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猎配备的长弓都是三石重的硬弓。
“不行,殿下,我拉不开。”姬开试着拉弦,根本就拉不动那弓,只好笑着把弓还给姚锐,“殿下还是不要拿这个折腾我了。”
姚锐抱着弓,又递给一边的姚钺,眉眼弯弯:“这个都拉不开,文治不行,武功也不行,你要怎么治国?”
“这不是有夫人在?我就只好做那靠无盐辅政的齐宣王了。”姬开背着手微笑着答,“殿下却是貌如潘岳,拿无盐比是不妥。”
“油嘴滑舌。”
姚钺从脚下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弦,把弓拉满,对准了远处楼台上凭着栏杆和皇帝说笑的大王爷。
随着一声破空,箭头死死嵌入大王爷身侧的柱子。
皇帝伸手把箭拔出来,一把折断,朝着姚钺的方向扔了过去,大声喊:“你要死啊!开玩笑也给我有个度!想弑君不成!”
“手滑!”姚钺指向在楼台附近徘徊的一只鹰。
以姚钺的箭法,他压根就是故意对准这边的廊柱射的,还找什么借口,根本就是想吓唬一下大人们,尤其是大王爷。
“行了,太子武勇是好事,不和他计较。”大王爷拍拍弟弟的肩膀,提醒他别翻下去摔着了。
皇帝站直身子,看着握着弓像是和姚锐讲笑话的姚钺:“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立他做了太子了。”
坊间私史都直接以东宫代姚钺,这一点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他没有去纠正的意思。
“那你还能立谁?”大王爷也看着孩子们的方向,想起来根本不在的姚铮,无意说,“是人妇,还是仁将?妇人之仁可是害苦了她啊。”
姚锐已经上马入场了,姚钺和姬开不知谈笑着什么,正在往看台走。
“那个不叫妇人之仁。”皇帝按着栏杆,驳斥一句,“还有,瑞瑞也不是人妇。虽说办了婚礼,但没有媒牒。”
“还留了一手?聪明。”大王爷极目看去,“你啊,从小就意气用事。”
皇帝没有否认,看着场里的姚锐拉弓射箭。
终究只是个考试,姚锐只要射中带靶子的猎物即可。但射猎是最难的。
三石的弓没点力量拉都拉不开,靶子还都是会动的;若都是在走兽身上还好,若是绑在鸟腿上,飞高了是看不清的。
“钺儿去哪了?”韩皇后提着裙子登上二楼,见只有姬开站在台上,登时纳罕,“方才还看见他跟你一起往这边走呢。”
“大哥说要去买点糕点来,好犒劳瑞瑞。”姬开遗憾地答,“可惜瑞瑞说让我站在这儿看着,不然真想和大哥一起去。”
韩皇后掩唇一笑,试探着问:“那你觉得,瑞瑞怎么样啊?”
“风姿卓然。”姬开远远看着那个方才射落了一只鸟,尚且在原地徘徊的身影,微笑着回答。
姚锐放下弓,茫然地看着天际,在原地转着圈揣测怎么回事。
真是见了鬼了,他方才那支箭根本就没发出去,还在手里,那鸟怎么就掉下来了?
这半场里不是只有他自己吗?
他远远看了看台一眼,苦于距离看不太清,但其上还没有立起正黄色罚旗,便也不再管,拉满弓弦对准不远处的一头鹿。
它背上的皮毛上用染料画着靶子。
附近暂且没有靶子了,姚锐又抬起头,恰好一只鹰滑了过去,他便把箭搭了上去,拉满放弓。
那支箭擦着鹰的尾羽飞了过去,划出一道弧线,落了地,紧接着姚锐看见那只鹰被从背后飞来的一支箭射落了。
“?”姚锐看着地上鹰的尸体,一脸疑惑,稍微走近了一点,见箭翎上挂着的编码的确是他的。
他不信这个邪,策马走了条弯路,盯上了另一只鸟。
那只鸟蹲在树上,姚锐放箭只射中了树枝,惊飞了它;可就在它振翅飞起到半空之后,被一支箭射落了。
什么情况??
姚锐调转马头,眯着眼看自己背后的景物。
除了树,就只有树。
钩吻和雷公藤各自提着一盒糕点,登上了看台二楼。
“哎呀,买的什么?”韩皇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不过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钺儿呢?”
“国公让我们去铺子里拿的。这盒是给您带的。”雷公藤回答道,“大殿下半路走了,说是府中有事,稍后再来……”
韩皇后从食盒里把副盒拿出来:“还是我爹好。剩下的拿到三楼去,给陛下他们也尝尝。”
雷公藤行礼,提着那半盒糕点上楼去了,钩吻从二楼栏杆处翻了下去,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殿下,我能吃吗?”姬开看着韩皇后熟练地把糕点的副盒也拆掉,连着底部的木质莲花形托盘一起放在了桌上的空盘子里,稍稍坐近了一点。
韩皇后轻笑起来,把盘子推向他:“当然。我少年时就和你母亲说要结儿女亲家,现在也算得偿所愿。不知萱姐姐近来还好吗?”
