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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羽翼逢迎爪牙横 解围观尽两般情(六)

微城驿站大门洞开,金光宝气扑面而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众人鱼贯而入,脚步却都顿了一顿——此地格局,分明与之前落脚的泰和驿站一模一样,只是穷酸木桌换成了油光水滑的红木,墙壁上更是密密麻麻嵌满了各色宝石黄金,活脱脱一座移动的宝库。烛火一映,满室流光溢彩,简直能把人闪瞎。

衍和“啧”了一声,环顾四周,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嚯,同一个驿站,不同的‘内涵’啊。”

易攸少爷立刻挺起了胸膛,下巴扬得老高,鼻尖几乎要戳到天花板上:“那是自然!我们微城驿站,那是这条道上独一份儿的排面!你们几个,今天算是开眼了!”

话音未落,他那只穿着金丝绣云纹软靴的左脚,已经“噗嗤”一声,结结实实地踩进了一滩凭空出现的水洼里。冰凉的触感瞬间浸透了昂贵的鞋袜。

“——!”易攸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随即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瘪了下去,他猛地跳开,看着湿漉漉、沾了泥污的靴尖,气得嘴唇直哆嗦,“怎么回事?!哪来的水?!管家呢?死哪儿去了?!”

小三小四两个随从反应奇快,已经捧着簇新的鞋袜扑了上来,作势就要蹲下伺候。小五则缩在后面,声音发颤:“少、少爷息怒!我们进来的时候,地上明明是干的!”

易攸正待发作,后脑勺冷不丁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真打疼,又足以让他一个趔趄。天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那张俊脸黑得像锅底:“多大的人了?自己穿!”

易攸浑身一激灵,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刻把两个随从挥开,一把抢过新鞋,手忙脚乱地往脚上套,嘴里还嘟嘟囔囔:“穿就穿!表哥你手真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牙耳动了动耳朵,缓步踱入厅中,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有灵力波动。有‘东西’进来过。”

“什什什什什么东西!!!”易攸刚套上一半的新鞋差点又甩飞出去,脸瞬间白了八度。

天风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鞋!穿好!” 他简直想把这表弟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不长脑子也就罢了,胆子居然也没跟着年纪一起长?当初在蜈蚣岭,他到底是靠什么抓到的白量?靠运气吗?

衍和倒是没废话,手指一翻,一张裁剪得歪歪扭扭的黄色小纸人便出现在指间。她随手在空中虚划了个圈,那纸人懒洋洋地飘了起来,慢悠悠地在半空打了个旋儿。突然,它像是被无形的线扯住,倏地绷直了身体,小纸手坚定地指向楼梯的方向。

“在上面!”衍和眼睛一亮。

几人立刻拔腿往楼上冲。易攸原地踟蹰了一秒,小五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少爷,跟上吧!落在后头,万一那东西……” 话没说完,易攸已经像被针扎了屁股,“嗷”一嗓子,手脚并用地窜上了楼梯,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冲在前面的小三小四。

二楼走廊,衍和动作利落,“砰砰砰”接连踹开几间房门,里面皆是空荡整洁,毫无异状。唯有走廊尽头那间最是奢华、连门框都用娇艳鲜花精心装饰了一圈的房门紧闭着。

易攸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别——!那是我斥巨资打造的至尊豪华套间!镶钻的!”

晚了。衍和飞起一脚,雕花木门应声而开。门内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全被水浸透,昂贵的锦缎被褥被撕扯得如同破布条,棉花散落一地。临街的窗户大敞着,夜风带着湿气灌入。

天风第一个踏进这水漫金山的“豪华套间”,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在湿漉漉的窗棱上快速抹过,指腹捻了捻残留的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跑得倒快。”

易攸扒着门框,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声音抖得不成调:“它…它走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牙耳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屋内每个角落,确认再无灵力残留,这才转向门口那只瑟瑟发抖的“鹌鹑”:“已经走了,休息的房间在哪?”

