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起床了。”贺延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拂开薛宸额前的碎发,说:“你不是说朋友到场,要和他交流画吗?”
薛宸闭着眼咕哝:“嗯……”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打算起床吗?”贺延挑逗着他的下巴窝。
薛宸翻了个身:“嗯哼……痒。”
磨了他半个小时,薛宸最终是起了床。
他进洗漱台的时候瞄了眼时间,顿时眼睛都瞪大了:“才六点半。”
“夏天看天亮。”贺延笑了笑:“再者画展八点半开始,你八点起来得及吗?”
薛宸说:“那也不至于六点就起床吧。”
说着他就往卧室走,大有要舒舒服服睡个回笼觉的意思。
贺延轻轻拽住他的手腕,从后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他肩头笑了声:“起都起了,再睡就没意思了啊。”
“啊……”薛宸小声的:“你什么鬼作息啊。”
贺延笑着挠了挠他下巴:“健康作息。”
薛宸随心地嗯了一声:“我刷牙。”
贺延跟个挂件似的挂他身上,就着后抱的姿势把他往前推着走:“我陪你。”
“做你的记忆训练吧,”薛宸说,“我自己去。”
等他进去洗漱,贺延边戴着耳机听随机数字,边舀了两碗皮蛋瘦肉粥,又各自倒了一杯牛奶。
耳机数字闪现速度贼快:“8665147239917442118……”
贺延抬眼看了下走出来的薛宸,手动暂停:“真没睡醒啊?”
“嗯……醒了,”薛宸坐到他面前,拿过他的平板看了眼,“就是困。”
贺延说:“那等会在车上再眯会儿。”
“嗯。”薛宸晃悠着勺子,把随机生成的数字表格一一扫过,便把平板翻了过去:“你回忆一遍。”
贺延笑了笑:“……薛教练很尽职啊。”
“嗯哼,”薛宸吃了口粥。
贺延闭眼做了个简单回溯。
方法和以往并不太同。
他有问过薛宸:“第一次做听记数字就满分,你之前练过?”
薛宸的回答是并没有。
他患有一种并不生理危害的病,叫通感症。
至于具体表现形式,大概是当数字出现在视觉或者听觉里时,数字会以特定的形式在脑海里留下印象。
数字于他不仅是数字,而是生动的图案、跳跃的符号。
因为是生理性的反应,可以说完全没有cd时间,数字抵达的那一刻印象便已经成形。
而后天性的训练,像是贺延。
他掌握的诸如联想记忆、编码记忆、记忆宫殿等技巧,随着技巧熟练度提高和运用灵活性提升,能让反应速度达到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只是相较于薛宸这种,短时段相竞是有一定优势的。
但至于跑长线,也确实有些乏力。
基于此,贺延有试着去改良自己的记忆方法。
就像现在。
他没有采用比较熟练的空间记忆法,就是当被记忆对象穿过脑海时,他编故事性地将被记忆对象放置于空间体内,通过往前往上推进以达到储存效果。
而是选择线性的……让速度更快。
“行了,”贺延睁开眼笑了笑:“你听着啊:24525……”
薛宸用勺子敲了敲他的碗沿:“边吃边说。”
“哦,行。”贺延笑着把碗勺勾起,继续。
等例行的早训和早餐结束,薛宸站在衣柜前挑今天要穿的。
“随意些吧,”贺延说。
“嗯。”薛宸取出了件青蓝色衬衫式上衣,上衣后内嵌着一层披巾,又取出条同色系阔腿裤,“怎么样?”
贺延坐在床上:“穿上我看看。”
薛宸解开睡衣扣子,背过他把上身脱下来。
贺延看着他的背。
微微绷紧时肌肉线条明显,漂亮的蝴蝶骨被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照得光彩熠熠。
他不由地笑了笑。
薛宸把上衣穿好,转过身来穿裤子时伸手晃了晃他眼睛:“你笑什么?”
贺延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幸福的笑容。”
“哦。”薛宸挣了下:“我先穿裤子。”
贺延瞥了眼他另一只手:“单手穿不了吗?”
薛宸:“……”
他捡起裤子套了套,意外地发现:单手还真能穿裤子。
-
画展原定在室外,但六月份天气炎热,方案并不如意。
于是辗转之下定在了一家大型“艺术空间”。
薛宸用于展陈的画作颇多,三楼都有相应的展区。
薛宸和贺延到的时候,薛仪他俩正杵在一楼的展区观望。
“我怎么感觉这几片叶子组合起来的结构,特别像我研究过的一个数学模型,细思极恐啊。”
“恐什么?几片叶子而已。”
“……你就没有一丁点的艺术细胞吗?不过我刚刚转完一楼这层,发现薛宸的数学美感还挺强的,适合拉去学几何学。”
“他数学成绩一直很牛,更适合拉去学物理……”
薛宸过去听了两耳朵,正打算笑笑。
就听贺延说:“他还是更适合学记忆。”
“哟?”胡希转过脸,看着挽臂的两人:“贺哥你们来了?早上好。”
贺延和薛宸异口同声:“早上好。”
“我和胡希创建了个小网站,”薛仪说,“就类似于那种线上展馆,我把一些公开画作都放上去了,最近网站浏览人数非常可观。”
“嗯哼,还有要买画的,”胡希接着说,“不过定价什么的我们不太懂,一直搁置着。”
“定价的问题我专业。”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薛宸转过身去:“桑柘?”
