈义勇的身影已如一道撕裂雪幕的深蓝闪电!没有呼喊,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最纯粹的斩杀意志!水之呼吸的韵律在他拔刀的瞬间流转。
“水之呼吸·壹之型 水面斩击!”
一道幽蓝如深潭寒月的刀光划破风雪,快到极致!冰冷的刀锋精准地掠过鬼的脖颈。那鬼脸上还凝固着贪婪与错愕,头颅便已飞起,在空中化作灰烬消散。风雪瞬间将残留的污秽卷走。
炭治郎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断裂,巨大的脱力感和伤痛席卷而来。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却依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嘶哑破碎:“别…别过来!不要伤害我妹妹!她…她不一样!她不会吃人的!” 他死死挡在木箱前,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后、也是唯一的堡垒。
雪纱缓步上前,纯白的羽织在风雪中宛如移动的冰山。她蹲下身,视线与瘫坐在地、却依旧倔强挺直脊背的炭治郎齐平。风雪吹拂着她额前的银发,露出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她没有看炭治郎满身的伤,目光径直落在他身后那个散发着不稳定鬼气的木箱上。她的眼神没有审视的锐利,也没有杀意的冰冷,只有一种近乎穿透灵魂的、沉静的洞察。她能清晰地“听”到木箱里传来的混乱鬼气,但那核心深处,确实没有嗜血的疯狂,只有一种被强行扭曲、痛苦压抑的本能,以及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守护着什么的执念——这执念与眼前少年燃烧的意志紧密相连,形成一种奇异的共生。
“我看到了。”雪纱的声音在风雪中依旧清晰,带着雪原特有的空灵和冷静,“风雪中,她护着你。” 她的目光扫过木箱上几道深深的、由内而外造成的抓痕裂口,显然是箱中之物在某种危急时刻试图破箱而出。“而你,在护着她。” 她的视线回到炭治郎那双充满血丝却依旧明亮的眼睛里。
炭治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如冰雪神女般的女子,又看向旁边那位沉默收刀、气息如同深潭般莫测的剑士。对方话语中隐含的理解,以及那强大到瞬间斩杀恶鬼的力量带来的安全感,让一直强撑的意志瞬间崩塌。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和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雪一起滑落。
雪纱站起身,纯白的羽织下摆拂过雪地。她转向富冈义勇,语气是陈述,而非商议:“带他们去狭雾山。找师父。” 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富冈义勇的目光在雪纱沉静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炭治郎和他身后那奇特的木箱上。深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波动了一下。最终,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嗯。”
这便是他最大的认同。无需多言,行动即是立场。
自那风雪之夜后,炭治郎便成了雪纱名义上的师弟。狭雾山深处鳞泷左近次那间简朴的道场,成了雪纱任务地图上一个偶尔会绕道停留的点。
她来的时间不定。有时是黄昏,残阳如血染红山巅的积雪,她的白色身影踏着暮色而来;有时是清晨,薄雾未散,她已静立在院中,身上带着山间寒露的气息。她总是穿着那身象征柱身份的白色羽织,清冷依旧,却不再是初见时那遥不可及的冰雪神女,而是带来山外“温度”的师姐。
给炭治郎的“礼物”,带着雪纱式的实用主义关怀:
**一卷深灰色的绑手布**:质地异常坚韧耐磨,显然不是凡品。她只是递过去:“旧的,磨破了。” 炭治郎接过,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师姐指尖微凉的触感,他耳根发热,讷讷道谢:“谢…谢谢师姐!”
**一个朴素的竹筒饭盒**:里面是几枚蝶屋特制的兵粮丸,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和谷物混合的香气。雪纱看着他训练后疲惫的样子:“体力,是基础。”
**一小瓶剔透如冰的膏药**:触手冰凉,散发着清冽的薄荷和不知名草药混合的气息。她放在炭治郎因过度挥刀而红肿颤抖的手腕旁:“劳损,需消。” 炭治郎看着师姐近在咫尺的侧脸和那瓶仿佛凝结了寒气的药膏,只觉得脸颊像被火烧,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我会用的!谢谢师姐!”
