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昭明看清石墩边被牙耳搀扶的人影,神色惊喜,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冲过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圣女大人日思夜想,惦记你许久了!快,跟我回羽城去!”
他满脸写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热情洋溢地扑向英才。
衍和眉头却拧成了麻花,不对劲!这“云松”脸色惨白如纸,胸口还洇着可疑的深色,走路都靠人扶,一看就是刚出土的文物级别。这“昭明”怎么一副老友重逢的激动样,对人家这身“出土文物”的尊容却视而不见?这关心是不是有点太“浮于表面”了?
牙耳一个冷冰冰的眼刀甩过去,带着实质性的杀气,硬生生把“昭明”钉在了原地。
“昭明”的脚步戛然而止,目光这才“后知后觉”地飘向石墩旁边那个湿漉漉的小身影,脸上瞬间换上“正义使者”的凛然表情,手立刻按上剑柄:“魄执?!竟敢在此作祟!”
“等等!你眼瘸啊!”衍和反应极快,一道定身符“啪”地甩出,精准糊在“昭明”的剑柄上,强行摁住了他拔剑的动作,“看清楚!人家只是魂体!干干净净的小鬼魂!哪来的执念黑气?你这‘魄执’雷达是批发市场买的吧?”
“昭明”的目光落在衍和那道符纸上,符纸纹路古朴,带着沧海特有的水汽印记。他眼神微闪:“沧海遗珠的术法?沧海遗珠避世多年,与羽城素无往来,你从何处习得?”
衍和挑眉:“咦?沧海遗珠沉寂得都快长蘑菇了,跟你们羽城八竿子打不着,你居然认得这符?挺有见识啊?”
“昭明”卡壳了一瞬,眼神飘忽:“呃……这个嘛……我、我听书生说的。”
“书生?”衍和脑子灵光一闪,立刻咬牙切齿,“又是那个嘴比棉裤腰还松的百晓生!下次见到他,非得把他舌头打个蝴蝶结不可!”
此时,英才总算从喉咙的灼痛中缓过一口气,虽然脸色依旧白得像刷墙,但好歹能说话了。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看向“昭明”,语气带着一种“我摊牌了”的无奈:“抱歉,这位……昭明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并非你认识的那个云松。事出突然,我也没想‘借尸还魂’,纯属意外。不过,”他话锋一转,琉璃色的眸子看向洞外,“看来这趟羽城,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昭明”认出了这个清越却陌生的声音,瞳孔微缩,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惊诧:“你……你不是云松?那你怎么能占据活人的身体?!”他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神惊疑不定,仿佛看到了比魄执还恐怖的存在,“这、这岂不是比夺舍还邪门?!”
英才虚弱地摆摆手,一脸“我很无辜”:“纠正一下,准确来说,是他想强行夺取我的灵力,结果……”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没扛住,被我反噬了而已。纯属技术失误,非主观意愿。”
“昭明”心想:反噬?!能把一个羽城通缉犯级别的灵师反噬到只剩个壳子?这灵力的强度是吃金坷垃长大的吗?!看来夺舍、下咒之类的阴招,对这位爷基本属于白给……惹不起惹不起。
另一边,天风默默背起依旧挺尸的易攸,言简意赅:“各位,我先送弟弟回驿站。” 此地明显要变修罗场,溜了溜了。
英才在牙耳的搀扶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这具僵硬的新“坐骑”,抬头望向洞外清冷的月色,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此地不宜久留,夜深雾重,谁知道还会蹦出什么妖魔鬼怪。大家先下山吧。” 说完,他目光锐利地转向“昭明”,带着一丝探究,“倒是昭明公子,你……是如何如此精准地找到这蜈蚣岭深处,我们的‘藏尸洞’的?”
“昭明”一脸“理所当然”:“哦!这个啊!我半夜睡不着,出来散个步,活动活动筋骨。溜达完回去,发现驿站里你们都不见了,只有两个睡得跟死猪似的随从。他们说你们好像往蜈蚣岭方向来了。我一想,这蜈蚣岭多危险啊!毒虫猛兽,还有闹鬼的传说!担心你们出事,这不就赶紧追过来了嘛!”
