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芝仍是没能彻底放下心里的芥蒂,瞧着对面赵塰光着膀子在院里洗澡,虽说肚子上有伤疤,但白白胖胖的样子,哪有上过战场的迹象?
王芝摇摇头,嘴里念念有词。
王婘路过,头疼道:“阿母怎么还念叨这件事?”
王芝说:“我就是觉得有蹊跷,你过来我给你好好复盘复盘。”
王婘立刻寻了个由头:“阿母,马还饿肚子呢,我去喂马了。”
喂了马,王婘回房拨弄了几下琵琶琴弦,感觉弦似有断裂之兆,打算去集市买点来换。
刚出门,就看到那日在集市上遇见的西域商人。
头小肩宽,窄腰长腿的完美身段很是稀有,加上漂亮脸蛋,更是锦上添花,不论是谁,见之都是过目不忘的。
但一想到这商人那天对她们表现出强烈的敌意,王婘从不会自找苦吃,推门出去,径直往前走。
策勒忙抬手:“女郎留步!”
王婘停住脚步。
策勒回看了眼对面院落,客气道:“那日见女郎与莫邪一起出行,想必是朋友。”
王婘随意点点头,策勒笑道:“不知女郎可知,莫邪去哪了?”
王婘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策勒如实相告:“在下最近跟着莫邪学习养蚕,今日到访,却发现她人不在,女郎可知她去了哪?”
王婘将信将疑,但见前方有人过来,努努嘴:“呶,她来了。”
策勒回头,就见莫邪往这边走。
走了几步,忽然张开手臂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策勒忍不住露出笑容,亦是张开手臂。
哪知女郎从自己的身边跑过,一把抱住了另一位女郎,策勒有些尴尬的把胳膊收起,转身笑着看抱成一团的两人。
“通过了?”王婘问。
赵姰:“今天只是笔试,应该过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干站在旁边的策勒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尖,笑着试图打入谈话队伍。
他说:“莫邪是去笔试了?什么笔试?”
王婘没回答,而是看向莫邪,赵姰说:“我去参加了使团招录。”
策勒眼神一滞:“什,什么?”
赵姰:“今天是选拔使臣的第一日,考笔试。”
王婘也迫不及待:“考得如何呀?”
赵姰:“感觉不太妙,或许选不上。”
王婘摸着莫邪的手:“别担心了,一切顺其自然。”
策勒笑道:“尽力就好。”
王婘瞥了眼西域商人,对莫邪说:“他说你最近给他教养蚕技术?”
赵姰:“昨天才开始学。”
王婘若有所思:“那行吧,你去给他教课,我呢,还要去集市买弦。”
赵姰:“好。”
送走王婘,两人来到蚕房。
策勒本就生得高大,又双叒叕被门框撞了脑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见莫邪似乎在笑,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被他精准捕捉,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突然,大母赵嫖鬼魅般出现在门口,拄着拐杖,直呻唤头疼。
赵姰忙搀扶大母,赵嫖说:“孙儿啊,去给大母买点止疼药来,家里的都用完了。”
赵姰:“我先把你扶进去。”
哪知赵嫖说:“有这年轻人,你快去买药吧。”
赵姰只得妥协,策勒主动搀扶:“我来送您回房休息。”
赵嫖“诶”了声。
等回屋坐在土炕,赵嫖才笑呵呵地说:“好俊美的后生,哪里人啊?”
策勒回答:“乌苏人。”
赵嫖摇摇头:“我见过乌苏人,长得和你不像。”
策勒笑问:“那前辈觉得我像哪里人?”
赵嫖:“这我哪能知道,西域那么多国家,我又不是都见过……但瞧你生得如此俊美高大,你的父母应该也很好看。”
说完,方才还不太疼的脑袋又开始敲骨吸髓般疼了起来。
策勒说:“大母,我这里有张静心咒,不妨抄写试试,或许能缓解头疼。”
赵嫖五官都皱在一起:“我头疼得要死,你还要让我写字?”
策勒笑道:“可以试试,我的大母常有头疼得病,每每抄写这静心咒,便会缓解一二。”
赵嫖叹气:“那就给我把笔墨拿来,我试试。”
策勒应下,但环顾屋里,貌似没有文房墨宝,赵嫖说:“出门右手边第一间房,那里有。”
策勒点头,待他出去,本来头疼的赵嫖快速将柜子里的匕首拿出来藏到腿下面。
而策勒这边,打开门,里面是一间书房。
桌子上摆放着几沓粗糙的纸张,有一部分被人写过字,策勒快速翻看,但这些字迹都不是他要找的。
临走前,看到了墙上挂着副字。
赵嫖抄写静心咒,意外感觉脑袋的确不那么疼了,可能是这静心咒的内容对她很有感触,让脑子里乱飞的思绪渐渐安静下来。
策勒站在一旁,细细观察。
末了,随口提起书房里的挂字:“大母,我瞧着那副字写有‘隰有荷华’,很是特别。”
赵嫖说:“那是我孙儿的书房,所以才挂了那副字。”
策勒不解:“莫邪与那副字又有何关联?”
