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朝自然不是无端坦诚,这些日子,她也没闲着,经过多方打听,大致对朝中的局势有了一些了解。
顾望津同国公府,在朝堂上是有些不对付的。
今日若想事成,沈易是个变数,虽说十天前,虞朝就让清荷给虞游川去了信,让虞游川想办法联系沈思安,让对方帮着在赏梅宴上看着沈易,别让他离开席位,但虞朝这心里总是不放心的。
一是沈易毕竟也是重生而来,和自己同样有着先知视角;二是沈思安如今身份地位尴尬,能力有限,未必能拖得住沈易。
前世,依照沈易的意思,顾望津当是没参加过什么世家的宴席,他如今前来,定是有自己的缘故,虽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若能利用一二,也算多个保险,故而虞朝袒露心迹,同时拜托顾望津能看住沈易一二。
顾望津应下,正要问个清楚,却发现姜露注意到了这边,于是站直身子,不再说话,看向湖面。
好在崔宁步伐极快,不一会就回了花厅,令人意外的是沈易居然也跟着来了。
一时间众人又忙碌了起来,整理头发的整理头发,端正仪态的端正仪态,唯有虞朝,藏在衣袖里的指节捏得泛白。
同对待顾望津不同,常月这次可谓是十分重视,三皇子沈易仪表堂堂、文采斐然,虽说现在在朝中没有什么要职,但父亲曾说过他终有一天会一飞冲天,说不定连那皇位都……
姜露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拿出毕生所学,优雅得体地走到沈易面前行了个礼,然后露出微笑道:“三殿下。”
沈易微微点点头,示意姜露起身,道:“贸然前来,唐突了。”
见沈易居然这般耐心对姜露说话,其他女子纷纷投来了目光,只是这羡慕之余又不知藏着多少嫉妒。
而在所有关注的中心,姜露内心也是忍不住雀跃。
她今年刚过十七,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姑母如今又是圣上专宠的丽贵妃,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容貌才情,她都没有什么配不上沈易的地方。
如果她真能嫁给沈易做正妃,而沈易又真如父亲所说的那般成为皇储,那么她就是未来的皇后!以后人们再提起姜家的女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而不是她的姑母。
姜露难耐心中的激动,笑着回话:“三殿下言重了,不知三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姜露虽这么问的,但心中已有了猜测,赏梅宴说是赏梅,其实就是给各家未婚的公子小姐们一个相识的机会。
沈易身为皇子,为了不引起昌宗的猜忌,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而他偏偏来了,不仅来了,还来了女客们所在的花厅,又刻意与自己搭话,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本宫特意过来,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几家小姐的清誉,所以想想还是亲自来说一下比较好,”沈易回答道,“经过廊桥时,本宫恰巧看着上方,是常小姐没站稳,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推了别人一下,这才导致意外发生,至于虞小姐,当时站在前边,自然不可能推了常小姐,想是意外发生的太突然,而常小姐摔倒时看到了虞小姐,这才误会了吧!”
沈易的话仿佛一瓢冷水浇熄了姜露所有的念头,他这是什么意思,是特意为了虞朝撑腰来的?
顾望津在前,沈易在后,两人的证词都能对上,这次的事情失去了调查的必要,只能按照意外定论。
姜露饶是不甘,也只能放弃。
虞朝看着沈易,没有半分感激,她在想别的问题,晏子武去哪了?
见虞朝看着自己,沈易道:“虞小姐不必感谢我,本宫也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如实告知而已。”
沈易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忍不住多想了几分,虞朝明明还未说话,三皇子就忙着让人不用谢,这话听起来倒像是邀功一样。
见沈易提到了自己,虞朝也不便继续装傻下去,她走到沈易面前行了个礼,道了声谢,然而还没等沈易答话,她又走到顾望津面前道:“多谢侯爷仗义执言,明察秋毫,飞龙卫果然名不虚传,侯爷仅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案子真相查清了。”
虞朝对沈易只说了一个谢字,可对顾望津却是堪称溜须拍马,这差别之大,实在很难让人不在意。
沈易看了顾望津一眼,意味深长道:“侯爷当时也在廊桥下,是真未看清桥上发生了什么吗?”
