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虚度光阴
第四日天蒙蒙亮,阳光透过窗棂轻柔地洒在顾影怜脸上。她起身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裹挟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她趿上鞋,走出西厢房,来到院子中。见林惊风正栓着马,才知他清早便牵马出去吃草。随后,他又来到鸽舍旁,喂起鸽子。他看见了她,微笑着说:“影怜,汝寝三日矣,安乎?得无饥乎?吾已备下朝食矣!”
顾影怜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进厨房找了个铜盆端着,走到院子里,从木桶中打了水,倒在铜盆里洗脸。洗漱完毕,顾影怜步入正房,林惊风也亦喂完鸽子,两人相对一笑,林惊风便在东边的栲栳凳上坐下。
黄杨木大案上已经铺好了亚麻食幞,原本书案上的文具和茶具暂时被移到了西侧柏木书架的顶层。书案两侧,摆放着两份一模一样的食物:一碟青蔬、一枚鸡蛋、一个肉饼,以及一碗小米粥。顾影怜在林惊风对面的栲栳凳上坐下,准备享用早餐。
林惊风道:“山中饮食简素,聊以充饥。”
顾影怜道:“粗茶淡饭,亦是人生一乐。”
二人遂开始用餐。也不知是因饥饿还是其他缘故,顾影怜只觉这是她所吃过的最美妙的一顿早餐,青蔬清香扑鼻,肉饼鲜美可口。
顾影怜问道:“肉饼用的什么馅呀?”
林惊风道:“此乃野彘之肉也。数日前,入林,见一野猪失足堕于沟壑而毙,遂负之归,施以腌渍之法。”
顾影怜感叹道:“许久未曾品尝这般鲜香的猪肉了。在我所处的时代,人们所吃之肉,多为以激素催熟而成。这种肉肉味寡淡,毫无鲜香可言,且对身体有害。唯一益处,便是凭借工业化生产,使得大多数人能吃得起肉。”
林惊风面露疑惑,问道:“激素为何物 ?”
顾影怜解释道:“一种可以让猪、羊、牛、兔等各种家畜提前成熟的药物。”
林惊风微微皱眉,说道:“违逆自然之常道而行事,必生诸般弊端。”
吃完饭,顾影怜帮着林惊风在厨房洗碗。
林惊风道:“君欲洗则洗之,不欲洗亦无妨。吾曾言,诸事但凭君意,随心而为便可,勿要觉有压力。”
顾影怜道:“记住了。饭后你干什么呢?”
林惊风道:“吾今将诣山採茗,汝可共行。晨峦含翠,露气侵衣,诚可赏也。若汝倦甚,食毕朝膳,归寝无妨。吾独往,亦足矣。”
顾影怜道:“我和你一起去。”
早饭后,林惊风和顾影怜背着竹筐去道观的后山采茶。
顾影怜第一次踏入北辰宫时,就被观后的三面红色巨岩震撼到了。她知道,这就是喀斯特地面貌,是造山运动留下的痕迹。林惊风的茶山,就在其中的一块巨岩边上。顾影怜走近抚摸岩石表面的沟壑,指尖触到岩面刹那,青苔的凉意顺着掌纹爬进心脏。顾影怜忽然觉得这些伤痕不是岁月的刻刀,而是星辰的指纹。
顾影怜感慨道:“每一块岩石,都经历过惨烈的过去。也许正因如此,它们才能在亿万年的岁月中挺立不倒。因为那些至暗时刻,早已将它们铸造成坚不可摧的模样。”
林惊风道:“何以言之?”
顾影怜道:“在造山运动中,板块相互碰撞,地壳剧烈变形,岩石扭曲、褶皱,形成高耸山脉。火山怒吼,熔岩流淌,地震的轰鸣与山体滑坡的巨响交织,奏响了一曲地球演化的壮丽乐章。海平面下降,陆地隆起,新的高地和山脉逐渐勾勒出地球新的轮廓。亿万年的风霜雨雪,将山脉打磨得坚韧不拔,见证着地球上亿万年生命的演化和上万年的文明发展,却再也不发一言。”
林惊风道:“山岩非默然置之,春深苔痕自侵。”
薄雾轻笼的茶山,茶树错落有致,顺着山坡舒展开来。深绿色的茶树叶上,露珠闪烁着光芒。新芽俏立枝头,如灵动的绿色小精灵,向着初升的太阳扬起稚嫩的脸庞。林惊风行云流水般地采摘着茶叶,不一会儿就采了半筐。顾影怜在旁边观察着,随后也尝试着采摘,虽动作生疏,却也兴致盎然。
顾影怜正采着茶,恍惚间,茶山竟化作一幅定格的画面。画面中,一名金发碧眼的高大中年男子身着深蓝色冲锋衣,站在茶山之间,望着远方。那是迈克,那是她曾经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啊!