话音落下,山洞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连洞顶倒挂的蝙蝠都仿佛停止了倒吊。
天风那只刚要踏出洞口的脚,默默地、极其缓慢地缩了回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昭明”,声音平板无波:“你的意思是,后半夜,你人……根本不在驿站房间?”
“昭明”一脸“纯洁无瑕”:“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衍和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警惕,符纸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问题大了!我们是一路追着你留下的特殊记号,才一路摸到这蜈蚣岭的!而且,你房间里桌椅翻倒,明显有打斗痕迹!我们本来以为是这小水鬼作祟掳走易攸时跟你动了手……”她指了指英才袖子里只敢冒出半个脑袋的腾水,“但现在看来,这小鬼连你一招都接不住。而且,你刚才说……你根本没和人交手?”
“昭明”看了一眼缩头缩脑的腾水,语气笃定:“他?不够我一指头戳的。我离开房间时,你们那边都熄灯了,静悄悄的,连只耗子打架的声音都没有,跟谁交手去?我看,你们八成是被哪个缺德的家伙给误导了吧?”
就在这气氛紧绷到极点的时刻,一直沉默如雕塑、只盯着英才的牙耳,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出手如血色闪电,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裹挟着狂暴的杀意,狠狠一掌直劈“昭明”心口要害!这一下要是拍实了,怕是能当场击毙。
“昭明”瞳孔骤缩,身体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瞬间后仰旋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他口中发出一声与昭明清朗声线截然不同的、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轻笑:
“啧——真没意思,又被你看穿了。”
这声音一出,衍和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这声音……白量?!”
只见“昭明”身上那身洁白飘逸的羽城服饰,如同蜕皮般寸寸碎裂、剥落!露出底下鲜艳张扬的翠绿色劲装!一条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软鞭垂落在她脸侧。靛蓝色的抹额下,一双狡黠灵动的淡绿色眸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牙耳,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白量!那个神出鬼没、亦正亦邪、酷爱搞事的家伙!
此刻,她像只壁虎一样,轻巧地倒挂在布满苔藓的洞壁上,指尖把玩着垂下的鞭梢,盯着牙耳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笑嘻嘻地开口,语出惊人:“喂,冰块脸,你这身皮囊真不错!又冷又硬,还抗揍!送给我玩玩怎么样?”
话音未落,她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石壁上弹射而下,快得只留下一道绿影,灵巧无比地直扑牙耳!
牙耳眼神冰寒刺骨,血雾瞬间翻涌,二话不说迎头硬刚!两道身影瞬间战成一团,血色与绿影交错,劲风四溢,刮得洞内碎石乱飞!
“要打出去打!”英才头疼地喊道,同时一把将还有些懵的衍和拽到自己身后,单手迅速在身前划出一道半透明的灵力屏障,将飞溅的碎石挡在外面。
另一边的天风就惨了。他离战场中心有点远,又背着个一百多斤的“人形包袱”易攸,关键是他自己还是个灵力绝缘体!面对这神仙打架的场面,他只能抱着头,背着弟弟,在狭窄的山洞里上演极限逃生,狼狈得像只被丢进滚筒洗衣机的猫,时不时被崩飞的石块精准命中屁股或后脑勺,疼得他龇牙咧嘴,嗷嗷直叫:“哎哟!我的腰!谁扔的石头!有没有公德心啊!”
白量身法诡异,在牙耳狂暴的攻击下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她硬接了牙耳一记重击,借力轻飘飘地荡开,脚尖一点,精准地落在了洞口附近。她目光一扫,精准地锁定了正在抱头鼠窜、毫无反抗之力的天风。
白量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只见绿影一闪,她如同老鹰抓小鸡般,轻松地将背着易攸的天风拎到了身前,细鞭如同灵蛇般缠上天风的脖子。
“停手!”白量扬声喊道:“我投降!不打了!”
天风被勒得差点翻白眼,又惊又怒:“你投降抓我干嘛?!我招你惹你了?!”
