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以无权拒绝他进入这个房间,哪怕是自己先到来,都不会有先来后到的、替主人解决掉进入房间里的客人的想法,主人家既然说出了208这个房间号,就说明这里是可以给他们的休息地,只要经过主人家的同意,房间随意入。
主人家同意他进入了吗?不知道,想来是会同意的……
自己能让主人家把他赶出去、不要在自己的眼前吗?想来是不能出口的……
倒不是因为交情很浅的缘故,是顾相以不会这么做,自己主动断掉了和玖十地交流,没道理也帮助主人家断掉和玖十地交流,虽然不是什么好的交流,但这是他一直以来想做的,并不想因为谁而改变,尤其是顾络尤。
不想、尤其,早已经无转移,今次磨两声,也是给人听听。
不会改变的,便是有着自己的办法,有权忽视他,不想看见、也不会离开这间房。
先来后到虽然成就不了什么气候,好在能给下一个进房间的人过过冬,让人冷着,有阳光也是冷着的,但玖十自冻了太阳的自伤,也伤到了顾相以,“能把覃响给你写的信给我吗?”
如果怎样都是不能的,他来此的目的早就已经透过眼睛的去向暴露出来了,他想要爸爸给自己写的信,寓意是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把对爸爸的恨施加在一封信上面吗?是不是他有什么巫术,能通过爸爸的东西来达到操控爸爸的成果?不然怎么会让两个人之间有爱呢?
顾相以明知不会有这个万一,可两人之间自己无法看到起因的种种,只能得出这个知不了什么名字的猜测,不然,怎么会有了自己。无爱的两个人,又何苦在自己的眼前演出相爱的戏码,不爱爸爸的父亲,何苦一副眷恋的样子来欺骗自己这个在他的心里是局外人,实际上是当局者的“儿子”。
想不明白,太复杂了,对于一个时日无多的人,感受是最最最无关紧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事情是父亲得死,是自己这短暂时光内做的最能有效阻拦悲剧发生的举动。所以,顾络尤和顾络尤有什么不一样的,哪一个顾络尤不一样,在他说出我儿子起名也是相以的时候,顾络尤就和顾络尤一样了。
因此,顾相以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无需自己动手的大胆想法。
“你能死吗?”
“死后,我烧给你,行吗?”
是试探,仅限于试探,顾相以没有失去理智到遗忘眼前的玖十和覃响在默契的队伍中,两体同命,若是自己与玖十和平也就算了,若是其中有矛盾,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这一刻全是试探。
他就是要看看在此同样的想法上,玖十会回答什么,其实,回答什么都无用,顾相以的本意不会为了让他向自己证明、又欺骗他自己对覃响有多少爱,只是引出一个杀他的可能性来。
“不能,我的爱人、儿子还在家里面等着我,我不能死亡与离去,哪怕我很需要这封信。”
“你的“爱人”和“儿子”只是你给自己找的一个不愿死的理由,你又怎么知道,你的“爱人”和“儿子”不想杀死你?”
“我的爱人很爱我,她不会让我死,我的儿子才刚刚出生,我都没有见过我的儿子一眼,他也没有见过我一眼,又何来让我死的想法。倒是你,在知道我是顾络尤后,才有了杀我的想法,是不是确定了一个人是顾络尤,你都会想杀他?”
