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园子足有十几亩,此次赏梅宴主要是在其中的梅园。
女客们所在的千花厅位于梅园左边,男客们所在的醉卧轩则在梅园的右边,中间隔着湖泊,但有廊桥相连,不过今日为着避嫌,廊桥的中央用屏风隔住了,两方也从园子不同道路进入梅园。
虞夫人一听男客来了,也跟着激动地站起来:“看来他们也来赏花了!我们快去瞧瞧!”
虞朝无奈地任由虞夫人拉起,心里想得却是隔着这么远,能看清个什么?
“那是不是新科状元?果然是才貌双全?”
虞朝:我怎么看不到他长得什么样?而且他就走个路你也能看出他才华了得?
虞朝看着那些挤到湖边、议论纷纷的贵女们,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那架势,于是转身想要离开,没想到被虞夫人一把拉住:“再等下,等他们上了九曲桥,就能看得更清楚些。”
虞夫人一边说,一边催促着虞朝和晏青时,跟着其他贵女走到廊桥上,那里距九曲桥最近,也能看得更清楚。
上了廊桥,虞朝发现九曲桥距离此处不过三尺,而且九曲桥又是男客去另一端的醉卧轩的必经之地,怪不得大家都挤作一团。
不过这廊桥的围栏太低,大家还都往最前面挤,等到男客们近了,再失控一些,岂非会发生事故?
虞朝留了个心眼,将虞夫人和晏青时都悄悄往回拉了拉。
“来了,来了!”眼看着男客将走近了,有胆子稍大的贵女忍不住喊出声。
走在最前头的是沈易与沈思安。
前世今生,虞朝都是第一次见沈思安,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起来。
他今日穿着月白色松柏纹饰缎面长袍,腰间坠挂着先帝封皇长孙时赐的白玉壁,这一身当真是和他气质相当吻合,挺拔如松、温润如玉,加上他大病初愈,面上有几分惨白,偏眉眼间傲气难掩,一时之间,难免让人心生怜惜与敬畏。
虞朝转头一看,原本那些对沈思安颇有微词的贵女们,此时目光都变成了几分敬仰、几分爱慕,甚至几分同情。
虞朝摇摇头,这人啊,果然还得长得好看些才更能骗人!她刚转回头,就对上了沈易的眼神,不由感慨,怪不得自己前世那般轻而易举地被骗了,住在清云山上近十年,每天对着的不是竹柏就是小鱼小虾,乍一看见如此好看的人,也难怪情难自禁。
沈易见虞朝竟看着自己,神色中掺杂了几分欣喜,然而下一刻虞朝竟然抬起手轻轻掐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微不可见地用大拇指抹了一下。
沈易的笑容陡然僵住,连步伐都跟着一僵。
那些贵女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沈易是看中了谁家小姐,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三皇子这是在看谁?”
“还能有谁,肯定是我们姜小姐!”
“三皇子天潢贵胄,在场的除了姜小姐还能有谁配得上!”
姜露羞得满脸通红,头简直要埋到肚子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抬头看过去,眼神却对上了走在沈易后面的顾望津,一时间吓得血色尽褪。
说实话,单论容貌,今日来的所有男客,顾望津绝对算是顶尖,只是这个人名声实在不好,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不说,干得还都是一些刑讯逼供、抄家灭族的勾当,这些从小被千宠万爱长大的姑娘,恐怕没有几个能受得了他身上的杀伐之气。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被男客们吸引,先前被虞朝当众拂了面子的常月心生歹计,伸出手想要用力推虞朝一把。
虞朝早就有所准备,微微一个侧身就避开了常月的手。
常月攻击落了空,然而又无法阻住自己的去势,朝前方直直地跌了出去,偏偏这时候她脚下一滑,往右边一倒,混乱之中也不知推了谁一把,就听见周围一阵尖叫。
虞朝注意力落在丑态百出的常月身上,直到尖叫四起,这才将目光放到廊桥前。
不知道谁家的小姐这么倒霉,无端做了替死鬼,被常月一把推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落水。
虞朝想着虽说此事错不在自己,但这位小姐也确实被自己连累,于是想要出手相助,然而她还没动呢,九曲桥上顾望津已经飞身而起。
只见顾望津轻点围栏,施展轻功到了廊桥下方一把将人捞起,同时甩出腰间长鞭勾住廊桥桥柱,借力回了岸边。
眼看着出了意外,剩下的人也顾不上看什么公子了,乌泱泱地一下子跑了下来。
“龚……漪”,一个穿着鹅黄色斗篷的女子跑在最前面,应该是认识那位落水的女子,一下子就窜到了水边,问落水女子道,“你没事吧?”