易攸如蒙大赦,立刻朝小五猛招手。小五心领神会,赶紧上前,对着牙耳躬身引路:“少侠这边请!” 带着这位冷面煞神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衍和笑嘻嘻地蹦到易攸身边,胳膊肘不客气地撞了他一下:“喂,我的房间呢?总不能让我睡这水帘洞吧?”

小四连忙上前:“姑娘!姑娘请跟我来!您的雅间早就备好了!”

眼看衍和也被带走,天风抬脚也准备离开这乱糟糟的屋子。易攸眼疾手快,对着小三使了个眼色。小三也是个忠心的,心一横,一个箭步冲过去,“噗通”就抱住了天风的大腿:“表少爷!您可不能走哇!您得留在这儿!”

天风被抱了个猝不及防,低头看着腿上这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眉头拧成了疙瘩:“?几个意思?他们都有自己的房间,就我没有?虐待我?”

易攸立刻凑上前,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的谄媚笑容:“表哥!误会!天大的误会!你看,我这就让人把这破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这间房是整个驿站灵力最充沛的宝地!呃……虽然我知道灵石对你没啥用……” 他话锋一转,拍着胸脯保证,“但没关系!我这就让人去搜罗最新的话本子给你解闷!表哥你看,咱们兄弟情深,好不容易聚一次,不得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吗?”

天风咂摸出点味儿来了,似笑非笑:“哦?怕了?让你那几个忠心耿耿的随从陪着你睡不就行了?”

“谁、谁说我怕了!”易攸梗着脖子,色厉内荏。

“好孩子,”天风赞许地点点头,脚下却猛地发力,轻易将抱着他腿的小三“拔”了起来,顺手往易攸怀里一塞,“那你就大胆地自己睡吧!晚安!”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风般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易攸抱着还在发懵的小三,在原地气得跳脚:“废物!不是让你抱紧点吗!”

小三委屈得快哭了:“少爷,我、我抱得可紧了!手指头都抠疼了……” 谁知道您嘴那么硬啊!

夜色渐沉,驿站归于沉寂。这一个时辰,竟意外地风平浪静。

直到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嚎叫,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驿站:“不好啦——!!!少爷没啦——!!!”

“哗啦!”衍和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鸡窝头,第一个冲出房门。她身后,天风也大步走了出来,一身柔嫩得能掐出水的粉红色绸缎睡衣,在昏暗的走廊灯火下,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与主人冷脸格格不入的诡异光芒。

衍和那点残存的瞌睡瞬间被这扎眼的粉色给吓飞了,她指着天风,眼睛瞪得溜圆:“……这什么玩意儿?!”

天风面无表情,甚至抬手整了整绣着精致暗纹的睡衣衣襟:“睡衣。你没有?”

“……你的?”衍和的声音都飘了。

“不然呢?”天风反问得理所当然。

衍和盯着那身粉嫩嫩、软乎乎的绸缎,再看看天风那张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最终艰难地、无比真诚地竖起一个大拇指:“……牛的。” 她算是服了。

牙耳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楼梯口,蓝衣短褂,胸口银饰叮当轻响,气息平稳,仿佛只是饭后出来散个步,与周遭的慌乱格格不入。

小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声音都劈了:“小三!到底怎么回事?!”

小三瘫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死搂着小四的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我、我本来守在少爷床边……呜……实在太困了,就靠着椅子……打了个盹儿……越睡越冷……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呜哇……我猛地惊醒……就、就看见……一团水!好大一团水!把少爷整个人都裹在里面!像个大水球!然后……然后‘囫囵’一下!少爷……少爷就没了啊!呜呜呜……”

小五脸色“唰”地惨白如纸,声音发颤:“少爷……少爷的平安盘呢?你给他挂上了吗?”