不问为什么,胜似为什么,能问出此话来,还是建立在自己不看他的前提下,否则,是断断问不出来这句话的。因为覃响,只因为覃响……顶着一双和覃响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说的所有话,自己都不敢听,怕灵魂共融、怕他是他。
尽管他不是他,但太像了,都让自己怀疑是不是亲戚的程度,说来有些惭愧,自己与覃响是一家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连他的亲戚都不知道有几位,才问出了一个这么招爱人笑的问题。和覃响没有一点关系还这么像,那是很有缘分了。
玖十很希望遇到的人长得像覃响、路过的花草树木、天空的云彩、偶遇到的小动物,最好自己的眼界处,无一不是与覃响长得相似的人或物。这样子,会让自己对覃响多一点的思念,也好为今后的沉默累积一些可以交流的素材。
自起的思念,总是带着痛苦的,没有什么好想的,但若是别人给到自己想起了覃响的能力,却是圆满的思念,因为凡是长相与覃响相似的,都会很可爱。这种可爱是双份的,让顾络尤舍不得不想他,自当有着自欺欺人得快乐,比如眼前的顾相以,见他不回话,又说。
“别害怕,我会阻拦你,却不会伤害你,只是好奇,你怎么想杀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广泛的名字?”
具体的人?广泛的名字?
他在说什么?
顾相以的心里面不清楚吗?清楚啊,管用吗?不管用啊,不是所有叫顾络尤的人都要死,不是所有叫顾相以的人都想死,不是所有叫覃响的人都会得到幸福,但总得有点期盼。
叫顾络尤的人不能与他眼前的顾络尤一样,那就该死!叫顾相以的人不能与这里的顾相以一样,要比自己更加的幸福!叫覃响的要靠近覃响现有的幸福,总要有着他们没有的人生,才不是同样的人。
但玖十的人生和顾络尤的人生一样,就不是模糊的名字,而是具体的人,具体到什么程度,具体到他还有第二次机会,给予名为顾相以人的相同的人生。爸爸,爸爸不知道,他只说他的儿子是顾相以,没有说爱人是谁。
不说也能看出来,给信纸、银行卡、看自己、要信,就是想说。多面的人,和自己这个只有一面的人不一样,所以,顾相以不理睬他,别说是一句话,就是一个字都不想理……连人都不想看。就导致了两个人坐在床的两端,互相看着自己的思念,滥竽充数的用话以次充好。
“实话跟你说,我并不好奇你想杀顾络尤的原因,更不好奇你是因为什么而说出让我死的话,我也根本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等无意义的事情中。但我想要你手中覃响的信,就得与你交涉,你要是愿意了就说两句,不愿意了也无所谓。”
“没有那么多的不愿意,只是你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比起死守爸爸给自己的一封信,顾相以更愿意覃响还有给别人写信的时候,这些于覃响是日常、只分想不想的时候,不该成为后半生再也找不到、回不去的稀罕路,金银镀的路,易得,渡自己的路,难走。
与其自己收获的温情拆了过往能够勉强遮雨雪的屋顶,不如留给别人,好说歹说也能为覃响增砖添瓦,自己能做得极少,也不想说什么,是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了,不是能力有限、也没有全力以赴,介于中间怎好说唯一当作是求救,是早就该为爸爸做的了。
“我并不能达到你的要求,我想要信封,只是想多一份对我爱人的思念,没有拿到也没有事情,见你也能更多。”
长相相似,过渡思念,可顾相以不是能够让思念漂洋过海的海,也不是翻山越岭辞去辛苦就能到达的山,他是人,有着自己的情爱,更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他不要是山海,要是天堂,现在这里的思念,等爸爸寿终正寝、去往天堂,再找自己获得吧。
顾相以起身,自己不想看见他有一点,更多的是不想他看到自己,他会想到覃响,自己却会想到顾络尤。
如何来的、如何去的,光是几步的路程,坐在沙发上都要歇息好久,这个好久之后,再抛去吃饭的时间,他们已经喝了好些酒了。
顾相以闷闷地打了一个哈欠,躺在沙发上休息,本意就是不打扰到他们地睡觉,也全了两个人的方便。
真贴心,这是吴晚期和咸宰先后看了他几眼后心里不约而同想到的,都想看到他,都想杀了他。
“你敢说这是坏人?”