白量笑嘻嘻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天风僵硬的脸颊:“好兄弟,江湖救急!辛苦你当回人质,放心,姐姐我就想去羽城溜达溜达。等到了地儿,保证完完整整把你放了,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少你的!” 她眨眨眼,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
果然,没消停多久,洞外就传来了喧哗和人声。很快,几张熟面孔带着使行者特有的肃杀气息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萧白杨和文瀛!
“咦?小兄弟?衍和姑娘?”文瀛一眼就看到了牙耳和衍和,热情地挥手打招呼,随即目光扫到牙耳身边那位脸色惨白、一看就很有故事的“云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后背条件反射般挺直,“哇靠!这个S级通缉案……不会又跟你们几位大佬扯上关系了吧?!”他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衍和见到熟人也松了口气,赶紧挥手:“哎呀!是萧大哥和文瀛大哥!你们查案查到这鸟不拉屎的蜈蚣岭来了?”
萧白杨沉稳地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我们去羽城公干,路上接到线报,说有通缉犯在此出没,顺路过来看看。你们这是……”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云松”身上,眉头紧锁。
牙耳面无表情,身形微动,将英才完全挡在身后,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他不是通缉犯。”
文瀛“唰”地一下掏出他那本厚厚的通缉犯画册,翻得哗哗响,精准地停在某一页。他看看画册上那张栩栩如生、标注着“重大通缉犯·云松”的画像,又抬头看看牙耳身后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表情扭曲得像吞了只苍蝇:“额……兄弟,我要是没瞎的话,这、这不能说很像,只能说……完全一致吧?!”
衍和也凑过去瞄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人赃并获。她赶紧打圆场,语速飞快:“哎呀!这事说来话长!超级复杂!简单概括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人吧,他外表是通缉犯,但内瓤……它换芯儿了!懂吗?不是本人!”她努力挤出一个“信我”的眼神。
文瀛一脸懵逼,挠了挠头:“小鬼,你在打什么哑谜??什么芯儿瓤儿的?他是被附身了还是被夺舍了?这性质更恶劣啊喂!”
萧白杨没理文瀛的咋呼,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牙耳:“我记得你,牙耳。你对各城之事向来漠不关心,更不该与羽城通缉犯有瓜葛。为何要庇护他?”他的语气带着审视和不解。
英才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喉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局面……简直是煮糊了的浆糊,越来越黏糊了!
他刚想硬着头皮站出来解释,牙耳已经强硬地将他按回身后,斩钉截铁地甩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们要找的通缉犯,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是空的壳子。”
轰——!
此话一出,整个山洞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连洞顶滴答的水声都清晰可闻。
天风默默地、非常自觉地拉过易攸垂下的袖子,盖住了自己的脸,试图原地隐身: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衍和内心泪流满面:啊啊啊啊啊!!!大哥!!!要不要这么实诚啊!!!这听起来和夺舍有什么区别!这下怎么圆???
果然,萧白杨眼神瞬间凌厉如刀,“呛啷”一声,腰间佩刀已然出鞘半寸,寒光凛冽:“魄执夺舍?!” 他周身灵力瞬间绷紧,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文瀛也立刻拉开架势,双手结印,紧张兮兮地扫视众人:“你们几个!是不是被邪祟控制了?!是的话赶紧眨眨眼!我数三下!一!二!”
衍和吓得立刻把眼睛瞪得溜圆,拼命眨巴,疯狂给牙耳使眼色:大哥!大佬!祖宗!想想办法啊!这误会大发了!
牙耳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掌心翻涌的血色雾气已经浓得化不开,摆明了“懒得解释,要打奉陪”的架势。
英才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赶紧一把按住牙耳蠢蠢欲动的手,急中生智,抬手一指正和文瀛打得噼里啪啦、还抽空看戏的白量,大声道:“别激动!我自爆!我是她的手下!一切行动听指挥!所有解释权归她所有!有事问她!”
白量:“…………” 她正一脚踹开文瀛劈来的刀锋,闻言差点一个趔趄从石壁上掉下来。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瞪了英才一眼:好家伙!甩锅甩得如此清新脱俗!?
天风小心翼翼地把脸从袖子后面露出来半张,眼神呆滞。
衍和更是瞪圆了眼睛,下巴差点掉地上:这样也行?