小三哭得更大声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旁边椅子上易攸换下的一堆华服:“少爷……少爷说今天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嫌那东西晦气……非要把身上穿戴的都换下来……就、就没挂啊……”

小五腿一软,差点也跟着瘫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完了……完了……那东西……是回来寻仇了……”

衍和眼神一凝,一步跨到那堆衣服前,精准地从里面拎出一串样式古朴的纯金平安锁。她手指灵巧地拨开锁扣,露出里面一张折叠整齐的、仅有指头大小的暗黄色符纸。符纸上,用朱砂勾勒着繁复的纹路,中央赫然是一个清晰的血色生辰八字盘。

“反魂咒?”衍和捏着符纸,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小五,“你家少爷,给谁换过命?”

小五浑身一颤,下意识地飞快瞥了一眼旁边穿着粉红睡衣、气场却依旧冻人的天风,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天风从小在微城之外长大,对自己这位表弟的幼年往事几乎一无所知。他认识易攸时,那小子就已经是个活蹦乱跳、专会气死人的混世魔王了。

“事态紧急,人命关天。”天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说清楚。”

小五被这目光一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咽了口唾沫,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是!少爷……少爷生下来就差点没保住命,跟个小猫崽似的,哭声都弱。老爷心都要碎了,砸下重金,请动了宫城里那位深居简出的国师大人来给少爷看命盘……”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敬畏,“国师说……说微城福地,灵气有定数。已经出了一个天风少爷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天地气运已占去大半,实在容不下第二个了。所以……少爷他……注定是个早夭的命格……”

小五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要想少爷活下来,唯一的法子,就是将他命格里那点微末的、会招祸的灵力……彻底‘弃掉’。老爷没别的办法,只能……只能重金悬赏,寻找一个与少爷八字完全相同的孩子……承诺将那孩子接入府中,富贵荣华,一生奉养。”

“天可怜见,还真让老爷找到了。一个外乡的妇人,抱着个五六岁的痴傻儿子,八字对上了!国师大人亲自出手……说那孩子天生痴傻,魂魄不全,本就是浑噩度日的命,若行换命之法,反倒能补全那孩子的魂魄,救他一命……老爷心善,也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就……就换了。”小五的声音有些干涩,“事后,老爷在城里给那母子置办了宅院,衣食无忧,本想着这事儿就算圆满了。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那母子不知怎的,得罪了城里一户极有权势的人家,起了冲突……对方下了黑手……那妇人……没能熬过来,撒手去了,只留下那个痴傻的孩子……”

“老爷得知,又是痛心又是愧疚,本想立刻把那孩子接进府里好生照看。谁知……”小五脸上浮现一丝惊悸,“那孩子竟在接人的前一夜……自己跑了!后来……后来听人说,他不知在哪个荒山野岭,遇到了个野道士……那道士邪门得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那痴儿开了窍……不,是开了邪窍!他知道了换命的事,恨毒了少爷!扬言要回来索命!”

小五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老爷吓坏了,再次求到国师面前。国师大人耗费心血,打造了这枚平安盘,叮嘱少爷必须日夜贴身佩戴,一刻不得离身……自那以后,那孩子……倒真没再出现过。只是……只是后来有传闻,说有人在城外深山的寒潭边,看见过一具小小的尸体,泡得发胀……穿着那孩子跑丢时的破衣裳……老爷也派了人手去找,想把尸身寻回,好好安葬,也算赎罪……可……可那寒潭周围,连根骨头都没找到……”他指着地上和床上大片大片尚未干涸的诡异水渍,声音充满了恐惧,“如今这水……这抓走少爷的水……别不是……别不是他又回来了吧……”

天风走到易攸那张如同被水怪蹂躏过的床榻边,指尖拂过湿冷的被褥,眼神锐利如鹰隼:“十二年前的事?”

“是!整整十二年了!”小五用力点头。

天风冷笑一声:“十二年?若真是死了,投胎转世,都够他再长一轮了。若没死透,成了执念深重的‘魄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三小四小五瞬间惨白的脸,“那东西要报复,就不会只是把人抓走,而是直接在这里,让易攸死得透透的。”

小四已经吓得牙齿咯咯作响:“那、那少爷……少爷岂不是……小五哥!怎么办啊!我们回去会被老爷活活打死的!”