“母后有意参悟佛法,近日染了风寒,病了一场,我离宫时尚未痊愈,只好送到了七弟家里,请他暂且照料。”姬开拿起一块糕点,叹了口气。
“唉。”皇后叹息一声,“人还活着就不错了。”
钟萱还算看得开了,至少在她看来。若是陛下这么去了,她想不出来自己要如何独活于世。
姬开不太认同她的说法。
就算侥幸捡了一条命,可是生活没有意义,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也许让公子允去照顾她才是好的。这可是她唯一的亲儿子了。
“也许吧。”姬开回答道,咬了一口糕点。
不愧是韩家铺子出品的,的确是入口酥香。
姚锐在猎场里简直要疯了。
对方也不知是谁,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与他抢天上飞的——还只抢天上飞的。
抢猎物还不是大事,若是看台上的裁判发觉了他打假箭,要直接罚负、明年重考的。
这破弓本来就不好拉,姚锐可不想明年再拉开这东西。
为什么不把战场用弓全部改成连弩?!
还好射猎是有时限的,姚锐崩溃地驾着马在场里跑,也不再弯弓了,这弓拉起来一次两次还好,久了胳膊就酸了,最多只能拉开一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台顶上的旗子终于换成了正红色停旗。
姚锐如释重负,连忙策马出了场。
负责校验猎物的考官们骑着马带着网兜往里走,以评判这位皇子的成绩。
“殿下!”姬开和韩皇后提着糕点盒,遥遥向他招手。
姚锐从马上翻身下来,一边解去外袍扔在一边,脱口而出:“真是奇也怪哉,我怎么觉得里面还有别人?”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笑啦?”韩皇后抿唇笑着,用手帕替儿子擦掉额头上的汗,“这两个时辰,可是累坏了吧。你哥哥出去给你买了糕点,快尝尝?”
“这场里哪还有活人,怕不是碰上什么山精野怪了?”姬开也笑着说道,“我看殿下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就算有别人又何妨?”
姚锐看了一圈没发现姚钺,大约猜到了里面那个是谁,而看台上正在乐此不疲向他招手的皇帝——就算信誓旦旦答应了他不会破坏规则,谁知道会不会出尔反尔。
呵,政客。
“那也罢了。真是奇怪。”姚锐把弓箭扔到了地上,向母亲撒娇,“好重——娘,我好累,怕是有几日起不了身了,事情怕是要推一推——”
“好,好。”韩皇后毫无底线地纵容了他,“病好了倒是比之前还娇贵了。怎么比你妹妹还像公主?依我看,就该封你‘宝庆公主’。”
姚锐几乎从来不向父母撒娇,这一出可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罕见。
姬开险些笑出来,连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姚锐握着母亲的手,故意嗔怪:“好不容易病好了,还不准任性一把。娘是不是不待见我?”
“瞧瞧,还开始卖乖了。”韩皇后微笑着看着儿子,对姬开说,“子启,你可没见过吧。”
“他什么资格。”姚锐随口道。
姬开也同时笑着答:“我什么资格。”
两人俱是怔愣了一下,随后姬开举袖掩着嘴唇笑道:“不过殿下这样着实有趣。”
姚锐白了他一眼。
“接下来还有几场考课,我们先回看台上吧。”韩皇后从食盒里摸出一块糕点递给姚锐,“尝尝这个。”
姚锐咬了一口,觉得好吃,便又多吃了一块,忽然想起来还有个名义上的丈夫,便又拿了一块递给姬开:“你也吃。”
“殿下果真还在乎我。”姬开故意做出了夸张的神情,小口在糕点上咬了一下。
这个混蛋。
看台一楼坐的是监考大臣,他们负责在考试结束后第一时间入场收拾猎物;二楼坐的都是宗亲,基本上都是来凑热闹的,也看场中有没有作弊。
三楼则是长辈们。
姚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趴在栏杆上往外看。
韩皇后又气又笑:“姚钺!”
姚钺无辜地回过头,对上母亲的目光,随后爬起来,高兴地一拍姚锐的肩膀:“考完了啊?感觉如何?”
“不太好……”姚锐有些蔫蔫地回答。
现在是真的不好了。既然场里的不是姚钺,那是什么人??
刺客?
但是刺客为什么要替他作弊啊。疯子吗。
“没事,能考完也很好了啊。”姚钺摸摸姚锐的脑袋,被对方一下子拍开了手,也不恼,反而拿出来一册参差不齐的破旧竹简,“我在西市看见个摊子,卖一些古书,恰巧你之前说过要找什么《三坟》,我就随口一问,竟还真有。”
三坟五典,所记三皇之事,其原本绝不是用竹简制的。
姚锐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册竹简,把它放在桌上轻轻展开,免得因为年代久远散架;
竹简首处第一句,用秦篆写:“幸得此孤本,天子不受。”
看来编撰此简的人得了《三坟》的孤本,准备献给天子,但是天子不要,他便入秦了。
“是真品。不过不是原本。”姚锐手指抚摸着已经破损的竹简,其上还沾着不少泥土,“那书摊老板大概是个盗墓贼,可以抓了。”
“罢了,这会儿估计人都跑了。”姚钺摇摇头坐下,“是真品就好。”
“早闻殿下对金石也颇有研究,不知上面写的什么?”姬开靠在他背后,俯首看着竹简。
姚锐感受着竹简粗糙的触感:“是秦篆。写这个编撰者得到了《三坟》,献给周天子,周天子认为他是骗子。他就去了秦国,秦君命他重新编修。”
珍爱生命,远离抽卡游戏[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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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三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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