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砚抓着手中的渔网，慢悠悠地整理着。这是渔民的日常活动，每一次出海捕鱼后，渔网缠绕上猎物后都会团成一团，如果不将它提前整理，下次就无法继续使用。
“哎。”张砚边整理边叹气，怎么就这么无聊。
想听音乐、玩游戏，想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而不是窝在这个小院子里窝窝囊囊地整理渔网。
“大海，你有没有觉得小家伙一走，院子里都安静了很多，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院子里太过于安静，张砚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大海却是个闷葫芦，不管他说什么都只会傻乎乎地笑。
现在张砚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大海，他喜欢看他出现不同的情绪，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你说，难道小不点走了后你不寂寞吗？你可是他最最喜欢的大海哥哥，连我都比不过你。”张砚随手拿起手边的木棍，不满地戳了戳他的手臂，“哎，我跟你说话呢。”
“我倒是觉得还好。”大海被张砚骚扰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他是真的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在他的认知里，读书习字是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吃点苦也是正常。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但是小虾米吃的这点苦却是有必要的，曾经的他甚至还经历过比这更严格的事情。
张砚看着这张傻脸就来气，明明一幅傻白甜的模样，可是在那张俊脸的映衬下生生又拔高了几分，看起来还有模有样。
如果是曾经的他，他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输给大海，毕竟他可是人见人爱的校草级别的大帅哥，可是现在他的模样……。
不提了，提多了扎心。
张砚暗暗生气，他决定今天都不要理这个坏东西，他要是和他说一句话，他张砚就是狗。
看到转过身去的张砚，大海头疼地抓了抓脑袋，小渔明显是生气了。
“小渔，我。”大海想哄哄他，毕竟小渔和小虾一样很好哄，只要向他认错，他一定会原谅自己。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小渔，你在家吗？”
到嘴边的道歉被小五打断，大海只能默默地丢下手中的活，去屋檐下搬了个凳子过来。
他认识小五，知道小五是小渔最好的朋友，所以殷勤地替他搬来一个小板凳，希望小渔能看在他勤奋的份上，不生他气。
“哼。”张砚小声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大海的打算，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哄好的。
“你们吵架了吗？”小五瞧了一眼这个，又瞧了一眼旁边站着罚站的那个，觉得有些好笑。
他早就发现两人之间的异常，一个鼓着个脸气呼呼的样子；另一个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又极尽殷勤，当然殷勤的对象是这个还在生气的包子。
“没有。”张砚大声反驳，他可没有生气，他张砚可是个大度的人，才不会为了这些小事生气。
对，就是这样。
“好好好，你没有生气。”小五不走心地应答着，心里却笑得不行，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要以为他听不出他的潜台词，他又不是笨蛋。他是真的真的没有生气！！
“我是真的没有生气，没有！”
小五不想纠结，虽然他也很喜欢看好友有活力的一面，但是现在却不是很适合，他没有心情和他玩乐。
“小渔，我要定亲了。”
“啊，恭喜恭喜，恭喜你定亲。”张砚下意识地祝福，可刚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不是，你要定亲了？”
“你才十六呀！”张砚觉得不可思议，他现在的思维都还没有转变过来。
十六岁的少年对于他而言还是个孩子，虽然他穿越前也才刚满十八，刚刚高中毕业进入大学。
张砚才不会承认自己也还小，他可是大学生，已经成年了。
“是呀，我已十六。”小五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带上了一抹沉重。
按照大庆律例，年满十六未婚者，罚银三百钱。他家不富裕，根本就拿不出这个钱，为了免除牢狱之灾，阿爹阿娘早早地开始给他相看人家。
这在他们村不是个例，大家都是如此。
家中有年近十六儿孙者都会放出话去，自有媒婆找上门来，双方一合计，基本上也就定了下来。
盲婚哑嫁，靠的就是媒婆的一张嘴，还有自己的命。
若有那爱护儿女的长辈，好好替儿女打算一番，尽可能挑一个好人家，以后的生活也能顺心些。
张砚发现了小五的低落，不免想了很多。难道是遇到了困难，或者是被父母逼婚，又或者是遇到了坏蛋。
他的思维已经开始发散，一个十六岁的青春少年，遇到一个有钱有权的坏蛋，逼迫小五成为他的人。
小五不愿意，他就给小五的父母施压，强迫他们答应，可怜的小五为了家人不得不答应坏蛋的要求。
张砚觉得自己猜着了，电视剧里常常这样演。
“小五，你可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张砚抓着小五的手，一脸心疼地盯着他，他已经将小五代入成了小可怜。
大海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想要抬起手来，却又被他强行制止。