赵嫖反问:“你不是莫邪的朋友么,怎么连她的字都不知道,她没给你说?”
策勒讪笑:“我只知她叫莫邪。”
赵嫖说:“莫邪是她的乳名,除了家里人和对面的王家,没有人会这样喊她,你是怎么知道她叫莫邪的?”
策勒如实说:“之前莫邪在我这里买过马药,听她的朋友叫她莫邪,以为是名字,故而唐突,实在惭愧。”
赵嫖:“你是西域商贾?”
策勒:“正是。”
赵嫖上下打量他,说:“看你的气度,与其说是奔波在河西走廊的商人,倒不如说是常年在草原领兵打仗的将军。”
策勒失笑:“大母说笑了。”
赵嫖:“把手给我。”
策勒不明所以,将手递过去,赵嫖说:“右手。”
策勒抬起右手,赵嫖将其握住,很明显感觉到这俊后生虎口的粗糙茧子,说:“这些茧子的形状,只有胡人的弯刀才能磨出来。”
策勒连忙收手,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赵嫖笑着说:“老妇这辈子没什么本事,但论武功和力气,在战场上还真没碰到过对手。和匈奴打了几十年的仗,他们身上的狼子野心味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而你身上,同样也有这种味道。”
说完,枯黄的眼珠一下子摄住策勒的眼神,策勒心口一颤。
赵嫖笑说:“我不追究你为何会来到洛阳,也不追究你来洛阳做什么。但我只想知道,你缠上谁不好,偏偏缠上我的孙儿?”
策勒说:“我是喜欢莫邪的。”
赵嫖紧紧盯着俊后生,策勒也大胆迎上大母的审视。
须臾,听到脚步声,赵嫖松开策勒,说:“看你这么年轻,还是趁早收起对莫邪的喜欢。你是胡人她是汉人,你们,注定是敌人。而你,也注定要被我大汉的勇士杀死在战场。”
赵姰进来,就看到干将的右手在抖,问怎么了,策勒笑说:“莫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赵姰点头:“好。”
干将又对赵嫖作揖拜礼,才转身离开房屋,出了院门。
赵姰坐在炕沿,给大母将药丸和水备好。
赵嫖吃了药,赵姰才说:“大母,你们俩是怎么了,我一进来,屋内的气氛就很是奇怪。”
赵嫖叹道:“我孙儿当真是随了我,那小伙子长得高大威猛,面容英俊,可谓是将阳刚与俊美结合的恰到好处,百年难遇。莫邪,你喜欢他么?”
赵姰垂眸认真思索,才说:“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很是喜欢,但我不希望将这份喜欢表露出来。”
赵嫖:“却是为何?”
赵姰说:“我知他对我有意,但若我回应了他,他定会娶我。可婚姻之事与我而言就是囚困,生儿育女也会只耗费我的身体与岁月。我自幼心中就有别的抱负,不希望被其他的事干扰。”
赵嫖欣慰叹道:“我的孙儿果然不负我的所盼,长成了拥有自我灵魂的大女郎。”
赵姰不好意思别过头,但又注意到桌上的东西,问是什么。
赵嫖说:“这是那个俊后生给我的,说是静心咒,抄了可以缓解头疼,我就来试试。”
这边,查尔着急忙慌跑进包间,就策勒殿下坐在窗边喝酒。
查尔放轻了动静,挪到多布身侧,小声问怎么了。
多布说:“从来的时候就一直喝闷酒,你那边如何?”
查尔:“大鸿胪北边的地图全部绘制出来了,还剩南边的。你呢?”
多布:“明天是使团最后一次考核,只选拔五名,这是今天考核通过的名单,共计六十人。”
查尔接过名单,错愕道:“这上面竟然有个叫赵姰的人,也是赵氏,该不会这人就是让干将借酒消愁的小女郎吧?”
多布说:“那女郎不是叫莫邪么?”
查尔说:“这你就不懂了,恐怖的中原人一生有好多称呼,乳名小名大名字号,还有奇奇怪怪的笔名,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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