“呸呸呸!乌鸦嘴!”小五强撑着,声音却也在发抖,“少爷福大命大!上次在蜈蚣岭,那神婆多邪门,使行者都束手无策,少爷不也逢凶化吉,还把白量给抓回来了?这次……这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天风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小五:“蜈蚣岭?易攸是怎么抓到白量的?从头说!”

小五被他的气势慑住,结结巴巴道:“少、少爷他……他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装神弄鬼的神婆,嫌她蛊惑百姓,耽误了城里的生意……就、就顺手拿走了她供在神坛上的铜钱龛……哪知道那神婆道行邪门,竟能引来使行者大人!事情闹大了,山上的信众被煽动,死活不肯下山,眼看就要跟使行者大人起冲突……少爷怕伤及无辜,这才……才冒险去偷了神婆那条从不离身、据说藏着本命法器的七彩宝带……逼得她束手就擒……”

天风眼神越发锐利:“是谁告诉他,那条腰带是神婆的致命法器?”

“一个……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小五回忆着,“大概五六岁模样,浑身**的……”

一旁正哭得抽噎的小三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猛地抬起头,失声叫道:“水!对!那孩子身上全是水!明明是大晴天,日头毒得很,可他头发、衣服都往下淌水珠子!少爷当时还心软,觉得那孩子可怜,让我赶紧去找他小时候的干净衣服来,要给人家换!等我捧着衣服跑回来……那小孩……早就不见了!”

小五的脸色彻底变了,厉声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小三吓得往小四身后缩,带着哭腔:“我……我哪知道那是索命的水鬼啊……少爷也没当回事……”

天风与衍和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衍和捏着那张小小的反魂咒符纸,声音沉了下来:“水鬼离不得死地。能追到这么远的驿站来,这执念……怕是早就熬成了‘魄执’。但他没当场要了易攸的命,只是把人掳走……”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是饵?想引我们过去?”

一直沉默得如同背景板的牙耳,忽然动了动。他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过走廊里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影,平静无波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凿在所有人的心上:

“少了个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众人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得知少爷被抓走时更甚!小三小四小五三个更是像被冻住了一样,连发抖都忘了,只剩下眼珠子惊恐地转动着。

天风骤然抬眼,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四周,眉头瞬间锁死:“那位来自羽城的贵客呢?”

衍和也猛地反应过来,脸色微变:“对!从刚才闹起来到现在,一直没见他人影!”

走廊里死寂一片。摇曳的灯火将众人惊疑不定的影子投在镶金嵌玉的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窗外,夜风吹过庭院,带起一片湿漉漉的树叶摩擦声,沙沙作响,如同无数细碎的、浸满了水的脚步在黑暗中悄然移动。

小三被牙耳那句“少了个人”惊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把自己往小四身后缩得更紧了些。他眼神惊恐地在昏暗的走廊里逡巡,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来,又飞快地放下,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声如蚊蚋地开口:“那、那位羽城的公子……很早就进房间歇息了……就、就在这条走廊最左边,尽头那间……是、是我带他进去的……”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只剩气音,仿佛那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藏着吃人的怪兽。

众人心头一沉,立刻涌向走廊最深处那间紧闭的房门。衍和走在最前,毫不客气地抬脚一踹!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屋内景象映入眼帘——果然空无一人。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尚未散尽的湿冷气息,桌椅歪斜,床铺凌乱,地上、桌面上、甚至墙壁上,都残留着大片大片干涸后呈现灰白色、如同地图般蜿蜒的水渍痕迹。这绝非自然形成的水迹,倒像是某种激烈搏斗后留下的、带着阴气的“汗渍”。

牙耳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他无声地步入房间,径直走向床边最大的一片水痕。他并未弯腰,只是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指尖悬停在干涸的水渍上方约莫一寸之处,轻轻一划。那动作轻盈得像是在拨动无形的琴弦。

