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风云变幻就是这么的无情。
王丞相的政治生涯落幕,是国舅刘昭武的崛起。废相后皇帝并未再任命新的丞相,反而是将刘国武提到了中书省做中书令。
中书令品级不算太高,不过是正三品,但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实权位置,各种诏书的拟定、中央指令的下发都绕不开中书令。
因此,一时之间,国舅府宾客盈门。
刘文靖刚下值回家,天色已然很晚了,但刘府还是有不少的人来往进出。
看着那大包小包的盒子堆在门房,这还是表面上的,暗地里的银票怕是已经能塞满他父亲大人的书房了。
“三公子回来了,老爷让老奴知会您一声,稍候用过晚膳,去老爷书房一趟,老爷有要是与少爷相商。”
候在门口的是刘府的官家吴海,刘昭武的心腹。
往日里这位国舅爷跟前的红人可从未这么客气的和自己说过话。自从和襄宁公主定下婚约,他的周围就都是这些“好人”了。
刘文靖面色不变,冲着吴管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带着小厮听风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子,吴管家真是个墙头草,随风倒,他这样的人咱们可得离得远点。”
听风等走远了,悄悄在刘文靖耳边嘀咕。
刘文靖把他推远点,点了点他的脑袋,“你都知道,我能不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就快到了刘文靖的院子。
还没进去,刘文靖就见自己原本紧闭的院门大开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在不停地搬运着东西。
“你们这是干什么?”
刘文靖走上前,沉着脸问道。
到底是在大理寺任职的,那股子审问犯人的气势一上来,丫鬟和小厮纷纷有些害怕,各个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话。
还是一个长相颇为机灵的小厮上前解释道,“三公子别生气,是老爷吩咐的,说是您这个院子太偏僻了些,而且有些陈设都太过老旧了,所以让咱们给您换到平湖居去。”
刘文靖眉头瞬间拧紧,眼里闪过一抹不耐。
“先别搬了,我去见父亲。”
刘文靖连晚膳都没用,就直奔正院,这时候父亲一定是在正院用膳的。
他走的极快,院子里那些丫鬟小厮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就继续搬了。
毕竟这府里现在还是老爷做主的,就算三少爷攀上了襄宁公主,那也是住在公主府的,管不到他们。
只是毕竟心有顾忌,手上的动作是慢了又慢。
听风没有跟着自家公子一起去,他得留在院里看着他们,别被动什么手脚了。
正院里,刘昭武的夫人张氏正温柔小意的恭维着刘昭武,身边坐着她嫡出的子女刘子渊和刘乐诗。
“爹爹尝尝这个,这是娘亲手做的。”
刘乐诗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到刘昭武的碗里,笑的十分甜美。
“嗯,夫人辛苦了!”
刘昭武没有立刻动筷子,反而是握了握身边张氏的手,见她有些害羞的别了别头,这才伸筷子。
“老爷,您看渊儿这事……不若明日我进宫一趟吧,只要娘娘能原谅渊儿,就是让我长跪在凤仪宫门口都行。”
见刘昭武心情不错,神色间也格外轻松,张氏看了眼沮丧颓败的儿子,咬了咬牙开口。
“是啊,爹爹,哥哥也知道错了,他也后悔的很!其实也怪襄宁,就为了个外室,她就能提着剑追了哥哥大半个长安,丢尽了我们刘家的脸面!”
刘乐诗搅了搅手里的帕子,话语神态间一副委屈怨愤的模样。
刚到门口的刘文靖正好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边刚好婆子进去通传,刘昭武原本想发火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让他进来吧。”刘昭武严肃的声音,听得刘乐诗浑身一颤。
“见过父亲、母亲、大哥。”
刘文靖先是恭敬地给座上的三人行了礼,然后转身看向刘乐诗。
“方才听五妹妹话里话外责怪公主举止过分,丢了我们刘家的颜面,我只问五妹妹一句,难道是公主逼着大哥去花楼,是公主逼着大哥养的外室吗?”
刘文靖面色如常,声音却颇为冷漠,刘家这些人受了皇后和公主这么多年的好处,看来是心给养大了,也不怪公主不愿意到刘家,他也不愿意待在这样的地方。
“你!”
“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别以为你攀上了周明懿你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周明懿今日能踢了我,明日也能踢了你!”
刘子渊本就因为丢了金吾卫的官职郁闷了好多天,这阵子又被父母按在家里教训,心里早就有股邪火了。
正好刘文靖这个“得利者”在这个关节上指责他,情绪瞬间压抑不住。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一个嫡出她周明懿都不看在眼里,你以为你一个下贱丫鬟生的杂种能在她身边待多久!”
“啪!”
“老爷!”
张氏扶着被刘昭武打蒙了的儿子,双眼含泪的看着丈夫。
“你给我闭嘴!”
刘昭武冷冷的眼神看过去,带着几分压迫感,张氏彻底闭上了嘴,只是一个劲的摸着儿子瞬间肿起来的脸颊。
“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刘昭武看着自己的长子,眼里满是失望,这个儿子算是废了,连个女人都不会哄,日后能成什么大事?
