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雨声中蔓延,只有脚步声和雨打伞面的声音。穿过教学楼前的广场,走到通往校门的主路上。
雨水在路面上形成浅浅的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两旁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鲜绿的梧桐树叶。
偶尔有没带伞的学生尖叫着从她们身边跑过,溅起一片水花。
终于走到校门口的分岔路。一边通往林晴回家的方向,另一边则通往余溪要去的公交站。
“我到这边了!”林晴停下脚步,指了指左边的路,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脆,“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余溪!”
“不用谢。”余溪的声音依旧平静。她把伞递给林晴,“你用吧。”
“啊?那你呢?”林晴没接,惊讶地看着她。
“我坐公交,站台很近。”余溪简短地解释,把伞柄又往前递了递。
林晴犹豫了一下,看着余溪沉静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那……谢谢!明天还你!”
她撑好伞,再次对余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点雨水的湿气,眼睛亮亮的,“明天见!”
“嗯。”余溪应了一声,看着林晴转身,蓝色的伞影很快融入雨幕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步伐轻快。
直到那抹蓝色消失在视线里,余溪才收回目光。密集的雨点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冰凉的雨水顺着额角滑落。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雨水流进眼睛里,有点涩。她没有丝毫犹豫,迈开步子,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进了茫茫的雨幕里。
单薄的身影很快被雨水吞没,只留下身后一串迅速被雨水冲刷掉的脚印。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浸湿了校服衬衫的领口,带来一片冰凉。南城初秋的这场雨,下得又急又猛,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气势。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被彻底浇透的厚重气息,还有植物被雨水打湿后散发出的、略带清苦的芬芳。
余溪站在公交站牌简陋的遮雨棚下,湿透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轻微的不适感。她看着眼前被雨帘模糊的街道,车辆驶过,溅起高高的水花。
脑海里却莫名地闪过刚才伞下那短暂而靠近的距离,还有林晴回过头时,那双被雨水洗过般清澈明亮的眼睛,以及那句带着感激的“明天见”。
那笑容,像阴郁雨幕里偶然漏下的一线阳光,短暂地照亮了某个角落,又迅速隐去。余溪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她安静地等待着公交车,像一泓沉在深谷里的潭水,表面的涟漪平息后,内里依旧是无人知晓的幽深与平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人群。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和那把递出去的蓝色雨伞,似乎成了她踏入这片新天地的第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
雨后的南城,空气像是被彻底洗刷过一遍,透着沁人心脾的清凉。梧桐树叶绿得发亮,叶尖还挂着未滴落的水珠,在清晨微弱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地面湿漉漉的,低洼处积着浅浅的水镜,倒映着匆忙掠过的学生身影和湛蓝的天空。
余溪踏进高二(三)班教室时,鼻尖还残留着一点轻微的堵塞感。昨晚淋雨回去,果然还是着了凉,喉咙有些发干发痒。
她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开始一丝不苟地整理桌面。书本按高矮顺序排列,笔袋拉链头朝外,与桌沿平行。
做完这一切,她才拿出语文课本,安静地预习起来。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规律,仿佛这样能驱散身体里那点不适带来的烦躁。
教室里喧闹依旧,充斥着假期归来的兴奋和新一周开始的活力。
前排的林晴已经在了,正侧着头和同桌赵晓雯聊得热火朝天,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桌面稍显凌乱,几本书摊开着,笔袋拉链也没拉好,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笔。这鲜明的对比让余溪的目光在林晴的背影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张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来,扫视了一圈,目光在余溪身上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开始了例行讲话。
课间操时间,余溪没有下去。她感觉头有点沉,喉咙的不适感也更明显了。她拿出水杯,小口喝着温水,试图压下那股痒意。
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请假的同学,显得有些空旷。
就在这时,林晴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她跑得有些急,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她手里拿着昨天那把蓝色的折叠伞,伞面折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撑开过。
“余溪!”林晴的声音带着点喘息,快步走到余溪桌前,把伞递过来,“喏,你的伞。昨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她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笑容真诚而富有感染力,像一束跳跃的阳光,“你没淋坏吧?我看你昨天好像没伞了。”
余溪抬起头,对上那双盛满关切的眼睛。
林晴离得很近,身上带着操场跑动后的热气,还有一点点属于少女的、干净的汗味,混合着窗外雨后草木的清新气息,一起涌入余溪的鼻腔。
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余溪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没事。”余溪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了一些,她接过伞,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林晴温热的指尖。
那触感很短暂,像羽毛轻轻拂过,却让余溪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她垂下眼帘,看着手中叠得规整的伞,低声补充了一句,“谢谢。”
“你声音有点哑?感冒了?”林晴敏锐地捕捉到了余溪声音的异常,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是不是昨天淋到雨了?都怪我……”
“不是。”余溪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但语速快了一点,似乎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可能有点着凉,没关系。”她将伞放进书包侧袋,动作利落。
“哦……”林晴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平静得近乎没有波澜的表情,有些不确定。她还想说什么,下课回流的同学已经开始涌进教室,喧闹声瞬间升高。
“那……你多喝热水。”林晴最终只叮嘱了一句,声音被周围的嘈杂盖过了一些。她看了一眼余溪没什么表情的脸,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余溪重新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喉咙里那股痒意似乎更清晰了。她看着林晴的背影,马尾辫随着她坐下的动作轻轻甩动。
刚才指尖那短暂的温热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她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摊开的课本上。但那些熟悉的铅字,似乎比平时更难进入脑海。
上午的课程在一种沉闷的昏沉感中度过。余溪强打着精神听课、记笔记,但感冒的症状还是让她有些力不从心,偶尔控制不住地发出一两声压抑的轻咳。
她尽量压低声音,用拳头抵住嘴唇,不想引起注意。
午餐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余溪没什么胃口,只打了些清淡的粥和小菜,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刚坐下不久,对面就落下一个身影。
是林晴。她端着餐盘,里面是普通的米饭和两样素菜,还有一小碗免费的汤。
“嗨,这儿没人吧?”林晴笑着问,没等余溪回答就坐了下来,动作自然流畅。她把汤碗推到余溪面前,“喏,给你的。感冒喝点热的舒服些。这汤虽然味道淡,但热乎乎的。”
余溪看着面前那碗冒着微弱热气的汤,微微一愣。食堂的免费汤,通常就是清汤寡水飘着几片菜叶,确实很淡。
她抬起头,林晴正看着她,眼神坦率直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善意。
“谢谢。”余溪沉默了几秒,还是低声道谢。她没有拒绝那碗汤,拿起勺子,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不客气。”林晴笑起来,开始低头吃饭,动作很快,但并不粗鲁。她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你是刚转学过来的吧?之前在哪边念书?”
“临市。”余溪回答得很简短。
“哦,那不远。”林晴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菜,“这边还习惯吗?张老师讲课有点快,不过人挺好的。”
“嗯。”余溪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两个问题。
“对了,”林晴像是想起什么,咽下嘴里的饭,“下午物理课要讲上次的卷子,你做了吗?最后那道大题好难,我卡了好久。”
她说着,眉头苦恼地皱起,带着点孩子气的懊恼。
余溪放下勺子,从放在旁边的书包里拿出物理练习册,翻到那一页,然后推到桌子中间,方便林晴看。
她的卷子已经订正好了,最后那道大题的解题步骤写得清晰工整,逻辑严密。
林晴眼睛一亮,凑过去看:“哇,你做出来了?让我看看!”她专注地看着余溪的解题过程,嘴里小声念叨着步骤,遇到不太明白的地方,眉头又拧起来。
“这里……为什么用这个公式?受力分析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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