而给沉睡在特制箱子里的祢豆子的“礼物”,则透露出雪纱内心深处那份不轻易示人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一小束初春的山樱**:花苞还带着未化的晨露,被小心地用柔韧的草茎捆好,插在祢豆子箱子透气孔旁一个小小的竹筒里。粉白的花瓣在微寒的风中轻轻颤抖,带来一丝微弱的春意。雪纱只是默默看着。
**一块光滑圆润的白色鹅卵石**:显然是溪水中精挑细选,又经细心打磨,触手温润微凉。她轻轻掀开箱盖一角,将石头放入祢豆子蜷缩的手中。沉睡的少女毫无知觉,但那块石头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一枚冰晶雕成的雪花发饰**:小巧玲珑,晶莹剔透,每一片棱角都打磨得光滑无比,绝不会伤到皮肤。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雪纱极其小心地俯身,将发饰别在祢豆子乌黑柔顺的鬓角。阳光穿过冰晶,折射出细碎璀璨的七彩光点,跳跃在祢豆子恬静的睡颜上。
“很配她。”雪纱看着阳光下的冰晶雪花和沉睡的少女,轻声说了一句,仿佛风过林梢的低语。炭治郎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师姐专注而温柔的侧影(尽管她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妹妹鬓角那如同凝结了星光的晶莹发饰,还有空气中那份无声流淌的暖意,让少年的心被巨大的温暖和酸涩填满。他眼眶发热,只能再次深深鞠躬,把翻涌的感激都压在喉头,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狭雾山的道场,因雪纱的偶尔造访,甚至吸引来了其他身影。
鳞泷左近次戴着天狗面具,端坐廊下,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院中的空地上,炭治郎正全神贯注地与雪纱对练。他的水之呼吸尚显稚嫩,但在师姐那带着彻骨寒意、如同暴风雪般凛冽精准的刀锋逼迫下,潜力被一点点压榨出来。雪纱的刀没有杀意,却带着绝对的压制力,每一次格挡、闪避、反击都如同教科书般精准,逼迫炭治郎不断修正自己的动作和呼吸节奏。
“太慢。”雪纱清冷的声音响起,刀背轻轻拍在炭治郎因动作变形而露出的破绽上,不重,却让他一个趔趄。
“是…是!师姐!”炭治郎咬牙稳住身形,脸颊因剧烈运动和一丝羞赧而通红。
“哈哈!炭治郎!腰要沉!像扎根的树一样!”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锖兔不知何时也来了,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狐狸面具斜戴着,露出带笑的嘴角。他大踏步走进来,“雪纱的‘雪’可不好接,来,师兄陪你过两招!” 他不由分说地抽出木刀加入战团,瞬间让场上的压力变得更为复杂多变。锖兔的刀风刚猛迅捷,与雪纱的冰冷精准形成鲜明对比,炭治郎顿时手忙脚乱,却也在这种高强度的喂招中飞速成长。
富冈义勇则像一道深蓝色的影子,不知何时已安静地坐在了廊下离鳞泷不远的地方。他抱着自己的刀,深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场中的三人对战,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在炭治郎被雪纱或锖兔逼到极限,眼看就要摔倒时,他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摩挲一下刀柄。当训练告一段落,炭治郎累得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时,富冈会默默起身,走到院中的水井旁,打上一桶清凉的井水,用竹筒舀了,无声地递到炭治郎面前。
“谢…谢谢富冈师兄!”炭治郎受宠若惊地接过,清凉的井水灌入喉咙,驱散了燥热,也让他心头暖洋洋的。他看着廊下静坐的师父,院中收刀而立、气息平稳如雪的师姐,旁边擦着汗、笑容爽朗的锖兔师兄,还有眼前沉默递水的富冈师兄。风雪之夜的绝望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此刻的狭雾山道场,虽然依旧清寒简朴,却充满了炭治郎从未奢望过的、名为“羁绊”的暖意。他偷偷抬眼看向正在整理羽织的雪纱师姐,阳光落在她银色的发梢和清冷的侧脸上,炭治郎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刚刚褪下红晕的脸颊又悄悄染上了颜色。
鳞泷左近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沉默地坐在廊下,天狗面具遮掩了表情,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他明白,这个看似冰封的弟子,内心深处那片柔软的土地,正在悄然复苏。她用她独特的方式,回应着这份意外的、带着沉重与温暖的同门羁绊。风雪依旧会降临,但在这狭雾山深处的小小道场里,一种无声的暖流,正悄然融化着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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