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镜瞬间清醒,翻身坐起来,啪的一声打开灯,“什么?”
突然亮起的光令利镜的眼睛不太适应,她闭了两秒才再次睁开。店主的表情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好像她在迷迷糊糊见看到的那种瘆人感是错觉。
她吞咽了一下唾沫,“开玩笑的,就客气一下。你不会当真了吧?”
店主笑了笑,“有点。”
天天忽悠她,竟然也会有被她忽悠的一天。利镜向后靠,整个人握在软枕里,“怎么可能,要说陆藏年是我喜欢的类型还差不多。我对申亚文一点兴趣没有,他对我也没有兴趣,单纯想要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她往下挪了挪,拉起被子盖住头,“我要睡觉了,麻烦帮我把灯关掉。”
咔哒。
灯关了,利镜在被子里闭上眼睛。突然床垫震了震,好像店主上来了,利镜探出头对着一片漆黑问:“你上来干什么,不回店里睡?还有我的被子才换的,别弄得脏兮兮。”
“放心,衣服很干净。只是想看看这床软硬度如何,看你每晚睡的那么熟,估计不错。”
利镜扭过头,“没现代的席梦思舒服。”
“那需不需要我带一床席梦思来?”
她一眼就看穿企图,冷笑道:“得了,别到时候再收个十万的床垫费外加中介费,我可不想倾家荡产。”
腰被搂住,突然的收紧令人窒息,利镜感觉他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头发里,感觉不到硌人的金属感,他没带眼镜。
今天的他真是奇奇怪怪,也许是在现世遇到了什么状况,哪个人没点七情六欲,这家伙平日里表现的够像个伪人了,除了金钱二字以外什么都动摇不得,如今第一次表露出点情感。
因而利镜宽容地没让他滚,就着这个姿势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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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桦为虎皮起了个名,叫作小翠。倒是挺适合,浑身绿油油,头顶一点微黄,像营养不良的绿叶。
小翠还不会飞,站在地上挥动翅膀,昂着脑袋四处看来看去。见到有人来了,迈着小碎步跑回杨桦脚边。
利镜捧着衣服站在放门口,笑道:“它还真粘你,这么小就散养,小心以后心野了。”
她弯下腰伸出手,虎皮抬头看了看,跳到她的手上,“鸟类是最重情谊的,认定了家人就不会轻易离开,这也是我爹喜欢鸟的原因。”
又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到家人,利镜觉得也许是这只鸟的原因,让她在自己面前化开了一点冰冻的心。但如果不是她,是莫泽沛就好了。
“对了,考试怎么样?”
杨桦轻轻抚摸小翠的脑袋,小虎皮一脸享受地昂起脑袋,眼睛眯起一条缝,“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等毕业后我能留校当老师。”
她曾经不经意间提供,教书育人是梦想,利镜由衷道:“恭喜。”
“谢谢。”
利镜走进房间,将怀中的衣服放在床边的塌上。这衣服材质还挺复杂,她奔波了好几家,最后在新街找着一家洗衣店,那老板左看右看好半天,才不确定的说可以试一试。
老板手艺不错,洗出来的衣服没半点起球损坏,还理的整齐,一丝这周都没有。
店主此人神秘莫测,只能他找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找他的份,利镜到现在也琢磨不透他的行踪。因此只要他人宛若失踪一般,就默认回现代去了。
反正晚上还会偷摸来找她聊天,就把这衣服放在房里,等人来直接让他拿走就成。
但没想到连着一个月都没见到他的踪影,利镜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塌上的礼服表面浮了一层灰,她拍了拍,塞进柜子里。
又过了一个月,杨桦正式毕业,并在女子大学任职。为了庆祝她成功毕业且就职教师,莫泽沛特地让人在新街最有名的酒楼订了一个包间。
新街被将军带人扫荡过一通后,热闹仍然不减,街上人群三三两两,新买的店铺前面挤满了前来尝鲜的年轻人。
利镜被服务生引领走上酒楼最顶层,在这上面能从高处俯瞰新街以及淮河周边风光。以往这个包间是最难预定的,也就莫泽沛和申家人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酒楼豪华充满奢侈风,菜肴也十分精美,可惜这次点的菜为了照顾杨桦大多口味偏重,利镜有很多吃不了,夹了几筷子香椿就看夜景去了。
河上时不时飘过两艘小船,上面的年轻男女并肩坐在一起,享受别致的二人时光。
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利镜算了算时间,他们应该吃的差不多了,拢了拢衣领回到包房。刚推开门——
啪!
玻璃杯子被狠狠摔在地上碎裂开,玻璃渣四溅,利镜当场愣在原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莫泽沛两手吃药,面靠墙壁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杨桦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瞧上去与平日无异,但仔细瞧能发现她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眼眶里盈满泪水。
她望向黄三,得到的却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发生什么了?
“我对你不好吗?”莫泽沛猛然转过身,弯腰一手撑在杨桦侧边,高大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杨桦,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我?能不能不要再说离开的话了?”
利镜向后退了退,将身子掩藏在门框后边。有服务生听到动静赶来,全被她打发走了。
杨桦面不改色,“我没想过离开你,只是想要搬出去而已。这么些年了,我受了太多你们家的恩惠,再继续下去,我还不清。”
“我没要你还!”
