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滴答声渗进瓷砖缝隙。
林夕隔着ICU观察窗凝视17床，陆之航颈间的樱花胎记在呼吸面罩下若隐若现。她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银质手术刀项链——这是三小时前从他换下的病号服里找到的，背面刻着"给未来的林医生"已经模糊不清。
"患者家属要求见主刀。"
护士的声音惊得林夕指尖一颤。转身时，她看见镜面倒影里自己的无名指在发光——那圈常年佩戴戒指留下的白痕，正对着观察窗外某人手上的樱花戒指。急诊科主任周泽靠在走廊尽头，银戒在病历夹上敲出规律的响动。
"家属是...周主任？"林夕感觉喉间泛起消毒水的苦涩。
"法律意义上是的。"周泽的镜片闪过冷光，"毕竟当年死亡证明是我签的。"
***
2015年4月7日，暴雨如注。
林夕的白大褂下还穿着医学院毕业礼服，胸牌上的"实习医师"字样被雨水晕开。她攥着全国心外科新锐奖证书冲进宁海医院时，正撞见陆明远教授的手术刀刺入患者家属肩膀。
"他故意用错药！杀人犯！"满脸是血的男人在警察压制下嘶吼，"我女儿才做完心脏移植..."
急救床轮子碾过林夕的裙摆，白布下露出少女青紫的脚踝。她看见陆之航跪在血泊里捡拾散落的药瓶，左手无名指上的樱花戒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手术刀吊坠往下淌。
"我爸不可能..."他抬头时眼底有林夕陌生的疯狂，"供体心脏检测报告被篡改过！"
惊雷劈亮走廊的瞬间，林夕发现死者右手戴着和自己相同的樱花手链——那是陆之航用首台手术报酬定制的毕业礼物。
"小心！"
周泽的惊呼与玻璃破碎声同时响起。陆之航突然冲向被押解的陆教授，警棍落下的瞬间，林夕看见他后颈浮现暗红色樱花状瘀斑——和此刻ICU里17床的痕迹完全重合。
***
2022年4月8日凌晨，病历室。
林夕将泛黄的移植记录贴在窗上，晨光穿透2015年4月7日的印章。供体编号CTX-0415的心脏检测报告显示，接受移植的16岁女性在术后两小时出现超急性排斥反应。
"你在找这个吧？"
周泽的声音惊得林夕撞翻档案柜。他晃着密封袋里的手术录像带，戒指在晨曦中划出银弧："当年警察漏掉的监控。"他指尖抚过林夕后颈，"就像我漏掉你偷偷给17床做HLA配型。"
林夕浑身血液凝固。昨夜她确实取走了陆之航的血液样本，检验单此刻正在白大褂内袋发烫——与七年前移植案例的供体心脏竟有97%匹配度。
"想知道之航怎么活下来的吗？"周泽的呼吸喷在她耳后，"他父亲把本该移植给死者的心脏，缝进了亲儿子胸口。"
解剖图突然在眼前旋转。林夕扶住桌沿，想起陆之航胸骨上那道诡异的弧形切口——那根本不是肺动脉手术的入路，而是心脏移植的经典切口。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明天你要主刀他的二次移植术。"周泽将录像带塞进她掌心，"而供体是你上周签的脑死亡患者。"
林夕触电般甩开他的手。那个18岁骑手的笑脸突然浮现眼前，捐赠协议上"心脏定向移植"的条款此刻化作毒蛇缠上脖颈。她终于明白为何周泽坚持要自己主刀——骑手的HLA类型与陆之航完美匹配，就像七年前那场命运般的...
"你们在制造轮回。"她声音嘶哑，"用新罪掩盖旧孽。"
周泽突然掐住她后颈，拇指按在那块樱花胎记上："别忘了，当年之航是为了保护谁才被警棍击中延髓。"他的戒指陷入她皮肤，"植物人状态躺了七年，靠着你每周末读的手术笔记才醒来。"
泪水砸在2015年的移植记录上，林夕在窒息中听见档案室门锁转动。陆之航的轮椅碾过满地月光，呼吸面罩后的眼睛像破碎的琉璃。
"吓到我的林医生了。"他咳嗽着举起麻醉针剂，"周主任。"
***
2010年9月12日，生物实验室。
陆之航抓着林夕的手按在解剖台，青蛙心脏在生理盐水中微弱跳动。"看这里。"他手术刀尖挑起半月瓣，"等我能主刀的时候..."少年突然转身，沾着福尔马林的手捧起她的脸。
窗外蝉鸣震耳欲聋。林夕数着他睫毛上的光斑，直到温热的触感落在唇上。浸泡在防腐剂中的心脏标本突然剧烈抽搐，陆之航惊慌后退时撞翻标本瓶，青蛙心脏正掉进她敞开的衣领。
"这算...间接接吻吗？"他红着耳朵去捡，指尖触到她锁骨下的疤痕。
此刻在2022年的月光里，陆之航苍白的指尖正抵着周泽颈动脉。林夕看见他病号服领口露出的缝合线——那下面埋着本该属于别人的心脏，正如自己胸腔里跳动着经他父亲修复的瓣膜。
"游戏要公平才有趣。"陆之航的针尖刺破周泽皮肤，"比如现在把录像带交给纪委，你猜那些‘休眠账户’会不会醒过来？"
林夕突然想起上周急诊科丢了的吗啡。她看着周泽抽搐着滑倒在地，终于明白陆之航的轮椅扶手里藏着多少秘密。当沾着麻醉剂的手伸向她时，颈后的樱花胎记突然灼痛——和当年周泽给她戴上手链时的触感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她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陆之航的瞳孔微微收缩。晨光穿过他透明的耳廓，照见皮肤下蜿蜒的蓝色血管："因为死人最适合做标本。"他笑着咳嗽，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而标本...不会弄丢手术刀项链。"
林夕的血液在瞬间结冰。她终于读懂他始终戴着呼吸面罩的原因——那下面藏着当年警棍造成的喉管畸形，更藏着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属于"死者"的面容。
住院楼突然响起急救广播。陆之航转动轮椅后退，月光将他的影子拉成细长的柳叶刀："去看看你的供体吧。"他碾过周泽的手指，"毕竟这次...要切得漂亮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