那旋律突然在她心间奏响——
Black is the color of my true love's hair
Her lips are like some roses fair
She has the sweetest smile and the gentlest hands
And I love the ground whereon she stands
每一个音符都似轻柔的手指,撩拨着她的心弦。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连同未落的音符,一同化作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林惊风瞥见顾影怜落泪,便走了过来说:“今日采茶既夥,吾辈便即归矣。”
两人回到道观,见廊院下多了一匹棕色骏马,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站在马旁,轻轻抚摸着马儿褐色的皮毛。他头上裹着乌纱幞头巾,身着圆领窄袖袍衫,脚蹬黑色皮靴。在他的脚下,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
林惊风道:“子腾?”
那人道:“逸云!”
林惊风向顾影怜介绍道:“此乃齐云,吾素常所言贾客也。”
见齐云惊讶地看着顾影怜,林惊风道:“此新至居士顾氏。”
顾影怜向齐云行了一个拱手礼。
齐云吃惊地说道:“子能寻此幽僻之地修行,诚非易事。”
顾影怜淡然道:“适有天幸。”
齐云对林惊风道:“君所需之物具在斯。”
林惊风道:“善。吾昨日新炒茶一釜,当为君纳于麻囊。”
林惊风给齐云装好两麻布袋茶叶,说:“朝食已否?”
齐云道:“食毕。”
林惊风道:“且留午膳。”
齐云道:“吾事冗,不遑久留。” 又对顾影怜道:“幸会,珍摄。”
林惊风帮助齐云将茶叶袋稳稳地驼在马背上,牵着缰绳,送齐云到院门口。
齐云纵身上马,笑道:“逸云,天赠汝一姝,勿失良机。汝此观荒废廿载,独守至今,何不于此成家?”
林惊风道:“子腾休得妄言。速启程,途中慎之。”
齐云扬鞭策马,蹄声渐远,身影没入烟霭。
林惊风回到院里,打开齐云留下的麻袋,其中有盐、油、药丸等各类物品,还有道观女子衣物若干。他将女子衣物递给顾影怜,将其他物品一一放好。
顾影怜道:“逸云,天色尚早,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呀?”
林惊风道:“君欲为何事,皆可。然若君未有良策,吾可略陈数议。今值暮春四月,山林春色正浓,吾等可出而赏花观鸟。吾亦可携琴前往,吾抚琴,君放歌,亦或共舞,岂不妙哉。吾等可缘湖而行,彼处鱼群甚伙。至午间,可于湖畔炙鱼以为午餐。吾当携鱼竿以往。”
顾影怜道:“那就这么定了!”
洗好碗,林惊风递给顾影怜一张葛巾擦脸,说:“汝且少待,吾整备行囊。”
顾影怜道:“要准备些什么呀?”
林惊风道:“水、盐、鱼竿、小刀、弓箭之属。”
自北辰宫而出,林惊风与顾影怜踏入暮春四月的森林。初入,映入眼帘的是几株盛放的桃花树,繁花压枝,枝上蜂蝶纷飞。顾影怜不禁脱口而出:“逸云,北辰宫中只有一株桃树,这里有一片桃林。你知道有多少桃花诗吗?”
林惊风笑道:“白居易《大林寺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顾影怜道:“崔护《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林惊风道:“张旭《题桃花湖》,‘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湖何处边?’”
顾影怜道:“王维《田园乐七首·其六》,‘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
林惊风道:“未料君熟谙如此众多唐诗!吾唐之文化,果得传于后世,善哉!”
顾影怜道:“三国时期的曹丕曾言,‘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世间万物皆有始终。个体生命短暂如流星,强大帝国难逃覆灭,宏伟建筑终将倒塌,喧嚣尘世亦会落幕。唯有文章,能穿越时空,历经岁月而不衰。”
再往前行,高大的常绿松树错落其间,针叶在日光下闪烁着坚韧的光芒,与周围烂漫春花相映成趣,彰显着岁月沉淀的沉稳。松树旁,杂树丛生,形态各异,或枝桠舒展,或弯曲盘旋,都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林惊风道:“吾等可采些许松针,待归时以之泡茶,别有一番风味。”
顾影怜道:“好。”她俯身欲采,须臾间,已抓起一把松针在手。
林惊风见状,微笑说道:“且慢,待返程之际再采不迟。”
顾影怜面露疑惑,问道:“那采下后放在哪里呢?”
