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当中，海风一吹，空气中满是潮湿和闷热。
“累死我了。”张砚吃力地提着满满一桶鱼走进小院，二十几斤重的杂鱼再加上木桶的重量，从海岸边一直到院子里，张砚实在是累得不行。
当然，大部分的渔货都让身后的大海负重，他却不像张砚一样气喘吁吁喘不上气。他好像没事人一样，提着几十斤重的木桶没有任何压力。
坐在门口等着哥哥的张小虾正烦闷不已，今早一起床就不见哥哥的身影，连大海哥哥都不见了。还是隔壁家的婶婶告诉他哥哥和大海哥哥出海去了，让他乖乖等在家里。
眼看着就要到晌午了，他刚打算去海岸边看看哥哥有没有回来，正好听到了张砚的声音。
他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上来，伸手抓住了张砚手中的木桶。他想要替哥哥分担手中的重量，想要让哥哥能好好地休息。
“哥。”桶实在是太重了，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往上提，木桶却纹丝不动。
“啪。”张小虾无助地摸着自己的额头，发现竟然是哥哥用手指弹了他的额头。虽然不痛，但是他却有点委屈，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惩罚他。
张砚轻轻弹了弹，笑着看着小不点：“年纪不大，志向可不小。哥哥渴了，快去给哥哥倒杯水。”
“好。”刚刚还委屈的张小虾立马就高兴起来，两只小脚扑哧得飞快，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进了房间。
没一会儿就双手端着一碗干净的水从屋里出来，他走得很慢很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碗，小心地将它端到张砚面前，生怕茶水从碗中洒落。
张砚三两口就喝掉碗中的茶水，刚想将碗递给小虾米，却听到他夸张的惊叹。
“哇，好多鱼，哥哥好棒。”张小虾捧着脸蹲在木桶前，一脸高兴地看着桶里的鱼。真的好多，比爹爹和娘亲带回来的鱼都要多。
大海也跟着张小虾蹲在木桶前，他看了看鱼，又看了看小虾米，也跟着一字一字地说：“小渔，好棒。”
他说话很慢，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声音也特别好听，说出的话却不是他们小渔村这边的方言的调调。
张砚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个声控，每一次听大海说话，都会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心情也很舒畅。
还没欣赏几秒，身上传来的咸鱼味让张砚皱了皱鼻子，真的好臭。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让自己这么狼狈过，必须得洗个澡才行。
刚转身想要去洗澡，却尴尬地站在原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生活富裕的张砚，现在的他连洗澡的条件都不具备。
他必须得处理好所有的鱼，要不然时间一长，桶中的鱼会腐烂变臭。
“小虾米，大海。”张砚转身看着两人，“我们现在就将鱼处理好，等会给你们做香煎小鱼吃。”
“好耶。”张小虾其实没有听懂张砚说的香煎小鱼，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个东西。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家的鱼不是煮汤就是制作成咸鱼，根本没有其他方式。
大海也跟着小虾米一样的高兴，不管张砚要干什么，他都会很捧场。
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情是将今天打到的鱼都处理干净，这将会是一个大工程。
“不会吧，我们家就这一把菜刀？”张砚看着手中缺了口的大菜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小虾看了看张砚手中的菜刀，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呀，这就是我们家的刀。”
家里除了那些个捕鱼工具外，就只有这把菜刀，这是他们家很值钱的家当。
一股悲凉涌上张砚心头，这是不是也太穷了。为什么那些小说里写得如此轻松，随随便便就能发一笔大财，完全就不像他，为了活着必须得拼尽全力。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没有系统，他能不能撑到现在。也许他和小虾米会饿死在某个犄角旮旯处，等到人来时，发现他们的尸体已经发烂，发臭，变成了一堆废肉。
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撑不住。
拿着这把并不锋利的菜刀，张砚蹲下身拿起一条小鱼小心地刮着鳞片。