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水腥气的灵力波动,如同被唤醒的萤火,在他指尖倏然亮起,随即又隐没。

“他留了气息。”牙耳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一道轻烟,毫不犹豫地翻出洞开的窗户,融入外面沉沉的夜色之中,动作快得只留下一抹幽蓝色的残影。

“哎!等等我!”衍和反应也是极快。她手指一翻,几张裁剪粗糙的黄色小纸人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指间。她口中念念有词,手腕一抖,纸人如同有了生命般激射而出,紧随牙耳消失的方向而去。她本人则一个利落的翻身,也跃上了窗台,动作矫健得像只狸猫。

“喂!你们……”天风冲到窗边,刚要喊话,一股强劲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他额前碎发乱舞,也让他瞬间看清了窗外的景象——这驿站二楼的高度,远比平地看起来要惊悚得多!地面黑黢黢的,仿佛深不见底的渊薮。

天风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冷气,伸出去的腿立刻又缩了回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脚下有点发软。他强自镇定,干咳一声,准备转身下楼:“……还是走楼梯比较稳妥。”

“跳啊!天风!磨蹭什么呢!” 衍和的声音带着风从下方传来,带着点不耐烦的催促,“我接住你!摔不死!”

天风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只见衍和站在下面黑黢黢的空地上,正叉着腰,仰头看着他。她小小的身影在深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单薄。天风嘴角抽搐了一下,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怀疑:“就你?拿什么接?你那二两肉能当垫子?说大话也看看时候吧!”

话音未落,底下衍和已经动了。她双手飞快地在胸前结了几个繁复的法印,口中清叱一声:“起!”

霎时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无数张巴掌大小的黄色纸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从她袖中、衣襟里、甚至周围的阴影角落中簌簌飞出!它们在空中迅速聚拢,小手牵着小手,前赴后继,层层叠叠,竟在眨眼间在半空中编织、堆叠成了一张足有丈许见方的、厚墩墩的……纸床?!

那纸床看起来软绵绵、蓬松松,在夜风里还微微颤动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喂!楼上的!”衍和的声音穿透夜色,带着十二万分的鄙夷,“磨磨唧唧的!是男人吗你?!再不跳我们可真走了!”

想到易攸那怂包可能正跟某个**的“债主”大眼瞪小眼,天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压过了对高度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豁出去的决绝。粉红色的绸缎睡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不合时宜的旗帜。他心一横,眼一闭,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纵身就朝窗外那团诡异的黄色“棉花”蹦了下去!

下坠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噗叽——!”

一声沉闷而富有弹性的轻响。预想中的坚硬撞击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软乎乎的包裹感。仿佛整个人陷进了一团巨大无比、充满韧性的棉花糖里,那厚墩墩的纸床极具弹性地向下凹陷,又稳稳地将他托住,卸掉了所有下坠的力道。触感奇特,带着纸张特有的微凉和草木气息,竟然……还挺舒服?高度紧张后的骤然放松,加上这软绵绵的触感,天风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一股强烈的疲惫和睡意汹涌袭来,他眼皮发沉,几乎就要在这诡异的纸床上就地睡个回笼觉。

“卧槽这你都睡!!”一声炸雷般的吼叫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只毫不客气的手猛地揪住了他粉红睡衣的后领子,跟拎小鸡崽似的,粗暴地将他从那片温柔乡里薅了起来。

衍和那张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脸近在咫尺:“走走走!快跟上!再磨蹭你表弟都要跟水鬼融为一体了!”

天风一个激灵,残留的睡意被彻底吓飞。他踉跄一步站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粉红睡衣,又看了看眼前那团迅速解体、重新化作漫天飞舞小纸人的“床”,最后目光投向牙耳和纸人消失的、漆黑一片的树林深处。

“……走!”他咬了咬牙,脸上最后一丝困倦褪去,只剩下冷冽的专注。粉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中一闪,紧跟着衍和,朝着那未知的水腥气源头,疾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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