沈易这话当真是耐人寻味,跟着虞朝走过来的晏青时,目光在沈易、顾望津、虞朝三人身上来回转动,她怎么觉得三皇子和虞朝像是一对吵架的夫妻,而侯爷则是被虞朝用来让三皇子吃醋的把戏?晏青时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忙回过神来。
顾望津微微一笑:“津幼时有落水的经历,从此以后走在桥上都盯着脚下,奉劝三殿下也当如是,莫要只顾着盯上面,忘记了看路,不小心落了水。”
虞朝看两人再聊下去,就要聊到一些不可明说的东西了,于是连忙出声阻止:“这里毕竟是女客在的地方,两位不如去男客那边再详谈?”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原本计较沈易为虞朝说话的姜露脸上一喜,而晏青时则是面上一惊,可令她们没想到的是,听了虞朝这话沈易和顾望津居然双双对对方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离开了。
虞朝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除了离得近的几人之外,并没有人听到她说的话,是以在场的除了姜露和晏青时,其他人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当是沈易和顾望津主持完公道后就离开了。
姜露内心嫉妒不已,而晏青时却是内心一惊,虞朝才刚刚回京,便与晋源侯和三殿下之间十分熟稔,看来往后还得再小心些才是,千万别惹到那个活阎王!
虞夫人走了过来,关心道:“朝儿你没事吧?”
见虞朝摇了摇头,神色也算正常,虞夫人放心下来,又怪晏青时道:“你也是,怎么还拦着我,不让我过来?”
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修罗鬼刹,哪个都不好惹,偏偏虞朝掺和了进去,虞夫人又是那样不谙世事、不知避让的性子,晏青时怎能放心让虞夫人也跟着掺和进去?
虞朝知晓晏青时的想法,刚好她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对虞夫人道:“我初次参加这样的盛会,理应多走动一下,不如娘亲先去花厅里坐坐,表姐陪我在园子里再逛逛,多认识几个别家小姐?”
突然被点名的晏青时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又很快平复下来。
虞夫人想想也是这么个理,自己在场,小辈之间也不自在,让晏青时陪着虞朝出去走走也好,于是也就答应了。
见走远了,周围也没什么人,晏青时拉住虞朝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虞朝笑得人畜无害:“我需要一份投名状,还望表姐帮我。”
“我帮不了你,”晏青时不想趟浑水,“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也是我们能放肆的,要是被人发现,你身为嫡女,自然无事,可我不过一八杆子打不到的穷亲戚,虞家定会弃了我!”
虞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表姐既然能够在危难之际选择虞家,就该相信虞家也会选择表姐,还是说表姐就这么看轻娘亲对自己的感情?”
晏青时浑身一震,似乎陷入了纠结。
她生下来便不被亲娘疼爱,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更是连问清娘亲为什么不喜欢她的机会都没有,便跟随晏子武上了津州。
还记得初遇虞夫人的那天,她拿着虞将军留给祖上的旧物,扣响了镇北将军府的大门。
那时,府上的小厮把她认作了上门要饭的小乞丐,一把就将她从高高的楼梯上推了下去,她的双手顿时就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一路上的委屈与不甘,借着疼痛大肆宣泄出来,她比在爹娘的葬礼上哭得还要厉害。
哭声吸引了刚刚回府的虞夫人。
虞夫人从华美的轿子中走出来,用柔软的丝帕裹住了她的伤口,然后看见了她手中的信物,在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不顾她浑身的脏污,将她抱进了将军府。
后来她才知道,虞夫人那天出门是为给自己的次女虞朝祈福。
虞朝是虞夫人最疼爱的孩子,但为了虞朝一生安宁,虞夫人不得不将其送往临安。
虞夫人思念成疾,偏偏在虞朝的生辰之际,遇到了远道而来的晏青时,她便觉得这一天都是上天的安排,让她失去虞朝的陪伴,又得到了另一个“女儿”,于是便自作主张将晏青时留在了将军府。
晏青时一直都觉得自己不过是虞朝的替代品,而又有谁会为一个替代品付出多少感情呢?
可现在虞朝问出这样的问题,倒让她有些怔住,若真只是一个替代品,那么在虞朝回来之后,虞夫人何必还要对她如从前那般好?
虞朝见晏青时有些动容,乘胜追击:“更重要的是,现在我需要表姐,虞家也需要!”
虞朝想明白了,要是真想让晏青时融进虞家,没有什么比让晏青时同自己“同流合污”更快的方式了,恰巧今日种种事,她还真需要个得力的帮手。
晏青时不可置信地看向虞朝,终是败下阵来:“先说好,我能力有限,多的做不了。”
虞朝脸上重新出现笑容:“不用表姐做太多,只需要表姐演场戏即可!”
虞朝交代完晏青时,便和清荷离开了园子。
然而刚出园子,她就发现似乎有人正跟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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