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阑的目光落在江离脸上,似笑非笑,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
江离心头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反倒微微低头,露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斗篷的系带,活像个误入风月场的世家小公子。
"这位……公子是?"他声音轻软,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紧张。
谢从阑没答话,只是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江离紧绷的神经上。他比江离高出半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眼神像在审视一只误入蛇窝的兔子。
"乐之,"他开口,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你什么时候开始养这种小玩意儿了?"
谢从阑的蟒纹锦袍已近在咫尺,江离忽觉腕间一暖。陶乐之的指尖在他脉门轻叩三下——安抚着像是在说别怕,她转身时裙摆旋开霜色涟漪
"陶娘子。"谢从阑突然捏住她下颌,"这么护着他,我很可怕吗?"拇指重重碾过她唇角胭脂,江离看着那抹胭脂在谢从阑指腹化开,如血渍般刺目。
陶乐之把江离半掩在身后,明明身子已经抖的厉害,但是声音却稳得如同在说今日天气:"安王殿下说笑了,这位是江家的小公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冲撞了殿下,还望见谅。"
"江家?"谢从阑眉梢微挑,"哪个江家?"
"南边的商贾之家。"江离适时地接话,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家父常提起安王殿下,说殿下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从阑嗤笑一声:"哦?你父亲还提过我?"
"自然!"江离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真的仰慕已久,"殿下在边关的战绩,家父每每提起,都赞不绝口。"
谢从阑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挑起江离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江离睫毛微颤,眼神无辜得像只受惊的小鹿,可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已经悄然攥紧。
"小东西,撒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谢从阑低笑,指腹在他下巴上摩挲了一下,"江南来的商贾之子,怎么会知道我在边关的事?"
江离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镇定,甚至露出几分羞赧:"殿下有所不知,家父虽为商贾,但早年也曾从军,后来因伤退役,才转行经商。他对军中之事一直念念不忘,故而……"
谢从阑眯了眯眼,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江离趁势又补了一句:"殿下若不信,可以查查江家的商队,每年都会往边关运送物资。"
谢从阑终于松开了手,似笑非笑:"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
江离暗自松了口气,正想着如何脱身,却听谢从阑忽然道:"既然你这么仰慕本王,不如留下来喝杯酒?"
江离:"……"
他下意识看向陶乐之,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江离只得硬着头皮应下:"能得殿下相邀,是在下的荣幸。"
谢从阑满意地勾唇,转身朝栖凰轩走去,江离跟在他身后,心里已经飞速盘算起来。
安王这条线若能利用好,或许能更快搅乱北燕朝局.........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算计,再抬头时,又是一副单纯懵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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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凰轩内,烛火摇曳,檀香袅袅。
谢从阑懒散地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目光却始终落在江离身上,像是毒蛇盯上了猎物。
江离规规矩矩地跪坐在矮几旁,双手捧着酒杯,低眉垂眼,一副乖巧模样。
"小东西,"谢从阑忽然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江离答得乖巧。
"十七……"谢从阑轻笑,"倒是和本王那不成器的侄子一般大。"
江离眨了眨眼:"殿下还有侄子?"
"嗯,一个不成器的小崽子,整日游手好闲。"谢从阑语气随意,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不过,他很快就不会碍眼了。"
江离心头一凛,面上却装作困惑不解:"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从阑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雪团子,你怕不怕死啊?"
江离手指一颤,酒液险些洒出来。他强自镇定,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殿下说笑了,这世上有谁会不怕死呢?"
谢从阑低笑:"怕死好啊,怕死的人,才懂得审时度势,才懂得听话。"
他忽然倾身向前,手指轻轻抚过江离的脸颊,声音低沉:"本王身边缺个聪明人,你……要不要试试?"
江离心跳如擂鼓,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惊喜和惶恐:"殿下……这是何意啊?"
"字面意思。"谢从阑收回手,懒洋洋地靠回软榻,"本王瞧你机灵,留在身边当个幕僚,如何?"
江离:"..........."
——("这人是想要收他当小弟?! .........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江离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说出来的话却截然不同,只见他低声道:"可……在下不过是个商贾之子,恐怕难当大任……"
谢从阑嗤笑:"商贾之子又如何?英雄不问出处,本王用人,从不来看出身。"
江离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抬头,眼神坚定:"若殿下不嫌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谢从阑满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乖。"
江离:"……"
——("他怎么突然摸人头?这么自来熟..?!他是不是在故意占我便宜.........")
他强忍着拍开对方手的冲动,脸上依旧挂着乖巧的笑容。
谢从阑收回手,懒懒道:"明日来安王府报到,本王有事交给你办。"
江离点头如捣蒜:"好的,殿下!知道了,殿下!没问题,殿下!"
谢从阑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挥了挥手:"行了,退下吧。"
江离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礼,退出了栖凰轩。
他缓步走出花楼,当夜风拂面时,江离这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向夜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安王吗?真是..........意外之喜。"
他拢了拢斗篷,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翌日,安王府。
江离换了一身素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银丝绦带,整个人清雅如竹,却又因那张过分精致的脸,透出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安王府的管家将他引至书房,谢从阑正伏案批阅文书,见他进来,抬眸扫了一眼:"来了?"
江离规规矩矩地行礼:"殿下。"
谢从阑放下笔,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昨日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离,字子攸。"
"江子攸……"谢从阑轻念了一遍,似笑非笑,"名字倒是不错。"
江离垂眸,俨然一副谦逊乖巧模样:"殿下过誉了。"
谢从阑没再废话,直接从案几上抽出一份文书丢给他:"看看。"
江离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蹙——这是一份军械调拨的密函,上面盖着兵部的印,但内容却明显有问题。
"殿下,这……"
"看出问题了?"谢从阑挑眉。
江离点头:"军械数量与实际不符,且调拨地点有问题。"
谢从阑满意地笑了:"不错,脑子转得挺快。"
他站起身,走到江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王要你查清楚,这批军械到底去了哪里,背后是谁在操控。"
江离心头一跳——这是要他去查燕家军械库的事?
他故作犹豫:"殿下,此事牵涉兵部,在下人微言轻,恐怕……"
谢从阑嗤笑:"怕什么?有本王在身后给你撑腰。"
他忽然俯身,在江离耳边低语:"记住,你现在是本王的人,没人敢动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江离指尖微颤,强忍着后退的冲动,低声道:"是,殿下。"
(“这话也说得也太讨厌了......”)
谢从阑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去吧,三日后,本王要结果。"
江离行礼退下,走出书房后,眼底的乖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
"..........这下可有意思了。"
他唇角微勾,转身就朝府外走去。
——与此同时,燕家军营。
燕归正在校场练枪,忽听亲兵来报:"将军,江文书回来了!"
他收枪转身,眉峰一扬,眼底漾开一抹掩不住的笑意:"他人呢?"
亲兵挠头:"说是……直接去了军机处。"
燕归听此眸光忽得一沉,眼底的笑意骤然凝结,枪杆脱手坠地,在青石板上撞出铮然清响,转身便头也不回的直往军机处而去。
亲兵:“将.....将军?李大人要是问起在下.......将军!”
还未等那个亲兵说完,燕归就行色匆匆的走了,只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脸茫然无措的可怜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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