覃响举例一一证明,也一一反问了,证明了的、反问了的,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所遇此等事情很少,几乎是同一时间段,能好猜是哪一段经历,但基本上只要说出戊智辛原,都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严重到一举变成了全国人口最低的城市。
规呜呜知道,哪怕没有家庭的缘故,身为一个公民也是会知道的,身为公民,他无法在此刻张口,但他也是规呜呜,并且不是为了规呜呜在说,说什么都是从口中通过的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舍不得放走,便针对他说的一项专攻一项。说之前先双手合十,向戊智辛原拜了拜。
二零一九年三月,暴雨初现,已连下三个礼拜有余,气象台发布的新闻站在村中心,就能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播报。
覃响用文字跟他说的,规呜呜还给他一个场景,让两个人好似回到了二零一九年,那个还未消亡的雨夜。
暴雨如注,此时此刻应该是成语也躲进家里面了,极难出现在外面,门根本就踏不出去,现在祈祷还是雨水不要进家门,纵使他们做了防护措施,在雨夜中一看,只在二三层亮着的灯,照明了忧着一层的心摇摇欲坠。
坚持不了多久,暴雨会成灾,戊智辛原地域辽阔,想要出去戊智辛原前往其他城市避难,早已没有了机会,一开始并没有守望和先知,就只能听从后面预警再做安排。
为了避免暴雨引发泥石流、洪水,靠近冰川、山坡、山谷的村庄都离开了,只留下了一群跑得快的人们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观察着是否会引发自然灾害。
在这一两个深夜,断电、停水、无信号,查看情况的村民来汇报泥石流来袭,灾害性地冲击让村民有序进行躲避,而此刻,有人提及是不是要去邻村通报一声,比起这种种消息,最可怕的是。
“杜四百三村为了自保未能及时通知下一个村,导致崇拜奥安村死伤过半,在数字村里人的眼中,他们自保无错,但在小国村的村民眼里就是只知自己活命的废物,他们痛骂他们是坏人,依你所见,是好是坏?”
“是坏,他们做了探查,提前知道会有一波泥石流,明明有时间通知其他村庄,却导致小国村有人死,哪怕这是天灾,人的心中敢说没有一句怨言,为什么见死不救吗?”
“他们怕死、自保无错,能怪、能怨、能恨,但如果小国村事后经常性殴打数字村,谁是谁非?”
“小国村是,数字村非,为了自保损害他人性命地自保在我的眼中等同于杀人,明知道自己的不作为会导致有人死还是不做,虽不等同于凶手,但其量刑也不能差劲。再说自保,在我这里没这一说,怕死可论上一论,纵使我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有人就是怕死。你刚才说引他们找到自己心中的路?拿怕死来说,你怎么引?怎么帮助?最好地帮助不就是有不怕死地护着吗?我心甘情愿帮忙护着,唯独不吃尊重他人想法那一套。”
“救不救人看自己,没有能力去救、有能力没有去救都是一种选择,人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我非人人,人人非我,我不知分寸、没轻没重不顾性命安全去救人也是我个人的选择,不都是选择?怎地分出了高低?救人就是好人,不救人就是坏人?可他们选择去安全地带,不也是救了自己?救自己不等同于在救人?有什么区别?人人不是人人?再论怕死,你说对于怕死之人最好地帮助就是有不怕死地护着,你说得对,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护的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如果让他们获得一时温饱,挡不住还是会饿死的结局,那图了个什么?”
“因他们的关系死了的人呢?”
“暴雨和泥石流是天灾,和人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就是在天灾中死去的人就活该死了?”
“难道就能把他们的死改头换面到其他人的身上?”
“帮一把便死不了的人,不能怪人的不作为?你通篇都是以个人选择而出发,那因为他们的选择死去的人呢?为何只字不提,是不敢提吗?覃响,你今年多大啊,还生活在童话世界中吗?当自己是王子和公主吗?说人人平等,用爱感化世界。”
“好,那便再论!”
