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追拿过时衡手里的画纸,果然画得栩栩如生,“画得比魏郎君精细。将军果然还是人尽其才,请了人家来一趟,不仅看颜料,还得顺手画画。”
“那是自然。姓魏那小子转笔成画,快是快,可没老赵的笔法好。”时衡说道,“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现下只能稳住京城,京畿附近的兄弟不日就要过来支援。这段日子辛苦一下,要是做得好,我亲自跟陛下请赏,亏待不了大家的。”他说完,手一挥,把萧追打发走了。
宫内一切如常,时衡直接到了后宫,跟皇后请安恕罪。正巧朱棣也在,便问他刺客追查得怎么样了。
时衡先告了一通自己防卫不严的罪,然后陈述道:“这几个刺客胆敢到宫中行刺,只怕背后有人指使。臣已着人追查这几人的下落。另外,臣斗胆,请允许解城禁,并许京畿附近的兄弟急驰京师。
一来,新年将近,百姓惶恐,再封几日只怕有怨,也让外邦看着笑话;二来,这几个贼人对东宫方位了如指掌,应是有人指使,臣想来一招以退为进。”
朱棣听完,笑道:“你这小子,肚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弯弯绕绕,当年你爹可比你老实。这两件事,朕都允了,你且放开手脚去做就是。”他又止住了笑,叹息道:“也是时候让你们小辈做事了。当年跟朕的兄弟,退的退,死的死。今年,朱能也走了。”
“那,汉王府和赵王府……”时衡试探着问了一句。
朱棣的神色有点变化,徐皇后也察觉到了。趁着朱棣犹豫之余,她淡定说道:“天下臣民当一视同仁,你的线人自然可以安置在王府四周。要是出了事情,姨母给你担待着。”朱棣仍在摇摆,他把身子半靠在塌上,说道:“我记得熙儿也是能征善战的,倒不如……”
徐皇后摇了摇头,说道:“玉观不是外人,今日妾也再劝谏陛下一句:天下之主只能是一人。陛下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便不能再轻易动摇。”
“我这几个孩子,都是皇后所出。他们是同胞兄弟,是做不出这些事的。”
徐皇后抱住朱棣的手,轻声说道:“就是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妾才不愿意看到兄弟阋墙的事。他若是安生,妾今后不再多说一句。可是……”她对这个骄狂的次子向来没有信心,“要是不如妾所愿,还请陛下,看在他是我们孩儿的份上,让他之藩,也算保全他了。”
朱棣点了点头,允诺了皇后的请求,时衡这才谨小慎微地告退了。接下来几日,他要布一张大网,就看是不是有人要上钩了。
京城封了,不久又重新开了。城中诸府张灯结彩,只有夫子巷的纪府毫无动静。
纪清风已经被羁押三日,还是一点消息没有。绿烟虽然焦急,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勉强打点。时衡在东宫默默加强了守卫,皇长孙勤勉,日日读书。赵王府和汉王府多了很多生人送灯笼、新鲜瓜果等过节用品。
苏州那边常来信催促回家,杨岸和踏雪早就把行囊收拾妥当,就是杨柳一直心不在焉。纪清风和绿烟是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亲人,还未相处几日便要生离,凭谁也不忍心。
何况纪清风被捉拿,生死未卜。可是这般进退两难,总不能大过年的还寄住在白家。白家倒是不介意,何况瑾华本就想留下踏雪,好成全瑾年的婚事。
阿竹年幼,不知内里,和岫岫把采芝堂清洗得熠熠生辉,连一贯嘴毒的李掌柜都叹道:“阿竹啊,你比你那四体不勤的主子好多了。要不你留下来,过了年就我跟东家说,让你拿多点工钱。”
“谁要和你这老头子一起在这里干。” 阿竹没好气回道。
“这丫头,不会说话。”李掌柜也是遇到他埋汰不了的小姑娘了。
“这人看着,好生眼熟。”阿竹往外一看,“这不是我家表小姐吗?”
“阿竹是我家的人,在这里做白工也就罢了,难道掌柜的还想把人一起诓去?”上官眉说话和气,纵然言语冲突,也不令人生厌。
“常听踏雪姐姐提起上官姑娘。今日一见,果然是浑身的气派。请坐,小女这就到白府知会杨公子。”岫岫笑道。
“想必你就是岫岫了。”上官眉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这几个月多谢你的照应,小雪在这里才有惊无险。我等下就直接去白府了,不消费心。初来乍到,这是一点点节礼,还请不要推辞。”
“这……”岫岫正想推辞,李掌柜的赶紧把礼物收了下来,“人来就好,还带礼物,多见外。”
上官眉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就叫了一下阿竹。阿竹停了手里的活计,又和岫岫打了眼色,急匆匆跟着走了。
“表小姐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吗?”阿竹问道。
“姑父和姑母也来了。”上官眉说道。
“今年不回苏州过年了?”
