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在两人脚边缓缓展开的刹那,瓷一把将温小辉拉到身后。但预想中的陷阱并没有触发——那张字条安静地躺在地上,墨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色。
"这算什么?邀请函还是死亡通知单?"温小辉从瓷肩膀后面探头,香水味混合着刚才奔跑出的汗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温暖气息。
瓷弯腰捡起字条,指尖传来针刺般的触感。翻到背面,他发现一行几乎透明的小字:
【拒绝者,剥皮为灯笼。】
"看来我们没得选。"瓷将字条递给温小辉,眉头紧锁,"阴婚是给死人办的婚礼,活人参与要么成为新人,要么成为祭品。"
温小辉突然抓住瓷的手腕:"等等,你手怎么了?"
瓷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无名指上出现了一圈淡红色的痕迹,像是被无形的戒指勒出来的。温小辉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印记。
"契约已经形成了。"瓷的声音低沉,"我们被选为'新人'。"
客栈大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厅堂里点满了红蜡烛。美利坚和简随英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前者右腿的透明化已经蔓延到了膝盖,后者则用一块布裹着半透明的左手,脸色惨白。小林缩在另一边,看到他们进来时明显松了口气。
"你们也被邀请了?"小林紧张地问。
温小辉晃了晃手中的字条:"明晚的婚礼,我们是新郎。"
"两个......新郎?"小林的表情变得古怪。
"阴婚不讲究这些。"瓷走向楼梯,"传统上可以是任何组合,目的是安抚不能正常婚配的亡魂。"
上楼时,温小辉凑近瓷耳边:"瓷老师懂得真多,该不会偷偷研究过同性情侣冥婚吧?"
瓷的脚步顿了一下,耳尖微微发红:"......民俗学研究的必要范围。"
他们的房间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两张单人床变成了一张雕花红木大床,帐幔是半透明的红色薄纱。床头柜上摆着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喜服,一金一红。
"哇哦,还准备了情侣装。"温小辉故作轻松地吹了个口哨,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他拿起金色那件在自己身上比划,"你觉得我适合金色还是红色?"
瓷没有回答。他正盯着梳妆台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漆盒——盒盖微微开启,露出里面闪着寒光的剪刀和细绳。
"明天仪式前,"瓷的声音干涩,"我们需要做些准备。"
次日黄昏,整个古镇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喜庆氛围中。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白灯笼——本该是红色的喜灯笼却全部用白纸糊成,里面跳动着蓝色的火焰。
温小辉站在客栈房间的铜镜前,小心翼翼地用遮瑕膏覆盖瓷锁骨下方的一片奇异纹路——那图案像是一支笔穿透心脏的形状,边缘已经开始泛青。
"这绝对不是胎记。"温小辉的手指轻轻擦过那片皮肤,感受到瓷轻微的颤抖,"它在你发烧时会出现吗?"
"我从来没见过这个。"瓷从镜中观察那个标记,"你说它像什么?"
"像支笔......"温小辉突然停住,"等等,那个日记里提到的'执笔人'?"
两人沉默了片刻。温小辉继续手上的工作,用特殊胶水和化妆品在标记上覆盖了一层仿制皮肤。完成后的效果几乎完美,看不出任何异常。
"好了,现在死气被遮住了。"温小辉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就算是最挑剔的鬼婆婆也挑不出毛病。"
瓷转身面对他:"轮到你了。"
温小辉眨眨眼:"我怎么了?"
"你眉心的煞气。"瓷指向他两眉之间,"从昨晚开始越来越明显,像是有团黑雾。"
温小辉赶紧照镜子,却什么也没看到:"你确定?"