鱼很滑，又实在是太过活泼，身体摆了摆就从张砚手中溜走，顺带着还对着他张了张嘴，好像在嘲讽他。
“我来。”大海顺手接过了张砚手中的刀，他随意地摆弄了几下，接着对着他咧嘴笑了笑。
刀明明很重，但是却在大海手中格外听话，就这么三下五除二就将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鱼处理得干干净净。
满满两桶鱼就这样被大海轻而易举地处理完毕，菜刀在他手上像是一把锋利的工具，和刚才的模样根本不同。
“小渔，好了。”大海抬头看着张砚，亮晶晶的眼睛中满是期待，好像在等待着他的夸奖。
他的眼睛弯弯，干净的眼神中不带一丝别的目的，好像只是单纯地想要得到他的夸奖。
大海的肤色白皙，即便是被大太阳曝晒了一个上午，肤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柔顺的黑发随意地被一根粗布绑在身后，笑起来时，却有一种单纯的可爱。
这是张砚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洗干净后的脸上是一种独属于古人的帅气。电视剧里的那些王公贵族怕也就只有这般模样。
“嗯，大海好棒。”张砚下意识地将视线下移，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脸有一种莫名的心跳加速。
就在这寂静之时，张小虾怀里抱着一个盐罐出现在院子里，并将罐子递给了张砚：“哥哥，给。”
他觉得自己可聪明了，爹爹和娘亲每一次捕到鱼，除了要拿去镇上换钱之外，都会用粗盐腌制起来。
虽然吃起来很咸，但是却能保存很长时间，这就是他们日常的口粮。
张砚没想到小家伙这么聪明，接过他怀里的盐罐后摸了摸他的头，很快就得到了小不点一个甜甜的笑容。
看着几十斤的鱼，张砚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不会将所以的鱼都腌制成咸鱼，毕竟他已经试过了咸鱼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吃。
挑出几条味道不错的鱼，这是他打算给大伯、三叔他们送去的。前段时间多亏了他们，他和小虾才能在那场悲剧后尽快地渡过，他们是真心对小渔和小虾米好的亲人。
接着又挑了些杂鱼，这是他答应过小虾米的，要给他们做香煎小鱼，他张砚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
趁着小虾米和大海在给咸鱼做“马杀鸡”时，张砚偷偷地提着处理干净的小鱼进了厨房。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罐子，这可是他的宝贝。罐子一打开，白花花的凝固成块的猪油出现在张砚面前。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闻到过油香，自从来到了这边，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猪油的踪迹。每次的饭菜除了盐的味道外，只剩下了寡淡。
怪不得小虾米总说那些个螃蟹之类的都没什么人吃，他们更喜欢吃鱼肉。没有油水的生活，除了鱼肉能填饱肚子外，其他的都是一些个零嘴，根本就不能满足他们繁重的劳力活。
系统真的是个宝贝，即便这罐子猪油花了他100文，他还是愿意将它购买，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整整2斤的猪油对于他而言，那可是个大宝贝。
小心地扣了一大勺猪油进锅，滚热的锅里瞬间激发出一种独属于荤油的诱人的香味。
随着香味越来越浓郁，院子里的小虾米和大海的动作一顿，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厨房。手中的咸鱼都不香了，他们所以的注意力都飘向了那间小小的屋子。
“哗啦”一声，洗干净的鱼被张砚小心地贴在了锅中，随着油冒出汩汩的小油泡，鱼也慢慢地变得金黄。
“哥，这是什么。”张小虾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锅里，好像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这些鱼都会长翅膀飞走一样。
“好香。”大海也靠在小虾的身边，他的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将口中的津液吞进肚中。
张砚好笑地看着两人，虽然他也很馋，但是他可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才不会被这简简单单的香煎小鱼给香迷糊。
随着时间越长，香味也越发浓郁，两人的眼神就差粘在锅中了，都等着小鱼出锅的那一刻。
“啊——”张砚在出锅之际随意地撒了点盐，接着将一只金黄的小鱼夹入小虾米口中，“好吃吗？”
“好香。”张小虾被口中的滋味给征服，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鱼，又香又酥。