覃响心平气和地切换下一个场景,他无法将自己脑海里面幻想的过去造出来一个可以供谈论的实景,戊智辛原需得是一片迷雾,才能让人的眼中只见山水,不见人,眼前看似是身处实景,实则是幻想空间的内部,通过自己口述、规呜呜幻想出来的第二个戊智辛原的过去。
在这里,他构建场景,覃响以话回应,话只是话,影响不了两个人对于对方的情绪,更不会因为想法不合就断了关系、形同陌路,只是探讨一下自我浅薄的想法和观点,没抱着以说服对方的目的,在探讨中就多了些和善,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善良与热情,才敢如此说。
当然,没有一点想要说服对方的想法是不诚实的,就看谁能被话其中的一两句戳心窝子的话给感动,放弃、主动做一些正在商讨的。借事说事,无论说到哪里、说出什么话来,都离不开他们最初讨论的个人选择与帮他们选择,也是覃响循循善诱想让他看到的话语权。
二零一九年四月,暴雨连下一个月。
山塌堵住了救援、物资进入不了戊智辛原、断电断水已经半个多月、无水无粮、天上飘的是水灾、地上入的是泥石流,半空中浮的是尸体,洞穴里哭的是娃哈哈。
“郄诺拽口村信山神,很早之前挖空了一座山,在里面供奉着山神,在暴雨持续不停的时候,全村带上了所有的生存物资前往山洞避难,此举躲避过了泥石流。在不知道雨要下多久时,就带够了足够的吃食,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食物短缺,于是,他们杀了一部分人,只为了另一部分人能够活下去,是好是坏?”
“看情况说好坏!如果在已经是紧凑着吃的情况下仍不够,就计算余下的口粮,看看一天需要牺牲多少人可以将生者、死者的利益最大化,如果能以最小的伤害来换得最大的收益,在我看来,这是好。但如果牺牲者远比活下来的人数多得多,那就是坏,便自割腿肉填腹吧。可以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不可以牺牲大我成就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烧学校本意是为了不想更多的人死,而今遇到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不选择去救人,如果是我,我不会有想到此方法的一天,因为,我必定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话又说回了怕死,如果现在这种情况下,按照你的想法去一个个问他们怕不怕死,如果都怕死,那你的尊重,岂不是会害死所有人?还有,杀掉一部分人、保全一部分人的想法,如果持平了、出现多数和少数的情况,届时,你会尊重谁的想法?你根本就无法做到询问每一个人的想法,也做不到尊重每一个人,之前与你相处,在大是大非上你能拎得清,别因为一点小事犯了糊涂。”
“我是尊重每一个人的想法,在他们已经做好了自己愿意的决定后,不会插手,不代表就会放弃自己的想法,如果真遇到你说的情况,我便会提出自己的想法,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去寻找食物,这可能是无用功,但有我在,就说不准,可以有第三种办法。我也知道你会问什么,就提前回了你,如果我真的出去了,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就确保人们不会有矛盾?便是信任了,虽然这是种很鸡肋的方式,但在食物还充足之下,信任必不可少。”
“覃响,并非人人都要保全、并非人人都值得相救,而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去看一个人值得不值得保全,我们连那名男生所说的群聊都还没有来得及进去,所以无法判断今天下午?明天?还是什么时间段就会有人死亡,很有必要放一把不烧人的火,把人心压一压。我如此一说,你肯定又要说这是短暂的,要考虑长远,上港中学被烧,定会重新建造,未必不是消耗人力、财力的方法,上港中学被烧,说明我们破坏了你们所说秦琼斯的盘算,他定会重新谋划,不想看看他有什么备选吗?”