他觉得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碍眼极了，想要将它们分开，可是理智却告诉他，如果他这样做，小渔肯定会更加生气。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他低下了头，宁可去数地上的蚂蚁也不愿意见到两人亲密的举动。
“那倒是没有，只是阿爹阿娘觉得孙有为家还不错，我嫁过去不会受苦。”
“阿爹说了，孙家是上游村有名的富户，我嫁过去后肯定不会饿肚子。他说孙家还答应了，只要我嫁过去，聘礼为二两银子。”
“阿爹阿娘说，等我出嫁时，这二两银子就作为我的压箱钱，我以后的生活肯定不会太差。”小五的声音越来越轻，他也不确定阿爹说得对不对，他只能尽量说服自己。
看着小五空洞的眼神，张砚有些心疼，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会这样轻易认命。
“小五，不是你阿爹阿娘觉得行就行，你得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那就尽可能地让自己过得舒服。”
张砚很现实，他没法和小五说出让他去寻找真爱，这种狗屁道理在这个时代根本就行不通。
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做到这样。其实在这个时代生活过一段时间后，他已经懂得了自己的渺小，不可能打破历经千年的封建制度。
小说里写得好，穿越过来的天之骄子怎样怎样厉害，轻轻松松就征服所有人，达到了人生巅峰，改变了这个吃人的世道。
张砚刚开始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社会教他做人。即便拥有系统，连活着都已经很困难，更不用说挑战封建权威。
他已经彻底地明白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不是天龙人，也不是龙傲天。他只想在这个时代保全自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一些，如果有能力，还能帮助其他人。
“嫁给孙有为，是你真心想要的吗？即便你阿爹阿娘已经看好了，你也得自己做些什么。”
张砚绞尽脑汁地想要寻找一些办法，至少不能就这样盲目地嫁给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
“你得了解孙有为的为人，我们可以去打听，又或者去偷偷见一面。”张砚想都没想就提出了这个办法。
这个他有经验，他堂姐就是这样做的。
他堂姐当年要和一个家族联姻时就找了一群人去调查那个联姻对象，结果发现对方竟然是个花花公子，不仅玩得花，能力还不行。
他堂姐当即拍板决定换一个联姻对象，果断利落地将花花公子的花边新闻抖落，还在长辈面前装作大受打击的模样，利用长辈的同情心将对象换成了那个家族最优秀的继承人。
堂姐很聪明。虽然他不知道堂姐干了什么，但是结果是好的。
他是真心佩服堂姐，聪明勇敢，在有限的条件内创造条件达成自己的目的。
堂姐说过，既然自己改变不了联姻的命运，那就努力让自己过得舒心，获得最大的利益。
“孙有为是个怎样的人，性格和能力怎么样，他家里人好不好相处。”张砚努力给小五提意见，想要让小五心里有底。
“等等，你说的那个人是孙有为，就是家里有五个弟兄的孙有为？”张砚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变得难看。
小五不懂小渔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就变脸了。
“我阿爹是说过他家有五兄弟，他排老二。”小五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么回事。
“阿爹还说孙家当家人是个有远见的人，他家五兄弟都有去过两年学堂，虽然坚持到现在的只有老五，可是这已经和村里人有很大不同。”
小五是赞同阿爹的话的，小渔的大伯家就是因为上过几年学堂，做人处事都与村里人不大一样，现在在村里很有威信，大家都喜欢找他出主意。
“不是，是孙有为这个人啊，我觉得他不行。”张砚小心地看了一眼小五，发现他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咬咬牙一狠心继续说。
“上次和大海去镇里，我看到孙有为和一个姑娘家走得很近。”张砚不认识孙有为，但是那天他们两人实在是打眼。
古代男女大防还是挺严格的，那天孙有为和那个姑娘实在是走得太近，他又偏偏能瞧出那个姑娘还披着头发，这代表着姑娘还未嫁人。
他就多瞧了几眼，还听到姑娘娇滴滴地叫他有为哥，问他什么时候去提亲。
两人聊了很多，也让张砚了解到了不少，还正好知道了孙有为的身份。
这不，太巧了，正好能对上好友的定亲对象。
“是吗？”小五初听到这个消息好像也没有多么难过，虽然他们两家是有定亲的想法，也交换了信物，但是他还没有多大的感觉。
他不认识孙有为，更对他没有感觉，所以也生不出难过。
“大海，你说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张砚看小五的表情有些冷淡，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有些着急地想要去解释。偏偏张小虾不在家里，想来想去也就只能让大海来告诉小五。
汪汪汪。
好吧，他跟大海说话了。
“对。”干瘪生硬的回答，大海没咋和小五说过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砚嫌弃得不行，就说一个字，也不多说点。
张砚偏头看了一眼，好吧，他就这死样。算了算了，别为难人家。
“我知道的，你肯定不会骗我，我会回去好好想想。”小五安抚张砚，他不希望小渔因为这件事情着急。
看着小五远去的背影，张砚还是没办法放心。在他看来，好友小五是个温柔的人，在这件事情上肯定会吃亏，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张砚盯着门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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