看着嘴巴塞得满满的张小虾，大海立马抬头看向张砚，紧接着张大嘴巴对着他：“啊——”。
看着大海学着小朋友的样子，张砚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是个大朋友。作为一个公平的好家长，他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当即也夹了一只小鱼送进大海口中。
“好吃。”一大一小两个就这样比赛着吃了起来，张砚炸一锅，他们就吃一只，一直到吃了个半饱。
看着满满一大簸箕的香煎小鱼，张砚满意极了，至少这段时间的伙食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小虾米，你给大伯、三叔他们送去。”张砚将两碗装得满满的小鱼放进竹篮子里，连带着那几条挑出的新鲜大鱼，还贴心地盖了一块干净的布在上面挡着。
“好。”张小虾愉快地接受了任务，他提着小篮子蹦蹦跳跳地出发前往大伯家还有三叔家。
张砚还不得闲，他必须得和大海将所以腌制好的咸鱼串起来，然后将他们挂在院子里。这可是个大工程，必须小心地将它们串起来，整整齐齐地挂在竹竿上。
等到将所以的咸鱼处理完，张砚锤了锤自己的腰，实在是太痛了。如果没有大海帮忙，这种活计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
“渔哥儿。”外面传来大伯娘和三婶的声音，没想到她们两人会一起出现。
“大伯娘、三婶，你们怎么来了。”张砚用眼神示意被她们牵着手的小虾米，想要询问怎么回事，没想到小家伙撇了撇嘴，将头低了下来。
两人手中都挎着个竹篮，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张小渔，日子还要不要过来。”几人沉默间，还是大伯娘率先发难，她是真的有些生气。
张砚一头雾水，不知道大伯娘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甚至还叫了他全名，他有些害怕起来。
大伯娘看着视线下移的张砚更加来气，她手指轻轻地戳着张砚的额头：“你看看你，竟然用这么珍贵的荤油去煎小鱼，以后的生活不过了吗？”
阿云婶也跟着苦口婆心地劝：“这种珍贵的荤油你每次用布蘸一点点，擦一擦锅就好了，一两油省着点用至少能用一个月。”
张砚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事情，他头低得更低了，如果不是有系统兜底，他也不会这么豪横。要是被伯娘和婶娘知道他为了煎这些小鱼，用了整整几大勺猪油，怕是会更生气吧。
“大伯娘、三婶我错了。”张砚低头小声认错。
张砚说完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将自己藏在了大海身后。他默默祈祷着伯娘她们不要看到厨房里那一大簸箕的香煎小鱼，他怕她们会受不了。
“哎，既然知道错了，那这次就算了。”大伯娘和三婶终于放过了张砚。
自从老二夫妻俩过世后，没有家长护着的孩子本就可怜，她们只是心疼这几个孩子，所以忍不住更严厉了些。
大伯娘和三婶将自己篮子里的布打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小袋糙米；另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罐子盐巴，还有一小袋黄豆。
“这些个是我们带给你的，省着点吃，差不多也能吃上个十天半月。”两人将篮子递给了张砚，“不许拒绝。”
张砚本不想接受，自从有了系统后他们家就不缺粮食，但是又敌不过家人的好意，只能收下了两人带来的食物。
看着两人的离开，张砚心里不大好受。
大伯和三叔家的生活也不大富裕，却还是愿意从牙缝里挤出救命粮来帮助他们，这是他们对晚辈的照顾。他决定以后要好好地对他们这些家人。
“小虾米，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张砚看着还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小虾米，假装生气。
“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张小虾慢慢挪动到张砚跟前，拉着他的手撒娇，“我不应该和大伯娘还有三婶说我们家的事。”
大海也跟着求情，想要张砚原谅张小虾。
“原谅你了，快去吃饭吧。”张砚说完后，转身朝着屋内走起。
身后传来一大一小两人的欢呼声，张砚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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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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