莫正颤颤巍巍起身想阻止两人继续争吵,杨桦连忙先一步站起身,扶住他的胳膊,“当年流离失所,深陷战场的时候,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叔叔,我跟谢谢你,也把你当父亲一样对待,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亲人,我不能一辈子靠莫泽沛,我得有自己的事业。”
“姑娘啊……”莫正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利镜总算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了,几年来他们一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莫泽沛开心,她也开心,大伙都在为迎接新生活而雀跃唯独杨桦生活在长久的痛苦之中,难怪时常见她愁眉不展。
终究不是亲人,莫泽沛间接害死了她的父母,却又无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爱恨交加,她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本以为两人的心结早就在几年的相处中解开了,原来并没有
莫泽沛眼尾发红,黄三也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劝说。不知两人沟通了什么,莫泽沛终于妥协了,大手一挥,“好,如你的愿!”
第二天,杨桦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宅院门前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莫正说:“常回来看看。”
杨桦笑道:“我会的。”
莫泽沛从昨天开始就烟不离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烟瘾,也许是在日日夜夜的商业斗争之中,也可能单纯的年龄到了。身上仍然是挥散不去的烟草味,利镜站在他身边都被熏的眼睛疼。
杨桦走了,从始至终,这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离开前杨桦与每个人都道了别,还与利镜相拥,除了莫泽沛。利镜能看出杨桦在经过他时的纠结深色,可两人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一个比一个别扭。
利镜也心急,但凡事急不得,也许暂时的分开能促进两人关系进展。正所谓距离产生美,等双方认清真实心意,自然而然会奔向对方的。
她离开好久了,那道身影早就消失在地平线下,莫泽沛还站着不动。
没人敢上前搭话,利镜看不过去了,静悄悄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道:“阿哥,回去了。”
他这才像是如梦初醒,点点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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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泽沛这边感情不顺,利镜也“旗鼓相当”。店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满打满算大半年,将近一年。有时候她睡前望着窗外弯弯的月亮,向着也许明天一早醒来时,就能看到他如同往常一般悄无声息地坐在床头,笑着说怎么才睡醒。
可等到第二天,迎接她的是和煦的晨光,清脆的鸟叫,以及空荡荡的房间。利镜甚至怀疑,她被抛弃了。
她在这个世界呆了太久,店主不耐烦也情有可原,费了那么大的经历,捞到的好处也就一星半点,换谁都觉得回不了本。
那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新婚之夜要亲吻她。
只当她是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客人,她也把他当作自己的债主,除了金钱关系外不参差任何额外的情感,无情却又令人安心。
如今这样,有什么意思。
也许莫泽沛看出了她的消沉,主动提出带她出去散散心。对此利镜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况且她现在会关心的是……
“你最近与杨桦怎么样了?”她关心地问。
莫泽沛脸色僵了僵,不大自然地偏过头,“没她的消息。”
利镜自己糟心,但还是尽全力安抚,顺便点拨,“你也别太生她的气,杨桦心高气傲,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脾气,吃穿用度都由你给予,她心中过不去也正常。”
“为何过不去,我都是自愿的。”
“但杨桦不怎么想,她要的是平等,是和你站在同一高度。”利镜说:“阿哥,她和我不一样。我喜欢混吃等死,等着你养我,但杨桦不一样,她想要的拥有自己的事业,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能力,她要的是尊重。她肯定是喜欢你的,但有些事情不喜欢更重要。”
莫泽沛还是不理解,利镜也没办法了。感情一事就要做数学题,有人领悟的慢,有人一点就通,总而言之只能靠他自己,利镜只能起到一个导师的作用。
很快就到了新年,每家每户张灯结彩,到处都能听见震耳欲聋的炮竹声。
利镜也终于见着了杨桦,她回来吃团圆饭了。其实利镜从莫泽沛口中听到过无数次关于杨桦的事,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利镜从各种细节感知到。有时候他在打电话,看似聊生意实则在东敲西打杨桦的踪迹,有时候他埋头忙工作签合同,却是在抽空给杨桦所在女子学院捐楼。
杨桦脸颊被冷空气冻地通红,身上服饰从在莫家时的昂贵精美变为普普通通,但能感受到生活的不错,眼睛很亮,也多了笑容。
自她出现以来,莫泽沛就始终一言不发,独自站在阳台抽烟,一直到年宴饭才从楼上下来。为了缓和两人关系,利镜特意想了一套说辞,顺便找了个借口打算让两人坐在一块。
可还没等她开口,杨桦就主动坐到他身边,笑盈盈地打招呼,“最近怎么样?”
莫泽沛微微怔愣,下意识抬手想抽烟,送到嘴边时才意识到烟早就被自己掐了,于是掩饰地摸了摸下巴,慌乱地点头。
杨桦眉开眼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明亮,特别是那双眼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莫泽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帮着夹菜,听她聊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琐事。
“我这段时间过得挺好。”她说。
莫泽沛沉声:“好?”
“是啊,在女子大学教书的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认识了很多人,虽然有困难都一一挺过来了。”杨桦慢悠悠地说,“以前总待在你的身边,接触不到这些,如今离开了,觉得也挺不错。”
余光里,利镜发现莫泽沛握筷子的手逐渐攥紧,青筋暴起。
“其实我这次回来……”她听见杨桦低声说话,但又没说完,像留悬念似的。她偏过头,杨桦低垂着眉眼,那双漂亮的眼瞳里流转着看不懂的情绪,格外动人。
吃完饭以后乖乖回房间吧,别打扰他们俩了。利镜一边忘嘴里塞菜,一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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