"只有我能看见。"瓷拿起一支蘸着朱砂的毛笔,"闭眼。"
笔尖触到皮肤的瞬间,温小辉打了个寒战。瓷的笔迹冰凉得像是在他额头上刻字,但奇怪的是并不疼痛,反而有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这是什么符?"温小辉闭着眼问。
"不是符,是诗。"瓷的声音异常柔和,"'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能暂时混淆阴间的判断。"
温小辉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瓷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烛光下投出细长的阴影,嘴唇因为全神贯注而微微抿起。他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赶紧重新闭上眼睛。
"好了。"瓷放下笔,"现在看看喜服。"
金色喜服意外地适合温小辉——修身的剪裁凸显出他纤细的腰线,金线绣的凤凰在烛光下栩栩如生。瓷则穿着暗红色的长袍,上面用黑线绣着腾龙纹样,整个人看起来庄重而神秘。
"哇哦,"温小辉唇角勾起一抹笑,"瓷老师穿红色真好看,以后该多穿穿。"
瓷不自在地整了理衣领:"专注点,记住我们的计划——"
外面突然响起唢呐声,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客栈楼下传来小林惊恐的喊叫:"轿、轿子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拿起准备好的物品快步下楼。客栈门口停着一顶巨大的红轿,由八个纸人轿夫抬着。轿帘紧闭,但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人影。
"不是说我们是新郎吗?怎么还有新娘?"温小辉小声问。
纸人轿夫同时转头——它们没有五官,平坦的脸上只有用朱砂画出的三道线代表眼嘴。最前面的轿夫举起一张白纸,上面浮现出血字:
【一阴配二阳,吉时拜堂。】
轿帘突然掀起,里面空空如也。纸人同时指向两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就是"新娘"。
"真是见鬼的平等。"温小辉嘟囔着,但还是跟着瓷走向轿子。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轿子的瞬间,美利坚突然从客栈冲出来:"等等!这个给你们——"
他扔过来一个小布袋。瓷接住后立刻明白了内容物——是盐和铁屑,民间传说中驱邪的两样东西。
简随英站在门口阴影处,裹着布的左手诡异地抽搐着:"小心誓言......不能说完......"
轿帘"唰"地落下,将两人关在密闭的空间里。轿内比想象中宽敞,正中摆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两杯酒和一把匕首。
"交杯酒。"瓷检查着酒杯,"不能真的喝,里面可能是尸水。"
温小辉从喜服袖子里掏出两个小纸包:"早有准备。"
他将纸包里的粉末分别倒入两杯酒中——那是他用客栈厨房的面粉、盐和香灰自制的替代品。酒液接触到粉末后立刻凝固,变成两团灰色的胶状物。
"现在假装喝。"温小辉端起杯子,手臂绕过瓷的,"要深情对视哦,新郎官。"
瓷无奈地配合,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愣住了——温小辉的眼睛在红色烛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里面跳动的光芒让他想起自己写过的一句话:"在黑暗中遇见火种"。
轿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是抗议他们的欺骗行为。温小辉眼疾手快地将那团胶状物丢到轿角,那里立刻腐蚀出一个大洞,露出外面漆黑的街道。
"看来蒙混过关了。"温小辉松了口气,"下一步是什么?"
"拜堂。"瓷从袖中取出两张黄纸,"我重写了誓词,用同音字替换了关键部分。跟着我念,千万别念错。"
轿子停了下来。帘子自动掀起,露出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正中央摆着两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两个穿着古装的"长辈"。左边的老妇人穿着寿衣,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右边的老者则像具风干的尸体,眼眶里爬着蛆虫。
"我靠......"温小辉小声惊呼,"见家长环节也太硬核了吧?"