文瀛见状,立刻“恍然大悟”,刀锋一转,直指白量:“果然!你这妖女才是幕后主使!看刀!” 攻势瞬间变得更加凶猛。
白量一边灵巧地躲闪文瀛的刀光,一边气得哇哇大叫:“喂!臭石头!你阴我!” 她反手从腰间摸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爆爆珠,看也不看就朝文瀛劈头盖脸砸过去。
文瀛大喝一声,手中佩刀舞得密不透风,如同展开一面银光闪闪的扇子,“叮叮当当”将爆爆珠尽数挡开,炸开的烟雾和火花映照着他咬牙切齿的脸,两人顿时打得更加难解难分,山洞里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英才趁机拉住牙耳的手腕,想从洞口溜之大吉。然而——
“唰!”
一道冰冷的刀光,如同划破空气的白色闪电,精准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萧白杨不知何时已堵在洞口,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英才,眉头紧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你身上……有股熟悉的灵力波动。很微弱,但……我认得。你是之前在槐山,和我们同行的那位……灵石?”
衍和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萧白杨这人形测谎仪加灵力雷达太敏锐了!要被扒马甲了!
牙耳眼神一寒,抬手就要硬闯。英才再次死死按住他,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极其真诚的笑容,对着萧白杨举起双手:“萧首领!冷静!误会都是误会!我投降!我自愿跟你去羽城说明情况!千万别动手!和气生财!以和为贵!” 姿态放得那叫一个低。
衍和立刻举手,积极表态:“啊!那我也去!我作证!我监督他!”
天风在角落里发出微弱的哀鸣:“……我、我就不去了吧?我弟弟快把我压成肉饼了,再不去找大夫,我怕他真成‘死猪’了……” 他感觉自己背上易攸的重量又沉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道绿影如风般掠过,白量轻巧地落在天风身后,冰凉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小兄弟,这可由不得你哦~” 她抬头,朝着萧白杨扬声道:“喂!那个冰块脸!这小子也是我‘手下’!要不要一起打包带走啊?买一送一,童叟无欺!”
天风:“…………” 内心疯狂刷屏:&*……%¥#@!!(此处省略一万字脏话)
于是乎,在一番鸡飞狗跳、威逼利诱之后,这一行成分极其复杂、关系极其混乱的队伍,被“请”上了使行者团那辆宽敞得能开派对的超级大马车——俗称“囚车”。
文瀛一脸严肃地坐在马车前室充当临时车夫兼看守。萧白杨则骑着高头大马,如同门神般护卫在马车一侧。白量嫌弃马车里太闷,直接翻身跃上车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蹲着,仿佛那是什么观景台,还惬意地晃着腿。
马车内部空间确实够大,但气氛极其诡异。
牙耳和英才并排坐在一侧,一个冷得像万年冰山,一个僵得像刚出土的木乃伊。
对面是愁云惨淡、生无可恋的衍和与天风。
中间地板上,横躺着依旧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易攸,像条被随意丢弃的破麻袋,无人问津。
马车颠簸前行。衍和凑近英才,压低声音,忧心忡忡:“英才哥哥,我们真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羽城自投罗网啊?”
英才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在云松身体里响起:“事已至此,硬闯只会让误会更深。无论是白量还是使行者,他们的目的地都是羽城。与其被动挨打,不如顺势而为,进去看看这漩涡中心到底藏着什么。或许……也能解开云松和腾水的谜团。”
天风挎着一张苦瓜脸,有气无力地哀嚎:“怎么看这里面都没我的事吧?我就是个背弟弟的苦力!萧大哥!文瀛大哥!放我下车行不行?”
衍和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瘫在中间地板上的易攸,义正词严:“怎么没你的事?弟不教,哥之过!这一切的麻烦源头,不都是你这不省心的弟弟闹出来的吗?他造的孽,你这当哥哥的自然要负起连带责任!这叫……嗯,监护不力!” 她努力找了个听起来很专业的词。
天风绝望地把头重重撞向马车厢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悲愤控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车顶适时传来白量幸灾乐祸的哼歌声,伴随着马车颠簸的节奏,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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