“早上好,”桑柘笑着说,“我再怎么着也是成交额破了亿的男人,在认价估价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
贺延笑着跟他握了握手。
今日只对外开放一二楼展厅,两日后开放二三楼展厅。
最后一天人流稍微少些的时候,独立开放三楼展厅。
薛宸和桑柘在对面咖啡馆坐着闲聊。
“我有个朋友,看中了你的一幅画,”桑柘说:“就是那幅《雨水》,画的是山顶的雨,他说他喜欢那种有些消极、却又能隐隐感知到向上挣扎情绪的感觉。”
薛宸问:“挣扎吗?”
“我不知道,他这么评价的,”桑柘说:“不过我没看出挣扎,倒是一种心甘情愿地下坠、却飘来一片羽毛可供栖住的意味。”
薛宸笑了笑,不置可否。
《雨水》那幅画,是他为数不多的油画。
至于取画的灵感,是那天第一次和贺延上山时。
他在山顶的雨里沉沦,周围漂浮着幻影似的朦朦胧胧隐隐切切,而视线清明那刻,有只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幅油画并未画手也并未画自己。
而是纯粹色彩的碰撞。
灰白色淡淡的雨雾、青绿色盎然的山野。
边缘处挣着出一抹混着鹅黄色的小蘑菇,是大开着的伞的模样。
薛宸抿了口咖啡,轻摇头:“算了吧。”
“为什么?”桑柘有些意外地说:“他出价挺高的,要知道你现在第一次办画展也没有卖画经验,他出价能破万已经是傻主级别的了……为什么不卖?”
“嗯……”薛宸沉默半刻后说:“纪念意义吧。”
桑柘问:“什么纪念意义?”
薛宸说:“我第一幅色彩明丽的画。”
也是第一次,他的生命里迎来了第一个自带色彩的人。
-
画展正式开放时,薛宸静静地站在画作前。
看着那幅《雨水》,轻轻地笑了。
“好特别的画作,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你看那幅画《8643》,介绍里说画的是画家脑海深处里的数字8643,听说是画家特别有情感的一个数,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对于一些人来说,8643不只是8643,而是这样漂亮的图形啊。”
“我喜欢那幅,是自画像吧?天呐,构图好有宿命感,车窗、后视镜就跟时空的分界一样,简直绝了!”
“素描原来能这么画,好高级的笔法。”
“想买一幅挂在床头上,我看着这幅画就觉得嘴角上扬,总感觉它能带来好运。”
……
薛宸听着这些人的议论,笑着走到旁边的白色凳子上。
面前摆着画板。
他挤了些颜料,拿起丙烯画笔,微微前倾身子开始作画。
渐渐地有人朝他这边走来,压低声音看着他现场作画。
“丙烯画?我还期待他画素描呢。”
“听说是最近才学的……”
“这要画什么,我靠,这调色!绝对色感吗他是!”
“柔雾蓝吗?看着有点像……”
薛宸旁若无人地画着,左右几笔落下时他迅速起了身。
“怎么了?”贺延看着他突然站起来。
薛宸忙跑向一边:“洗刷子!”
“哈哈哈笑死了,丙烯颜料是这样的,用完就洗,不然废了。”
“这也太有生活了……哇,这个色彩看得人心里好舒服,有种幸福到冒泡的感觉。”
……
贺延在旁边看了两眼,解释说:“他很开心,大概率,这是为你们做的画。”
“天呐,好真诚的男生!”
“夸他两句就能换一幅画吗?他也太可爱了吧。”
“能跟薛画家合影吗?和这幅画一起?”
……
薛宸回来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满场的人都说要合影。
“那来张大合影吧,”贺延对这种环节习以为常:“麻烦摄影大哥来张合影……要怎么站合适?”
摄影大哥看了看:“你俩站中间,后面的随便围上来就行。”
说完就开始人头攒动,纷纷呲着大牙双手比耶。
“三二一——茄子!”
“咔擦!”
画面定格在了一瞬间。
那幅尚未命名却洋溢着幸福情绪的色彩图仍在画架上,薛宸和贺延各站一边,脑袋互相偏向彼此,朝镜头微微笑着。
后面上百个或年轻或苍老的脸庞也都泛着明艳的笑容。
-正文完-
正文写到这里就暂时结束了。
其实这一篇写得磕磕绊绊。
对于记忆选手,对于阿斯伯格综合征,对于通感症,我其实没有特别现实的把控。
创作之初大概是想着:
能带给大家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笔力尚且不够成熟,在剧情把控上也有所欠失,导致这一篇其实漏洞蛮大的。
观感也没有那么好。
但我会继续努力的,争取早日写出满意的故事。
另外关于番外,我想写一点日常,以及薛仪胡希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点餐也可以的哦,我尽量满足)】
最后推个预收文《同桌是根硬骨头》,预计八月开文,欢迎大家收藏、捧场[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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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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