“想是自然想的,但不行,你烧了学校,有部分学生可能就没有生路了,也是,如果死亡人数小于活下来的人数,你是可行的,可你也说先计算,没有计算前你为什么要下手?你说并非人人都要保全,我理解你的话,害过人的坏人,不值得相救,那你看这里。”
二零一九年七月,戊智辛原到处都是水灾,侥幸活下来的人用各类工具漂浮在水面上,早已经分不清楚方向。
水淹了一切,在一个好不容易雨势稍微小点的一个时间段里,救援到达了遇害人身边,面前有两位遇害人,一个人伤势严重,一个人完好无损,在救援的人先救受伤严重的人时,另一个健全的人趁着周围无人看着,把另一个人按入水中,让人错过了最后的抢救机会死亡。
“这个时候,你知他是坏人,救还是不救?”
“不救,害死了人就一命偿一命,哪怕有律法所管,我可以亲手把他送进监狱都不救,在灾难还未结束前,我不知道我对一个坏人施以援手会不会导致接下来有人因为他而死亡,如果一个好人能救多数人,我会毫不犹豫杀掉那个好人,更别说是一个坏人了。除非上港中学里面的人全部都是坏人,不然,活下来的一定在多数,怎么可能没有生路,回家不是路?转学不是路?既然没有了死路的胁迫,哪里不是路?你会不会把人想得太脆弱了一点?”
“你把人想得太坚强了,男生说任务都是自愿接的,无人胁迫,若非走投无路,接自杀的任务吗?学校以内都是这样子,别说是学校外了,你如何能够保证学校外的生存率高过校园?又据男生所说,任务可大可小,并非所有都是骇人听闻的,先放下你的烧校园不谈。我们逐步调查不是斗争来临前的停歇,而是趁着此次停歇的机会,让所有人都可以好好思考的空间,也能多给我们一点查清楚上港中学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间。”
“你说得没错,如果上港中学里面的所有都跟秦琼斯无关,我们还会管吗?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能管其他国家里面的事情,哪怕我们出现在校园里面,肯定了这里会和我们有关,都无法将学校探知一二,其中牵扯多少?势力多深?一概不知,要真把其中所有干系弄明白了,再找出一个好的办法解决,怕是用时不会短。但既然想管、要管,就在约定好的期限内干完,还有时间的,不用着急在这一刻。”
“你说任务可大可小由什么判断?什么是大什么是小?你觉得是小、他们觉得是大,你觉得大,他们又觉得是小呢?你是要尊重他们的想法吗?从以自己的命换得那一千达参的时候,他们的思想就已经麻木了,在长久以往的校内几乎所有人都在推举任务地发生,才形成了一个左右上下都管不着的一个避风港,把这个避风港毁了,所有的一切摊开来说,原比在学校里面好很多。暂且抛开任务不谈,难道上港中学私下里面没有别的事情?在抢钱已经结仇下的眼睛里面,我看到的是并不好,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可以等烧掉学校后再做打算。”
话再如何得不一样,话眼都是相似的,覃响避开话中重复、甚至是类似的意思,直接开启下一个场景。
凝望之地几近午时了,太阳光从花窗玻璃外透进来,让人如梦一场,也让人大梦一场,更让人恍然惊觉,酒香没有人香。
顾相以就在自己的身边睡着,不用担心他的离去会让自己的筹码落空,无需时时刻刻盯着他看,可也是正因他睡在了自己的身边,才得时时刻刻盯着他看。好生强词夺理的想法,却被他施行得很好,没有办法,他想知道顾相以梦到了什么,比起如梦一场,更想看人大梦一场。
在他对面同他喝酒的咸宰和任我攀看了个仔细,但人人都有的仔细不是稀罕事,倒是令人觉得有意思,在场三个人都时不时的看睡觉的少年一眼,难不成在睡梦中的少年还能长腿跑了?时不时地当真是给他们留了些面子,准确点来说是一直盯着,怕灵魂也给出窍了,少年的确有此魅力,但他们冒犯了。
任我攀打了一个响指,让人继续喝酒,这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最后一次了,他们依旧选择不在自己的轮次里面,看向顾相以,连顾相以的睡姿都琢磨透了,再琢磨琢磨,连人做什么梦都晓得了。纵使是在梦里骂他们,也庆幸的是自己入梦了,但没有,顾相以睡觉的时候没有表情,看来是还没有梦到他们。