林惊风道:“置于吾之帽中即可。然松针取用适量便可,毋需多采。”
二人继续在林中徐行。乔木之下,灌木错落丛生,藤蔓肆意攀附于乔木与灌木之上,在枝叶间缠绕穿梭。而地面上,杂草肆意蔓延。顾影怜手脚并用地攀爬上一棵大树,坐在侧枝上,观望森林。
“逸云,上来吗?”顾影怜道。
林惊风仰头叫道:“君当慎之,此树或有蛇蟠绕其间!”
顾影怜吓得一子从树下溜了下来。
顾影怜的目光很快又被地上缤纷的落花吸引,蹲下身,轻轻拾起一朵,在指尖把玩片刻,又轻轻抛下,一朵又一朵。
林惊风走上前,定睛一看,笑道:“此乃蒙卦之象。”
顾影怜疑惑地抬头看向他,林惊风道:“蒙卦者,寓蒙昧与新生之象也。君处此深山之中,恰似此卦所兆,天真未凿,生机盎然。”
顾影怜笑道:“人到中年,天真未凿,哈哈哈!”
此时,一群叽叽喳喳的飞鸟掠过头顶。
林惊风道:“天真者,乃一心境也。”
林惊风于林中搜寻,终于找到一方空地,地面平坦且覆满软草。他躺下来,惬意地舒展身姿,旋即抬手向不远处的顾影怜招手,高声唤道:“君且速来,躺于此间。但见头顶苍穹辽阔,白云悠悠飘荡;侧耳倾听,鸟鸣婉转,此起彼伏;深吸清气,草木清香沁人心脾。置身此境,心自澄澈,仿若世间纷扰皆已远去。静卧片刻,便觉时空皆忘,不知身在何处。吾平日闲暇,常喜如此躺卧,尽享这山林之趣。”
顾影怜缓步走来,在林惊风身旁悠然躺卧,仰首凝望那湛蓝无垠的苍穹。不知不觉间,她已舒适地进入梦乡。林惊风起身,解下自己的外衣,轻轻覆于她身上。林间清风徐来,枝头繁花轻舞,片片花瓣飘落于她身上。
顾影怜悠悠转醒,却不见林惊风身影,心间不禁泛起一丝慌乱。恰在此时,林惊风现身,双手捧着诸多野果。
林惊风道:“吾于山林间采得树莓、野樱桃、覆盆子,还有这野山药。想必君已腹中饥饿,且先食之。”
顾影怜取一野樱桃,放入口中轻尝,赞道:“好甜。” 旋即又取一颗,递至林惊风面前,说道:“逸云,你也尝尝。”
林惊风接过野樱桃,纳入口中。随后,环顾四周,说:“循此途而进。”
林惊风引着顾影怜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清幽的湖泊边。湖的左岸水杉高耸入云,右岸翠竹绵延不绝。顾影怜看着四周,觉得这景色好像在哪儿见过,仔细想了想,拍了拍脑袋,对林惊风说:“我之前做梦梦到过这泓湖泊,这里和我梦里看到的一样!”
林惊风道:“今日汝若旧游之地重临。”
林惊风望望天上的太阳,说:“日迫晌午,待吾钓数鱼,掘数新笋,炙之,以为吾等午膳。”他挖了些蚯蚓,穿在鱼钩上,甩进了湖里。
顾影怜蹲在湖边,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向前方的水面一扔,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几下,溅起一圈圈涟漪。她兴奋地叫道:“看,跳得好远!”
林惊风转头望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没过多久,鱼竿突然被扯动,林惊风迅速起身,握住鱼竿,手腕一抖,一条大鲤鱼便被甩到了岸上。紧接着,又一条、第三条、第四条,四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在岸边的草地上扑腾。
林惊风从行囊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熟练地刮去鱼鳞、取出内脏,又在湖水里把鱼冲洗干净。接着,他搬来几块石头,垒成简易的石灶,又找来干柴堆在灶里,又捡了几根树枝搭出一个简易的烤架。他拿出火镰,用燧石敲出火星,火星落在火绒上,瞬间点燃。他把火绒靠近柴堆,火苗迅速蹿起。他削了一些树枝,把鲤鱼一条条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林惊风道:“吾复往掘数笋,炙而食之。”
林惊风拿了小刀走进竹林,弯腰掘出两根鲜嫩的竹笋。他将竹笋拿到湖边,在湖水中仔细洗净,随后将其放在一块石头上切成薄片。接着,他用树枝将笋片串起来,放在烤架上。
做完这一切,他坐到顾影怜身边,望着燃烧的火焰,说:“曩者,吾独于斯山之中肆意游衍,虽亦觉畅然,然今卿在侧,吾之乐愈甚焉。”
顾影怜道:“人是群居动物。但是,此刻我觉得有你就够了。”
不一会儿,鲤鱼和竹笋的香味四溢。
林惊风从行囊中取出盐瓶,将盐均匀撒于鲤鱼之上,递给顾影怜一只,说道:“可进食矣。”
顾影怜尝后道:“太好吃了。”
林惊风道:“慎之,防鲠于刺。”又将皮革水囊递给她,说:“且饮些水。”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味的野味,一边轻松地交谈着。
一只白鹭轻盈地飞过来,落在湖水浅处觅食。
饭后,顾影怜道:“我睡个午觉好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管我。或者,你也睡个午觉,就在我边上。”
林惊风道:“吾亦欲小憩。”
顾影怜道:“有一次生病就医时,医生建议我多睡子午觉以助恢复,但工作性质使我难以落实。来到这里,昨晚睡得格外安稳。刚才,我在林中空地也睡得很舒服。现在的生活真惬意呀,想睡就睡。”
林惊风道:“何为子午觉?”