“老三说的没错,是公主逼着你去沾花惹草的?不思己过就罢了,还敢抱怨公主! 若非你蠢笨如猪,怎么能哄不住一个小丫头!”
缓缓吐出口气,刘昭武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气愤。
刘子渊的眼神微动,看向刘昭武宽阔的脊背,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冷笑出声,这就是他的父亲……
“官复原职你就别想了,我在江南还有几处商行,没有信任的人负责处理,你明日就跟着刘忠下江南去吧。”
刘昭武说完,拂袖而去,临走时候也不忘叫走一边存在感低微的刘文靖。
“娘!爹这是要把我发配出长安?”
刘子渊惊恐地看向张氏,眼里的惊疑不定让身为母亲的张氏分外心疼。
“渊儿别怕,娘去给你求情,娘去宫里见娘娘,你爹不同意娘娘一定会同意的,她以前那么疼爱你,一定会同意的。”
跌坐在凳子上的刘乐诗听了这话有些茫然,皇后姑母会同意吗?
爹向来最听姑母的话,这次让哥哥去江南,真的只是爹的意思吗?
这边母子三人失魂落魄,刘文靖却跟着已经冷静下来的刘昭武去了书房。
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刘昭武打量着眼前这个忽视已久的儿子。
仔细想想,确实是要比渊儿强上不少,不骄不躁,听皇后娘娘说才华也十分不错,人长得也干净端正……
最主要的是,他入了襄宁的眼。
其实一开始,皇后说要将婚约换给老三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
老三出身太低,他的母亲不过是府中一个最低等的丫鬟,他担心这个儿子入不了襄宁那丫头的眼,回头又是一堆麻烦事。
不过他倒是没担心过,这个被他忽略已久的儿子心里有什么不满和怨气。
他若是真的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做对他是最有利的,若是他真的有了怨恨,做了不理智的事,那这样的人以后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他刘昭武的儿子多得很,不缺这一个两个的,可襄宁公主只有一个,所以这段日子他也在暗中考察这个儿子,到目前为止,勉强还算满意。
“娘娘递了话出来,近些日子会给你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你好好干,在官场上要注意谨言慎行。”
刘文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静,顺从的点了点头。
刘昭武心里对这个儿子又多了份满意。
“此次你升任大理寺卿,算是越级升迁,应该会招不少人的眼,你自己看着处理,别的为父也没什么嘱咐你的,你只记住一点,不要堕了刘家和娘娘的面子。”
“儿子明白。”
刘昭武摸了摸下巴上刚长出的胡茬,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提醒他两句。
“你知道为何婚约定下直到现在才提拔你吗?”
刘文靖诚实的摇了摇头。
“因为襄宁今日在娘娘那里松了口,同意了你们二人的婚约。”
刘昭武看着儿子意外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桩婚事,最重要的不在皇后,不在我,而在襄宁,若是襄宁真的不愿与刘家结亲,这门婚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成的。”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刘昭武看着他茫然的眼神,有些生气。
他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直接告诉自己的儿子你要巴结好这个女人,只要巴结好了她,咱们家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用担心了吧?
刘文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给刘昭武气的够呛,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他撵了出去。
出了门的刘文靖看着紧闭的书房门,突然想起来自己这趟来的目的,不过估计里面的人暂时不太想见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而襄宁公主府里,周明懿在流沁、崔岩、金铭等几个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躺在花园的躺椅上。
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树叶枝干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微风轻轻吹过,发丝轻扬,远远看去,倒是一副极为优雅的仕女图。
“公主,您为何要同意与那刘文靖的婚约啊?”
崔岩心疼得将刚从冰库中拿出来的荔枝喂到周明懿的嘴边。
见她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的样子,更心疼了,心里把刘昭武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连对皇后娘娘崔岩的心里都有了丝丝的不满。
凭什么非得让她家公主嫁到刘家去?她家公主金枝玉叶的,从小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想到在这女子最重要的婚姻上,倒是被安排了个彻底。
“就他吧,换一个还不如刘文靖呢。”
周明懿满不在乎的摇了摇躺椅,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她的睡意更加朦胧。
“娘想要刘家世代富贵,我这个做女儿的迁就一二也不是不行,最关键的是,刘文靖这个人……”
崔岩竖起耳朵等了半天,就是没见最关键的字眼,忍不住有些着急地看着躺椅上好像睡着了的人。
“公主,刘文靖这个人怎么样啊?”
崔岩小声地在周明懿旁边嘀咕,又想知道答案,又担心把公主吵醒,虽然她有种直觉,公主一定是装睡骗她的。
“因为他可用啊,笨蛋崔岩!”
周明懿一把抓起腰腹间放的帕子仍在崔岩的脸上,整个人像只轻快的鸟儿,敏捷的窜出去好远。
“公主又耍我!”
崔岩在原地跺跺脚,不满的跟周围几个忙着干活的姐妹控诉。
“你可真是不长记性,这都多少回了!”
流沁戳了戳她的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每次都能被公主骗到,真是个笨丫头。
金铭看着两人,笑了笑,接着忙活手上的活,不过心思却不停,公主方才的回答,其实不见得是玩笑。
刘文靖可用?公主想用他干什么呢?金铭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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