被唤作龚漪的女子受了惊吓,有些还没回过神来,语气间也有些颤抖:“没事。”
身为在场唯一一位主人家,姜露自然是要出面解决问题的,她吩咐小厮将龚漪带去暖阁里休息,再换上干净衣服,然后走到顾望津面前道了声谢。
长得可真是好看!姜露面上一红,她原本并不把顾望津列入考虑之中,可在如此近距离看见顾望津的那一刹那,突然又觉得若是此人十里红妆亲自上门提亲,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姜露轻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道:“若非顾大人,今日府宴恐要生出大乱子了。”
姜露自持美貌,以为顾望津能多看自己几眼,没想到顾望津转身就走,一点要寒暄几句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一来隔得远,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受了轻视,二来顾望津原本就不在她的择婿榜上,所以姜露也只是暗自咬了咬牙,并未做多想。
“是你推她下去的!”正在众人准备重回宴席的时候,常月发了疯一样冲了出来,用手指着虞朝吼道。
虞夫人闻此立即将虞朝护在身后:“你胡乱攀咬什么?”
虞朝冲虞夫人笑笑,示意对方冷静,然后问:“哦?我为何要推龚小姐下水?”
常月言之凿凿:“就是你推下去的,我看见了!”
“且不说我和小姐无冤无仇,”虞朝上下打量了常月一眼,“看常小姐这样子,怕是摔倒了?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还能看见龚小姐是怎么落水的?”
虞朝这话将众人目光都吸引到了常月身上,果然见常月衣裳凌乱,连头上戴的发簪都有一两个将要掉落。
被众人注视着,常月也不慌,灵机一动:“是你推的我,然后我撞到了龚小姐身上,她这才落水的!”
真是不打自招!
虞朝笑了笑:“我推你这件事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做不得真,但若常小姐没有推龚小姐下水,应该不会承认,所以你推人下水一定为真。”
常月见栽赃不成,反被“冤枉”,更加气极,恶狠狠道:“你这是污蔑!”
虞朝纠正道:“小姐说错了,我只不过将你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若这都叫污蔑,那你方才对我又算是什么?”
姜露与常月交好,出面制止道:“好了,这件事国公府一定会严查的,两位小姐不如去花厅坐着,待我将当时在桥上的人一一问过话,再给个答复如何?”
在场的小姐哪个不得看国公府的脸色?又有谁不知道和国公府交好?昌宗本来就看虞府不顺眼,可北境的安危又得仰仗镇北军,所以虞家动不得。
若是国公府能找个虞家的小错处,既不至于大动干戈,致使人心不稳,又能给虞家一些警醒,昌宗恐怕是乐见其成。
这背后的弯弯绕绕,闺阁女子少有能第一下就反应过来的,所以虞朝不能给她们思考的时间,否则就算有不同流合污的,为了明哲保身也只能装傻。
“等一下,”虞朝出声阻止,“听闻飞龙卫的指挥使、晋源侯断案如神,即便是震惊津州的大案也能在数月之内解决,如今不过一区区落水案,想必侯爷定是不在话下,更何况事情发生的时候,侯爷正在九曲桥上,廊桥的情况侯爷恐怕比我们当时正在关注对面的女客们更加清楚,侯爷不妨说说看,今日之事真相如何?”
常月本以为顾望津离开了,经虞朝这么一说才回头看了一眼,顾望津居然真的没走,而且还往这边走了过来。
“本侯没看清楚,”正在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顾望津又道,“不过经过廊桥的时候本侯确实往上看了几眼,常小姐应当在虞六小姐的身后,怎么说也该是常小姐推了虞六小姐,而不是虞六小姐推了常小姐。”
“你血口喷人!”常月被戳破谎言,有些气急败坏,可她刚瞪向顾望津,就被对方那结了冰的眼神吓了一跳,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确实,”顾望津笑着看了一眼九曲桥,“本侯一人之言实难服众,不如这样,崔宁,你去问问,桥上其他公子可有看清的?”
崔宁领命而去,顾望津却留在了原地,一时间花厅的气氛陡然有些紧张,众人也不再寒暄,只是神色各异地保持沉默。
见各位小姐都不敢看向自己,顾望津悄悄冲虞朝示意,后者则不动声色地移到了顾望津身边。
顾望津压低声音:“六小姐今日预备做什么?”
“请你看一场好戏,”虞朝同样压低声音,忽又想到什么,道,“不过大人若是想让这场戏顺利出演,还望帮着看住三皇子,不要让他离开醉卧轩。”
大抵是这几次见到虞朝,对方都在做一些见不光的事,故而顾望津半是打趣,随口一问,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虞朝还真是“贼不走空”,今日前来赴宴也是别有所图。
见虞朝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顾望津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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