顾影怜道:“子午觉者,于子时与午时休憩,可调和阴阳,益于身心康泰。子时阴气盛,眠则养阴;午时阳气盛,稍息则养阳。”
林惊风道:“此乃吾辈素所践行之养生要诀也,唯未明言 “子午觉” 之谓耳。”
顾影怜道:“在我所处的时代,大城市中彻夜灯火通明,大家常常工作到凌晨两三点,也就是丑时,甚至三点到五点,也就是寅时,彻夜不眠。城中酒吧林立,很多人在里面喝酒跳舞,直到深夜。白天,很多劳动者都没有时间午休。拿我工作的地方来说,包括吃午饭的时间在内,总共只有半个时辰可以休息。”
林惊风道:“未想未来之人,生活竟如此艰辛。”
顾影怜道:“这一切都得归罪于电的发明,让大家沦为了昼夜无休的奴隶。秦代修长城的民夫,也不至于彻夜劳作。”
林惊风道:“何为电?”
顾影怜道:“电是一种能源,可以用来照明。电可以从多种来源获取,比如水、燃烧的煤炭,还有天上的太阳以及地下的石油。石油,就是你们称为火井油或膏油的东西。”
林惊风道:“人之智巧,曷有止境!”
顾影怜道:“人类聪明,推动科技飞速发展,但在人性层面变化不大,社会幸福感提升有限。”
林惊风道:“庄子曰,‘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
顾影怜道:“我困了。”
林惊风道:“且睡。”
半个时辰后,顾影怜醒来,见林惊风长发披散。她将身上林惊风给的袍子,递还给他,说:“你怎么把头发放下来了?”
林惊风道:“《内经》曰,‘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春时,人当如草木之舒放。前者吾束发,乃图山林间行止之便也。及于午睡,散发则愈觉安适焉。”
顾影怜道:“在我的那个时代,男子普遍留着短发,留长发的人寥寥无几。女子有的蓄着长发,有的则剪着短发。”
林惊风道:“异哉!”
过了一会,林惊风道:“影怜,天时渐晚,速归为宜。”
顾影怜道:“逸云,我想如厕。”
林惊风微笑道:“此山之内,唯吾与汝二人。吾即背身,汝于山中任一处,皆可如厕。”
顾影怜羞跑进竹林深处,找了个地方小解。
顾影怜回来后,林惊风又钓了几尾鱼,装在行囊中。
二人启程返程。途经松林之际,再度采撷些许松针,以帽子盛装,顾影怜手捧着,蹦蹦跳跳前行。
重返北辰宫,林惊风将鱼安置于院中水池豢养,将松针茶收贮于一陶罐内。
夜晚,正房微弱的桐油灯下,顾影怜教林惊风学白话文。
顾影怜道:“逸云,等你学会白话文,我们就能更畅快地聊天了。”
林惊风道:“吾等共处一日,卿所言皆解,唯出口尚需时日。”
顾影怜道:“我们有的是时间。”
林惊风道:“世途叵测,安知明日事?”
教了不到半个时辰,顾影怜有些困了,林惊风便送她回房休息。送至门口,林惊风准备离去,顾影怜道:“让我抱一抱。”
她伸手抱住林惊风,皂荚的清香和男性荷尔蒙的气味扑面而来。原以为自己已勘破世事,能在深山独居,远离喧嚣,可深山的孤寂,尤其是夜幕降临时的清冷,让她心生恐惧。林惊风的存在,给予她一些安全感与温暖。她惊觉,自己依然渴望感受他人的体温,以此确认生命的脉动与真实。
林惊风任她搂着,手轻拍她后背,像是安抚一个恐惧黑暗的小孩子。抱了一会儿,顾影怜笑道:“你可以走了。”
林惊风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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