上官眉略低头,沉吟片刻,说道:“大概是了。柳姐姐的外家遇到事情,又没甚依靠。就是朝廷,也没有夺情的道理。姑母想着,要还有变数,家里人在,也能帮着绸缪一二的,干脆就全过来了。”
“那么表少爷怎么没来?”
上官眉娇俏一笑:“他啊,有件天大的喜事。”
阿竹忙问道:“在辽东发财了?”
“比发了财还要紧。”上官眉轻笑,一双桃花眼流露万种风情,“他呀,谈好亲事了。”
采芝堂和白府并不远,一路说笑,不消多时,两人也就回来了。
“你回来得正好,赶紧坐下。”白峻张罗着给上官眉让了座。
堂上的大人分宾客坐了,两家的孩子也随侍左右。忠义侯白光难得出来见客,满堂言笑晏晏。云容笑道:“是洵儿那个孩子的福分,他和语儿都是好孩子。”
杨英接着说道:“这阵子姜家遭难,洵儿上下谋划,出了不少力。语儿也……真所谓巧做姻缘天作合,他们能心意相通,我们也就放心了。”
踏雪在一旁和杨岸窃窃私语道:“难怪洵哥哥这次没来,原来是送姜伯伯北上了。”
“他小子运道好,不像我这般波折。”杨岸说这话时眼睛瞟了一下杨柳。
“我家瑾年和峻儿要是也有这福气就好了。”瑾华笑道。
“自然都有的。”云容又绕回去上官洵的婚事:“月老牵着红线,都是天定的。洵儿那孩子话不多,对上了语儿洒脱爽朗,互补得很。”她说完又分别打量了当初选中的两个“潜在女婿”,满意说道:“瑾年理财有道,峻儿官运亨通,只怕媒人踏破门槛。你保重身子,这一胎生个公子,就锦上添花了。”
瑾华和瑾年姐弟俩,脸都微微红了。
“夫人,话可不能这样讲。瑾年贤名在外,外头的好姑娘都打听他呢。我就不一样了,你们有好的女……”白峻言谈大大咧咧,不甚在意。
白光一声呵斥:“哪有你说话的份。”
白峻乖乖把嘴巴闭上了。
“既然来了,索性就在府上,大伙热热闹闹地过年。”白光对着杨英笑道。
“侯爷的心意我们领了,就是多有叨扰。”云容说道,“岭儿差人把我们家京郊那个房子打扫好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都已经……不知道怎么谢你们才好了。”
“原来我们家在京郊是有房子的啊。”踏雪转头和上官眉咬起了耳朵。
上官眉轻声说道:“是啊,很多年前买的。你个小傻子,一直不知道。那么多张到南京的路引,苏州府也不是白给的。你偷家顺手,还抽走了一张。”
“我在京城这些日子……原来是拿着金饭碗讨饭吃……”踏雪笑不出来了。
“不然呢。”上官眉笑得得意,小声说道:“你本事大,要闯荡江湖。牛得很,留封书信就离家出走了。凡事没有商量,说好的游船也欠着,我在辽东也鞭长莫及。”
“难为你还惦记着游船。”踏雪说道。
“你也不想想,全家只有谁,一直在上跳下窜干着急?你眉姐儿担心得头上冒烟,一直到处托人保你呢。”上官眉说道。
“也是,只有你疼我。冤有头债有主,全是哥哥搞的鬼。”
“你们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要不大声点,让我们也听听。”白峻不识趣地说了一句。
“说起来,这小眉和小雪,也到年纪了。杨老爷和夫人这几个儿女,都是同辈人的翘楚,让人艳羡。”瑾华恭维说道。
“小眉的婚事,我想等找到她父亲定夺。至于小雪,她呀……”云容话音还没说完,杨英借着话茬说道:“她有婚约在身,只是找不到了。这些年变数太多了,也是始料未及。”
“我找到了,爹爹,而且还退婚了。”踏雪说道。
云容嗔怪道:“又胡言乱语。长辈说着话,你一个女孩子当贞静。”
白岭见瑾年的脸色紧张,随后又松弛下来,赶忙打圆场,“也是时候该吃饭了。小侄已经准备好了薄酒菜肴,不如入席后,我们再慢慢聊。”
瑾华剜了他一眼。明知她要为瑾年说亲,他还恰如其时打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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