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迹穿着易从安的浴袍坐在马桶上等他洗完出来。
等待的时间比刘迹想象的还要难熬得多。浴室空旷,浴帘里的风吹草动刘迹听得一清二楚。
淅淅沥沥的水声折磨着刘迹脆弱的神经,他甚至想打电话临时通知外面的周舟回工作室加班,可是他没带手机。
他的手机被遗忘在了在布丁的猫爬架上。
傻坐着听易从安洗漱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刘迹坐了一会儿又被迫站起来,原地转圈。
一分钟当一小时过的滋味儿刘迹今天尝到了,他看完了洗手台上所有洗护用品的背后说明。
终于,谢天谢地,浴缸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刘迹突然坐立不安起来,手脚无处安放,几秒内换了一万个动作。
易从安仅穿了一条内裤,浑身水汽地拉开帘子走出来。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易从安问坐在马桶盖上的刘迹。
刘迹跳起来,拉紧身上的浴袍,“热气蒸的,你快点出去吧。”
“卸磨杀驴。”易从安说,“用完了就想赶我走。”
刘迹拉开门把易从安推出去:“快走快走。”
门再次关上时,刘迹听到周舟在外面大叫。
“易从安你暴露癖吧,能不能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被我男朋友知道又要和我吵了!本来他就有点怀疑你和我的关系。”
“和我有关什么关系,你男朋友眼睛有问题。”
“神经!我在门口等你,你穿好衣服再出来!”
等听到外面落锁的声音,刘迹打开门缝,确定外面真的没人以后才敢溜到易从安房间换衣服。
易从安和周舟已经走了,刘迹心里的心虚感久久未散,他随便从易从安衣柜里拿了两件衣服套上,迅速离开了事故现场。
毫不意外的,刘迹这一晚又没有睡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在床单是棉质的,翻滚的次数再多也不会起火星子。
刘迹将窗帘拉开一个缝,躺在床上透过莹白的玻璃看着窗外。今晚的月亮小而白,像极了脱了谷的米粒,藏在薄如蝉翼的云烟中,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
等到天上的米粒彻底消失在云雾中,天白还没有任何发白的迹象,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刘迹知道今天这觉是睡不成了。
反正都睡不下去了,刘迹掀被子下床,跑到书房加班。
学设计就是这点好,只要你愿意,永远有花不完的图,修不完的细节。
在家不分昼夜地画了两天,工作日返回办公室,刘迹眼下的乌青把刚打完卡的周设计师吓一大跳。
她推推眼镜,担心地问道:“刘总,我们公司没破产吧?”
刘迹笑得像哭,声音嘶哑:“暂时不会。”
不过刘迹的话说得偏早了一些,他走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在办公椅上坐稳,一阵头晕目眩,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他睁眼就看到了方建奥的大脸。
“刘迹,你周末干什么去了,脸色差成这样,你都低血糖晕倒了你知不知道。”
刘迹揉着太阳穴:“周末两天画图画狠了,颈椎也有点不舒服,不是大事儿。”
方建奥无语:“你把工作室的人吓死了,他们还以为你是为了工作室的事抑郁成疾,你今天也别上班了,回去好好休息,多大人了还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真当自己今年十八岁。”
刘迹扶着沙发要坐起,身体还没坐直呢又感到一阵不舒服,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回去。
方建奥嗤笑:“再逞强,也老大不小了,事情不知道个轻重缓急。你还能开车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头顶的灯正对着刘迹的眼睛,他抬手放在额头,微闭上双眼,“还一堆事儿呢,我休息半小时就行了,我的身体不是纸糊的,我有数。”
“我看你一点儿数也没有,我可和你说,你不好好照顾身体我明天就去叔叔阿姨面前告状。”
方建奥懒得和他理论。从大学时期他就知道刘迹做事非常认真,哪怕是选修课的小组作业他也会一丝不苟地完成。
要不说刘迹找他开工作室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刘迹这种优质合作伙伴打着灯笼都难找第二个。
他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刘迹:“看看,看看你自己的脸色,黑白无常见了你都觉得自己漏带了人。现在是困难,也没困难到需要你不要命。别罗嗦了,再休息二十分钟,我开车送你回去。”
刘迹看了眼屏幕上的自己。
眼下乌青,唇色发白,两腮凹陷,双目无神。
吓人。
刘迹拿过方建奥的手机丢到一边,翻了个身背对着方建奥,“我睡一会儿,下午就好了。”
方建奥这个暴脾气:“刘迹你怎么和小孩一样不讲道理,非得我使出杀手锏是不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你这样子再上班就等着去医院住院吧,把你累出个好歹我的老脸往哪儿放。你非不听我的是吧,你等着,我这就给小安打电话,我看他来了你还回不回去……”
“別……”刘迹慢吞吞翻回来,“我自己回去。”
方建奥亲自盯着刘迹叫了代驾,看着他一脸不情愿地坐上副驾驶。
车开出公司没多久,刘迹修改目的地,让代驾把车开到心理诊所。
约医生是临时起意,巧的是医生今天也在,和刘迹说可以马上过去。刘迹知道自己回家也睡不着,一到家里他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很多事。
刘迹轻车熟路地敲门进去,在他的老位置坐下。
女医生递给他一杯热茶:“你气色很差。”
刘迹接过茶水喝了一小口:“最近失眠了。”
女医生说:“失眠的情况维持多久了?”
