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打扰了,老朽实在寻不到人才来叨扰二位。”
“阿叔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那儿子昨日一早就出了门,以往都是傍晚归家,可今日都已经是第二日了都还未见到他的身影。”
“阿叔莫急,我们先替你找找。”玉棠溪问:“阿叔可有令公子的贴身物什?”
“有!有!老朽这就去拿!”阿叔立刻转身去拿自家儿子的物什,不过片刻,便拿回了一件缝缝补补的外衫。
”这件衣服是我老伴在世时给我儿子缝补的,五年了,那傻小子一直舍不得丢,破了一个洞就自己缝。”
玉棠溪接过那件破旧的衣衫,在衣衫上开始用指尖聚集灵力画了一个追捕符,随后空中出现一个白色的箭头,指着西北方向。
“义庄?”
玉棠溪看向箭头的方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个活人的气息怎会在义庄!
大概是昨晚受到了蚀心之痛还没有完全恢复,又加上归荑身上的生灵怨气在他体内乱窜,玉棠溪一动用灵力便喉头发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玉棠溪用衣袖一咳,淡绿的衣袖上好似晕染了一朵凌风傲雪的寒梅。
“你受伤了?”归荑看着那醒目的鲜血,又看了看玉棠溪苍白的脸色,以为玉棠溪昨夜是因为他才这般狼狈。
“无碍,老毛病了,过几日便好。”
归荑心道:就你那柔弱不堪的小娘子模样过几日能好才怪!
大概是昨晚受到了她身上的生魂怨气的侵蚀,所以才这般狼狈,那单薄的身体因为归荑一晚上的摧残,显得更为消瘦了。
“走吧,去义庄。”玉棠溪整理的自己的衣衫。
“你知道义庄在哪里?”
“嗯,南城郡。”玉棠溪点头,大虞都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
二人辞别了老人,便去往义庄的路上,归荑让玉棠溪休息片刻再上路,但玉棠溪执意要赶路。
归荑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觉得这人是有病,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本来她也不想管这事,但看在玉棠溪昨夜救过她的份上,也不能不管,毕竟现在他身体受了伤也是因为归荑。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归荑对玉棠溪的身份有些诧异,一个客栈的东家,居然这也会,那也会,懂药理,懂阵法,甚至还懂符篆。
而玉棠溪则是在思忖昨夜那异象的月圆之际,以及归荑身附生魂怨灵失去控制的怪事。
不仅如此,作为生魂怨灵的容器,接受了那么的邪祟之气,归荑居然还能想保持像正常人一般的清醒。
以活人当生魂怨灵的容器,玉棠溪活了这么年从来没有见过。
越是离南城郡近,路越是偏僻幽静,而所谓的南城郡便是一座荒芜的孤城。
城门破败不堪,里面萧条惨败,从城门进去,一路便能看见四处停放了不少棺材。
归荑和玉棠溪前脚刚踏进城门,身后的破败的城门便嘎吱的关上了!
归荑感到背后有些阴凉,回头一看,便看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立着一具无头尸体,正准备伸出血淋淋的双手。
归荑一把将玉棠溪拉到身后,然后猛地一脚将无头尸体踹在了关闭着城门之上。
“好好待在我身后,我可不想死!”
玉棠溪才反应过来归荑说的大概是那个‘生死替换咒’,他看了归荑一眼,还是不打算告诉归荑只有他亲自动手这咒术才会生效。
那城门看似破败不堪,但被无头尸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是晃了晃,没见那城门倒塌。
归荑想要上前将无头尸体解决,随后便听到四周传来木头碰撞的声音。
“棺材开了!”
玉棠溪看着四处摆放的棺材在开始动摇,地面微微晃动,棺材盖缓缓的被挪开,然后从里面爬出一双双苍白的手。
归荑看到棺材里那些一个接着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无头尸体,背脊发凉。
空气中夹杂着腐烂和血腥味,玉棠溪忍不住用衣袖捂住口鼻轻咳了两声,归荑扫了一眼随时都要挂掉的玉棠溪,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神情严肃的道:“东家等会找个地方躲好。”
玉棠溪扫了四处都是棺材的义庄,诚恳的问道:“躲哪?棺材里?”