吴晚期伸手到顾相以脸部上空的位置,看到自己手的影子落到了他的脸上,不仅没有如他愿挡住光线,更甚至似乎让顾相以察觉了,从平躺的姿势转身想换姿势,势必要用到受伤的胳膊和腿部为支点,为了避免他的伤口裂开,手落到了他的肩膀处,轻轻地压着他的肩膀。
眼见人无能为力翻不过身,皱起的眉头,吴晚期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觉得逗弄一个人很有意思,尽管出发点是为人考虑,但让人皱眉了就是害人了,是以顾相以的视角看的。他并不知道吴晚期的心思,只知道自己翻不过身,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捣乱的手。
能意欲何为,想让自己醒、想让自己陪着他、想让自己听他说话,不醒、不陪、不听,以跟人吵架的语气说:“手拿开。”顾相以还不想醒,想要继续睡着,比醒着舒服,偏偏遇到了一个不会好好说话的无赖,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混蛋,“睡四个小时够了,醒来看着我好不好?”
脏眼睛……
顾相以偏头继续睡觉,恰好偏到了里侧,脸颊碰到了他按压自己肩膀的小臂,觉得恶心收回脸,再度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波光粼粼的光线,自己已经大梦一场了,也让吴晚期如梦一场,“你上药,用时多长时间,看你多长时间。”
“一点都不可爱。”吴晚期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想让他追究捏脸的事情,怕他抗拒,那也是挺有意思的,看他如何表现,万万没有想到他什么都不说,也没有什么动作,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就看接下来他会不会伺机报复了。
其实,吴晚期不想上药,上药好得快,自己就没有那么多的利用价值了,想到此,不免有些难过,明明顾相以的想法比自己要恐怖得多,可做法却不如他的想法和说法一样,说着不是那么正常的话,却做着无比正常的事情,很奇怪,可这正是顾相以。
“记着你答应我的,走吧,208房间。”吴晚期怎么能不同意,顾相以说什么都得同意,没有办法,谁让从一开始,他就出现在了自己空无一人的眼睛里面,一路去到海德堡、一路来到凝望之地,想见的、想交流的、想陪伴都是他,只有他。
吴晚期跟咸宰和任我攀说了后,两个人也停了下来酒会,去热菜当中午饭吃,早饭、午饭都是在一处吃的。
玖十看着往不同方向走的人,想见“覃响”是应该的,可不多见的理智告诉他,最好别去,别到时候起了矛盾、影响了大局就得不偿失了,那就只能上前帮助咸宰和任我攀了,极其应该的。
顾相以给他上药虽然不是极其应该的,但也是应该的,虽说他闯入火灾里面自己承诺了他一句话,关于火灾的事情就该结束了,他是这么算的,所以在第二次给他第二句承诺时,半点不看火灾的情面,能这么一码归一码的算。可也能愿意给他上药的算,做了好事没有表彰,也不能留有伤口,这是人情归人情。
顾相以把要用的东西摆好后抬头,什么都不曾见过,说的就是吴晚期,跟没有见过人类是何模样一样看着自己,也跟没有见过个衣服一样看着自己的衣服。如果他真的没有见过,随他看,可他尽管是所见甚少,人总该是见过的,衣服也总该是见过的,既然见过,做这么莫名其妙的姿态,让人浑身不适。
顾相以可以接受人的眼睛看向自己,接受不了人带有自己看不懂的情绪看向自己,令人惶恐不安,却也不会先一步移开眼神,如此看别人,是他的错,该是他移开,但人是不知道自己错处的。人很少知道自己的错处,更别说是简单的一个视线,或许很复杂,无奈本人不知道,还以为和往常一样,没有想到,眼睛透了连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情绪。
“你现在看我,算时长里面。”顾相以平淡的一句话,什么都不曾透露,他没有那么得精明,从抬头的第一瞬间就开始了计数时间,是在确定自己的眼睛看向他的时长会比他看向自己的时长长时,心里面开始计数。
等到差不多了,出口提醒,这是他眼睛里面带自己看不懂的情绪看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除去亲人,一概而论。
“不是说好的,你看我吗?”
