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听江在陆问平旁边赖了一个下午。等陆问平从食堂吃了晚饭回来，韩听江还坐在那儿，啃着食堂卖的卷饼，一只脚伸到过道里，面对面和付虎聊天。
“我真是服了你了江哥。”付虎一口咬掉半个饼，“你在这么个冰山学霸旁边坐得住？”
“为什么坐不住？”韩听江扭头看见陆问平从后门进来，还笑嘻嘻地给他让地方：“你回来啦？”
陆问平板着脸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付虎踢了下韩听江的脚，韩听江瞪回去，三两口吃完卷饼试图故技重施，朝陆问平眨巴眼：“再坐一晚上行不行？”
“晚自习不讲课，今天没有作业。”陆问平一句话堵死他的路，“我也没有草稿纸给你画画了。”
韩听江这才乖乖回自己座位上，和付虎传了一晚上的小纸条。
这周五就是月考，陆问平暂停做新的题，转而处理错题顺便通一遍课本，通常一坐就是一天。但班里人下课大部分都会出去晃荡，也不嫌冷。其他班也有艺术生陆续回来，整层四楼下课时比以往吵闹了些。
韩听江也喜欢出去，陆问平只要稍稍往后靠一靠拉开后门就能看见他倚在栏杆上吹冷风，和来往的别班学生称兄道弟打招呼。
走廊热闹许多，有时会有学生课间突然撞开后门，卷进来的寒风把陆问平吹得后脑一凉。打闹的人将门撞得砰砰响，甚至会撞到他身上。这种事在陆问平刚转来不久之后出现过，后来被老胡撞见大骂了一顿才消停一些，现在又开始了，老胡也看不见。
在第三次被人撞到背上时陆问平“啪嗒”一声放下笔，脸色阴沉正要站起来，外头吹风的那位突然出了声：“欸，撞人了不知道道个歉？”
陆问平扭过头，和付虎的视线撞个正着。他们又一齐看向倚着栏杆面朝教室的韩听江，韩听江抬抬下巴：“没看见人家学习呢，在那儿闹个屁？”
付虎脸色一黑，憋了好大一口气，良久憋出一声蚊子哼哼一样的“对不起”。
陆问平没吱声，视线绕过他落到韩听江身上，对方朝他呲了呲牙。
付虎那群人好像都很怵韩听江的样子。陆问平在晚自习时盯着前桌背上的火影忍者走了一小会儿神，脑补了一段韩听江揍遍全校叛逆少年成为校霸老大的故事，随即眼前闪过韩听江对着他眨眼睛扮可怜的模样，顿时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出去。
这回欠了人情了。他心想。
所以又过了一天之后韩听江再次以没带课本为由来蹭他桌子时陆问平没再拒绝，甚至主动给他提供了三张草稿纸。
“谢啦。”韩听江换了中性笔画画，一边画一边跟他闲聊，声音压得很低，尽管晚自习的教室不是那么安静。“你怎么脾气这么好啊？”
莫名被说脾气好的陆问平一愣：“？”
“他们故意的你看不出来啊。”韩听江在纸上打了一列格子，“换我直接揍就完事儿，你居然还不动弹。”
陆问平心想我倒是准备动弹来着，韩听江没给他机会开口，苦口婆心教育：“做人不能老是吃亏你晓不晓得？”
陆问平选择性失聪，埋头背书。韩听江识趣地没再念叨他，自己嘟嘟囔囔画完了一张小条漫，下课塞给陆问平：“你给我放着吧。”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陆问平鬼使神差地反问：“这次不送我？”
话一出口他就想堵上自己的嘴，他看到韩听江的眼睛亮了一瞬，嘴角咧开露出个有些傻气的笑：“你还真不嫌弃啊，那送你咯。”
小条漫画了四楼课间的几个场景，韩听江的眼睛就是镜头，陆问平通过镜头看到了课间的景象。他很少出去，出去一遭也只自顾自走路，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发生了什么。
漫画总归带了点夸张成分，有些可爱，陆问平仔细地看。很快他听到了课间喧闹的人声，感觉到风刮过时带来的刺骨的冷。楼下绿化带上没化完的雪映在眼里是一片刺目的白，雪下的冬青叶子透出沉寂的绿。
他从黑白中看到了色彩，听到了声音，甚至触摸到了午后稍暖一些的阳光。
画的主人趴在陆问平的资料堆上玩手指，陆问平这才认真地不着痕迹地打量韩听江的模样，头发略长，头顶翘着几根毛，侧看过去睫毛卷翘，鼻梁很直，抿嘴时脸颊会鼓起来一点。
很无害的长相。陆问平反思自己把人家脑补成校霸大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然而韩听江总是能给他惊喜，在突然间把陆问平对他形成的既有印象锤个稀碎。
周五月考完之后四楼发生了一场混战，九班和八班的五个学生打在一起，不少人从窗户里探头看热闹。老胡下午没来，年级主任也不在，没老师管的几个学生打得越来越狠，扯衣服揪头发卡胳膊扭成一团，拳头碰肉的声音听着让人牙酸。
楼上探出几颗脑袋向下张望，余潼被一群围观叫好的学生气得要死，转身跑去楼下办公室找理科班老师。陆问平从厕所回来被打成一团的人挡了路，借着从窗户照出的白炽灯光看，这几个人多少都挂了彩，有人衣服都被掀起来，露出一截腰。
“欸，别打了。”
韩听江直接从窗户翻出教室，坐在窗台上晃腿，打了个哈欠，脸上还有一道睡觉压出的印子。“明天放假，今天打什么架啊，让楼上理科班看笑话了都。”
“韩听江你别找揍！”八班一个人抹了把鼻血，校服袖子上一片刺目的红。“你敢说徐哲作弊被抓没你的事儿？”
“他自己技术不好嘛，关我什么事。”韩听江歪头靠着墙，他总是喜欢靠着些什么东西，整个人都要懒成一坨。“作弊被抓就自认倒霉咯，不想被抓就不要作弊嘛，考什么样算什么样呗。”
陆问平不得不承认韩听江真的很会拱火。
对方显然被他挑衅到了，骂骂咧咧就要上前。九班的两个见状上来阻拦，八班剩下两个和他俩揍在一起。韩听江晃着脚丝毫不把朝他扑过来的人放在眼里，他身高腿长，一脚踹在了那人肩膀上。
陆问平头有些疼，他第一次见学生打架现场，不仅揍出了血，还有个来拱火的。被拱火的踹得一个踉跄的男生拎起放在走廊的扫把抡圆了胳膊要揍人，韩听江还没动，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老师来了。”
他迅速收回要去接扫把的手，嗷得一声惨叫直接倒在地上。
八班男生盯着落在韩听江身上的扫把愣了，本来想唬住八班男生的陆问平愣了，刚带着老师走到楼梯口的余潼愣了，围观群众也愣了。
蹲在教室里美滋滋看戏的付虎干嚎着跑出来：“江哥啊你没事吧！”
陆问平木着脸，心想我干什么要掺和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