归荑:“……东家心态真好,这时候都能波澜不惊的开玩笑……”
玉棠溪笑笑不说话,站在原地不动。
“叫你找地方躲起来,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觉得站在你身后比较安全。”
两人拌嘴之际,无头尸体已经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脖颈处的鲜血已经凝固,从痕迹上来看脖子上的脑袋是被人活生生的拧下来的。
“此处怨气极大,你又因为有生魂怨灵集于一身,所以触动了这里的怨气,将他们激活了。”玉棠溪看出了特殊之处。
“原来如此,那现在怎么办,你留在这里,我走?”归荑开着玩笑,但确实是她能做的出来的那种事。
“你还欠我五十两二文四钱。”玉棠溪好心提醒道。
归荑若有所思:“救你一命,这笔账一笔勾销!”
“是么?昨夜我也救了你?如何能一笔勾销?”玉棠溪笑着反问她。
好吧!确实如此,不愧是东家!
“那就少十两。”归荑讨价还价。
“太贵了。”玉棠溪摇头,“我最大的让步便是将二文四钱抹掉,凑个零头给你。”
“你就值这点钱?”归荑反讽。
“不,是你的劳动力就值这点钱,你就当这二文四钱是我雇佣你所付的报酬。”
归荑暗暗骂了一句奸商,真想将这人丢在这里一走了之!
“算了,不跟你这病秧子计较!”归荑低估着,随后掀起衣袍一角,直接一脚踹飞一个无头尸体。
玉棠溪眉心一跳,眼角一抽,他这具苟延残喘的身躯给人一种随时都要挂掉的感觉。
但他不想解释,或许在外人看来,他确实孱弱,这种表象倒是令他做其他的事比较得心应手了。
玉棠溪一直保持与归荑不远的距离,毕竟归荑要保障他的人生安全。
该说不说,这位二文四钱雇佣来的打手战斗力还是超强的,那么多无头尸体不过半柱香功夫,被归荑扫的片甲不留。
“东家,快去开门!”归荑为玉棠溪杀出一片道路。
正当归荑松口气时,那些倒着的无头尸体一个个又站了起来,归荑微微张了张嘴,表示很无力。
玉棠溪在归荑的捍卫下退到了城门口,但当归荑又扫倒一片无头尸体的时候,发现玉棠溪还站在原地。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打开门出去啊!”归荑有些愤怒,面对生死,这位东家居然还不急不慢。
随着归荑干倒最后一个无头尸体,她听到玉棠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门……打不开……”
“让开,你怎么这么弱!”
归荑被气笑了,一个城门哪有打不开的道理,她几步上前伸手去推城门,却发现城门居然纹丝不动。
归荑又试了一下,城门依然无动于衷。
归荑后退数步,给自己助力,直接飞跃而起一脚踹向城门,就在距离城门差之毫厘的那一瞬,城门从外蓦地打开了。
城门缓缓打开,就见外面站着一个人,而归荑也因此来不及收回腿,直接一脚踹向了那人。
“统领!”
一片哗然声赫然喧起,惊呼声,震撼声接踵而来。
“是谁,是哪个王八羔子刚刚踹老子!”一个暴躁的声音震耳发聩。
归荑被迫收回脚,动作迅速的往玉棠溪身后一跳,玉棠溪那枯井无波的眼难得不动声色的扫了归荑一眼,这人,是想嫁祸与他。
但归荑对玉棠溪了解甚少,丝毫不知眼前这个看着一身正气的君子其实也是会耍无奈的,她只感觉肩膀处一片沉重,侧头一看,就见玉棠溪靠着她的身体滑落。
“喂——”
归荑手疾眼快伸手一把扶住玉棠溪的肩膀,但架不住玉棠溪烂泥一样的沉重,归荑费了好大劲才将人搀扶在自己的身侧,归荑发现这人虽然看着清瘦,但该有的重量还是有的,一点也不比别人轻。
“东家,这个时候你装死很不道德的!”归荑看着紧闭双目的玉棠溪,咬牙切齿,揽着玉棠溪肩膀的手想松开将这个人往地上无情的一扔就不管了。
可是,下一刻他的手就感触到玉棠溪肩膀处有些湿漉漉,黏糊糊的,归荑往后一瞧,就看见手上全是血,玉棠溪的肩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无头尸体给抓伤了,伤口很深,深的看得见里面的血肉翻飞,五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各有各的走向。
归荑张了张嘴,伤成这样,他居然一声也没吭!
“这里救命啊!”