瓷用力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安静。两个纸人丫鬟走上前来,引导他们来到堂前。干尸老者开口,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一拜天地——"
瓷和温小辉缓缓跪下,额头触地的同时小声念出改写过的誓词:"天荒地老,夜雨对床......"原版的"生死相依"被巧妙地替换了。
"二拜高堂——"
这次是"堂高马壮,薄酒言欢",避开了"永结同心"的诅咒。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跪下,温小辉突然冲瓷眨了眨眼。他们同时开口:"对景挂画,败柳残花。"本该是"白头偕老"的地方被彻底篡改。
干尸老者的脸扭曲起来,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仪式已经无法停止。老妇人机械地挥手,丫鬟端来一个铺着红布的托盘——上面是一把剪刀和两个小木人。
"结发......同心......"老妇人嘶嘶地说。
这是最危险的环节——传统阴婚中,新人的头发会被剪下一缕绑在一起,象征灵魂相连。但这里的剪刀明显是用来取命的凶器。
温小辉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我们自己准备了结发用品!"
他飞快地将瓶中的液体倒在木人上——那是他用客栈中找到的桃木枝泡的水混合自己的香水。木人接触到液体后立刻冒出青烟,两个"高堂"同时发出惨叫。
"现在!"瓷拉起温小辉就跑。
大厅瞬间陷入混乱。纸人丫鬟的身体开始融化,两个"高堂"则像坏掉的木偶一样抽搐着。瓷和温小辉冲向唯一没有着火的侧门,却发现门外不是预想中的街道,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挂满了肖像画。
"这是......"温小辉喘着气停下脚步,"这些画上的人......"
瓷也认出来了——画中人物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但面容全都是他们五个玩家的变体。最末端的画布还是空白的,下面摆着调色板和画笔,似乎在等待新作品完成。
"快走。"瓷拉着温小辉继续前进,"仪式还没结束,它们还会追来。"
走廊尽头是一间婚房。大床上铺着绣有龙凤的红被,床帐上却缀满纸钱。房间中央的圆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如果忽略那些蠕动的蛆虫和暗红色的"酒水"的话。
"合卺酒。"瓷指着两个用头骨做的杯子,"最后一步。"
温小辉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这个我真喝不下去。"
"不需要喝。"瓷从怀中取出那两张改写过的誓词,"烧掉混在酒里,算是完成仪式。"
他们刚点燃黄纸,房间的温度就骤然下降。床帐无风自动,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在床上成形——是个穿着嫁衣的女子,盖头下滴答着黑红色的液体。
"不是已经完成仪式了吗?"温小辉声音发抖。
女子缓缓抬头,盖头下根本没有脸,只有一团蠕动的黑影:"誓言......假的......"
瓷挡在温小辉前面:"我们按规矩完成了所有步骤。"
"不......"女子的声音突然变成多重回声,"执笔人......必须留下......"
她猛地扑过来,嫁衣像蝙蝠翅膀一样张开。温小辉下意识将手中的骨杯砸过去,杯中燃烧的纸灰四散飞扬,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
"瓷老师,你锁骨上的标记在发光!"
确实,尽管被化妆品遮盖,那个笔穿心脏的纹路正透过层层覆盖散发出幽蓝的光。女鬼看到这光后更加疯狂地冲击屏障,纸灰形成的保护圈越来越薄弱。
"执笔人......完成仪式......"女鬼尖啸着。
就在屏障即将破裂的刹那,一声轻笑从房间角落传来。女鬼的动作突然凝固,然后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一般退回床上,重新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表现不错,小辉哥。"熟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
温小辉浑身一震:"洛羿?是你设计的这一切?"
没有回答。房间开始旋转扭曲,等两人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客栈门口。天色微明,第四夜结束了。
【第四夜任务完成。存活玩家:5/5。第五夜预告:井中镜。】
小林从客栈冲出来:"你们没事吧?我们听到可怕的叫声......"
美利坚和简随英也出现在门口,两人的透明化似乎暂停了。简随英的目光落在瓷的衣领处——那里因为挣扎而敞开,露出锁骨下方已经恢复正常的皮肤。
"你也有印记......"他皱起眉头,"和我的一样。"
他掀开裹着左手的布,半透明的手腕上隐约可见一个门扉形状的纹路。
瓷心头一震——守门人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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