“非正经事外地对视,也算在其中。”
“你这是在跟我任性吗?”
任性?!
什么远在天边、近也不在眼前的东西!
“只是补充说明、陈述事实,不在情绪之中,也别当成情绪之内的东西。”顾相以实话实说,也是面前人应当重视的。
面前人吴晚期只点头,具体能听进去多少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一切随他,定的是他看自己也好、对视也好,重点在于看,但看也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他主导,这一步地退让可以说是在前进。
“我要你看我的时候才算是有效的、被我认为可以减去的时间,你因自己的原因主动看我是无效时间,不能事后强词夺理,如果实在是想要强词夺理,再同我商量。”
“嗯。”顾相以答应他,虽未详细商量,但默认的就是如此看,时长由自己提、如何看由他提,就算是他不提,自己非必要不会看向他的,更别说是主动了。
“你刚才看我用了多长时间?”
“六分多钟。”
“时间还不短。”
“别补。”
吴晚期笑了,顾相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且还用不上是先见之明,只是因为了解了,就能想到自己接下来做什么的了如指掌,的确,这哄住了自己,让自己觉得或许天和地之间并非那么宽,问出口,“我不补,你能补吗?”
不就是六分钟?值得自伤?怎么不能给,真的不能给,顾相以守承诺,也不愿因此开了先河,第一次约定好的如果更改了,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次约定都敢擅自、冒然呼吸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可这六分多钟的时间真要补起来也是难办的。
吴晚期还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可以做到,也根本不在乎顾相以说什么,反正六分多钟的时间是补定了,就看是口头补还是自己补,见顾相以说不出来话,不太知道他的心里面在想什么。人呐,不需要了解对方,只需要让对方来了解自己即可,所以,只有自己想说话的在说话。
“在你帮我疗伤之前,我有很多受伤的方法让我的伤口恶化,增加你帮我疗伤的时长,但我没有这么做,今后应该还有一段可以相处的时间,我总可以让你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可以让你的回应多多面对我的每一句话,不急在这一时。如果使用手段破坏了约定,接下来的没有办法搞,我也不喜欢不遵守约定。这六分钟的时间,在疗伤前,也在我让你看向我的要求外,我势必要补回来。”
吴晚期没有怪顾相以,也没有还回去时间,无所谓啦,他喜欢人任性,因为自己也在任性,明知道自己对桃子过敏,还是想吃,但他不知道的是,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子,是情绪让顾相以抓到了尾巴,清楚只是不愿意说。
吴晚期这个人很聪明,自己便愚蠢一点,本来是有另两套说辞的,自己没有给别人包扎过伤口,所用时间很慢的,刚好能够填了六分钟的空隙,还有自己一个小小地复仇,也是能填了六分钟的空隙,甚至不止,但他太聪明了,就让他继续聪明下去吧,同意让他补六分多钟。
他出门了,不止是这扇门,还有大门口的一扇门,顾相以扭头,看向了那被太阳光融化的窗户,上面依稀可见吴晚期的脚印,走过去站在了阳光里,很久没有见过这般好的天气了,打开窗户更甚。
高温补贴了他过去十七年里在这方面的“贫困”,喧闹的声音徒增了十七年未曾谋面的时光,让顾相以现在不觉得缺什么了,低头,叫住了往前走的吴晚期。
吴晚期转身,看向了在二楼的顾相以,窗户框住了他的身子,在很高的天空下,在很低的房间上,他破窗跳下来。
“吴晚期,不必那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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