刘迹说:“三天,平均睡眠不到三小时。”
女医生说:“有什么触发事件吗?还是说就是突然的失眠?”
刘迹说:“和他打过电话后。”
女医生说:“在和他电话之前你有和他联系过吗?”
刘迹摇头:“没有,我刻意不去联系他,也不去想他,中间隔了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面,连微信聊天都很少。”
女医生说:“不联系的这段时间里会想到他吗?”
刘迹说:“很忙,大部分时间没有空想这些,这段时间空闲了一点,有时候会想到。想到了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买了褪黑素吃也没用,还是睡不着。”
女医生说:“褪黑素只能起辅助作用,你这是心理作用,吃了褪黑素可能会让你身体更疲惫,但是精神更亢奋。”
刘迹说:“安眠药有用吗?睡不着真的太累了。”
女医生笑:“想完全依赖药物可不是个好主意,治标不治本。”
刘迹垂下头:“我也挺烦我自己这样,我现在不能见到他,见到他就控制不住想东想西,我怕我会伤害到他,伤害到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医生,我现在该怎么办?”
女医生站起来:“停,先不要对未发生的事情做消极假设,对方如何想你我都无法准确预料,你现在需要做的首先是睡个好觉。”
女医生走到角落的按摩椅旁,按动了按摩椅上的按钮,折叠椅缓缓放平。
“躺上去,我给你放些音乐,你尽量放松,什么都别想。”
刘迹躺在按摩椅上:“医生,如果催眠的话麻烦催眠得久一点。”
女医生眨眨眼:“我也希望,毕竟我是按时计费。”
刘迹躺上去,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我真的太累了。”
“我知道,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
女医生帮刘迹戴上眼罩,刘迹陷入无尽的黑暗。
不一会儿,舒缓的音乐声响起,伴随着清淡的木质香味,女医生的话语在这音乐和香气中熏了一遭,再飘到刘迹耳朵里,就变成了悠长缠绵的音符。
一开始,刘迹还能凭着本能回复女医生的提问,渐渐的,女医生的话彻底融化在起伏的琴声里,还没等传到刘迹耳边,就被门缝吹进来的微风搅散。
再次醒来,刘迹觉得全身上下都像被重新组装了一遍。诊疗室就他一个人,按摩椅上贴着女医生留给他的便利贴。
【试着不要压抑自己的想法】
刘迹把便利贴取下来,对折放进口袋,大阔步离开了诊疗室。
刘迹去找了杨子驿。
杨子驿很意外刘迹主动联系她,解除关系后他们没再见过面,她不是个很八卦的人,但完全不八卦也不太符合人类的本能设定。
杨子驿暗地里期待听到刘迹公开的那天,所以接到刘迹电话时她第一反应是刘迹是不是表白了,听到否定的答案后杨子驿毫无掩饰地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刘迹没空着手来,来之前他去商场柜台买了一套店员推荐的护肤品,当作杨子驿点醒他的谢礼。
刘迹把礼盒递出去的时候说:“柜员推荐的,我也不懂,你一定要收下。这事儿也是因为我才断了,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杨子驿接过:“那我就收下了。刘迹,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刘迹无奈:“放过我吧,我哪里敢,连面都不敢见了。”
杨子驿笑:“不至于,不就是喜欢上了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刘迹做暂停的手势:“停停停,别说了,我才不想起这件事儿。”
杨子驿说:“真不表白?你这段时间瘦了不少,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刘迹狡辩:“工作的原因累瘦了。”
杨子驿没戳穿他:“嗯,我信。”
刘迹说:“叔叔阿姨那边你说清楚了吗,需不需要我亲自去解释?”
杨子驿说:“国庆说,我爸妈人现在在国外。”
刘迹说:“好,我还没和我爸妈说,等我什么时候回去再说,电话里讲不清楚。”
杨子驿说:“你这真算不了多大的事儿,就算你们是亲兄弟也没什么,更何况还不是亲兄弟,就是个邻居,年龄也差得不是很多,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
刘迹双手合十:“杨老师别说了,我才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你说两句又给我说回去,我今晚又得失眠了。”
杨子驿说:“都到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了还不表白?你这也爱得够深的了。”
刘迹捂住一边耳朵:“别提,别提。”
杨子驿说:“真不试试?”
刘迹说:“不敢。”
杨子驿说:“考虑换个人喜欢吗?你可能就是认识的人太少,换个人喜欢转移一下注意力,说不定就好了。”
刘迹说:“是个好主意,可是我目前的朋友圈里,我知道的男同性恋数量是零。”
杨子驿笑:“根本不是问题,我带你去个地方,什么类型的男同都有。”
刘迹说:“同性恋也有相亲角?”
杨子驿似笑非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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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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