身后又开始传来无头尸体起身的动静,归荑朝着门外的高大身影大喊,那喊声表现的极为急切与忙乱,像是在濒临死亡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想这个时候能拉一个帮手是一个帮手。
渚止行被人这般给予期望,他忙不迭的爬起身来站好,手放在腰间,出鞘,挥刀,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一道白光化作刀锋直接砍向归荑身后站起的无头尸体。
尸体被这刀锋直接一分为二,渚止行收回刀刃回鞘,他觉得自己都被帅到了。
归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渚止行腰间挂着的那个木制腰牌,对他的身份心中有了普,大虞都能被叫统领的,只有天师堂除妖师的最高执行者。
渚止行质问道:“你们是何人,居然在阴气如此重的义庄?”
“在下是玉虚观的除妖师。”
归荑将在襄陵王府大乱之时顺了除妖师一块腰牌亮在众人眼前。
“原来是是玉虚观的人,我说怎么那么弱。”渚止行阴阳怪气。
归荑一顿,敢情这天师堂和玉虚观不和啊!这好办,添柴加火她最在行。
归荑没好气的反驳回去,“统领也不耐,就方才在下那一脚也没接住。”
“你,玉虚观观主就是这般教导弟子为人处世?”
“是啊,我们观主说了,出门在外不要受窝囊气,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归荑给玉虚观拉仇恨拉的不是一星半点的爽。
渚止行正要大怒,就听到人有在虚弱的咳嗽。
“哎呀,这不是‘晚来天欲雪’的东家么?他怎么也在这处?”天师堂弟子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玉棠溪的棱角分明的侧脸,这人一喊,其他三人也立刻跟着看,瞬间窃窃私语了起来。
渚止行也看见了玉棠溪,侧靠在归荑肩膀处,确实是他!
那个客栈的老板,柔柔弱弱,弱不禁风,跟个病秧子似的。
“你们都认识他?”归荑有些诧异,不知道玉棠溪的名声居然连天师堂的人都知道。
“此人我也认识,一客栈老板,大概是体弱多病,所以才招惹了些不好的东西,我这里有张符,只要不离身便可辟邪驱鬼。”渚止行看着要死不活的玉棠溪,眉毛皱的快要成一条直线,他掏出一张繁文复杂的符篆来,往玉棠溪胸口一拍。
毕竟大虞都客栈颇多,但有菜肴做的好而出名,美酒酿的香醇而出名,却还没有因为东家长的芝兰玉树的,还是头一次见。
所以‘晚来天欲雪’的东家考的是美色而出名。
玉棠溪被这力道拍的直接一声闷哼,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见无数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看的他浑身发毛。
他本想借着归荑的身体站直身子,但归荑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打算要放开圈在他腰上手。
归荑觑了玉棠溪一眼:“东家体弱,老实靠着吧!”
说着还在玉棠溪腰上捏了一把,趁机占个便宜。
玉棠溪被归荑捏的心头一震,本想拒绝,想说并不需要如此,他刚要出声就听见有人大叫起来。
“快!快看,那无头尸体居然有站起来了!”天师堂的弟子没见过这等阵仗,直接后腿好几步。
渚止行往前方一看,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更何况,他还必须镇定,毕竟他是天师堂的统领,是主心干!
只是这义庄停放的尸体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按理说不应该头身分离,他们的头呢?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才对,统领你们先忙,我们先走了。”
归荑搀扶着玉棠溪打算脚底开溜,将这烂摊子留给渚止行处理,但渚统领并不是个傻子,连刀带鞘横在归荑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说你也是除妖师,就这么走了,这不怕给你们玉虚观丢脸?但好歹也能出一份力。”
“我们玉虚观向来贪生怕死,不在乎这点名节。”归荑说着又要往前走,就见渚止行作势要拔刀。
“诶诶诶!救命,这是我的头!”
“明信!!!”
天师堂的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无头尸体一片混战了,只听见有人慌张的喊不要拧他的脖子。
归荑等人看去,就见到被叫做明信的弟子被一具无头尸体拧住脑袋想要将头从脖子上下来。
渚止行见状立刻拔刀上前,将无头尸体一斩而下,那一刻,血肉翻飞,明信被解救出来,还心有余悸。
这些无头尸体居然死而复生,杀不死!
与此同时,渚止行听见玉棠溪虚弱的语调念起了一句他从未听过的谚语:
“恶鬼人头祭绛衣,身首分离命不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