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敛砍了一下午柴,按程屿的要求短细小柴。
本来以为眉敛这样五大三粗的人做不了精细的活计,可唐荥到时发现那细柴已经堆得高高的,端正无比,他心下暗叹,还是人不可斗量。
诶!好像不对。
眉敛本是带着村里的壮劳力一起砍柴,可是如今那些男人完事之后都走了,竟来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将他围住。
唐荥没有偷听的习惯,但是他耳力不差,而且他们声响过大,他离得老远也能听清楚都说什么!
眉敛本身憨厚嘴欠,但是对程屿的事情似乎了解不少,尤其是程屿···定亲的事!
那些小姑娘在村口见识过 “菩萨蛮”的风姿,不免多八卦了一些。无非是能跟程公子在一起的姑娘是什么样的!
“诶!那“青罗刹”真叫“菩萨蛮”姐夫啊!”有人问道
唐荥差点一个踉跄
“谁???”
“当然了!”眉敛十分肯定
“诶!那罗刹姐姐漂亮吗?”她们继续问道
“嗯····一般!”眉敛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道
“同云姑娘比谁好看啊 !”
“嗯····那差不多!”
“能跟云姑娘差不多的都是仙女吧!”
“华山的!不是仙子!”
“华山派的,是女侠!”
“算是吧!”
“女侠是用剑的吗?”
“对!华山都用剑!”
“那“罗刹”也是华山的吗?”
“是啊!”
“对!他腰间有一把长剑!也不知他舞起剑来什么样子!”姑娘们作出憧憬的样子
“很吓人!”眉敛咂舌。
“哈哈哈哈”姑娘们觉得眉敛可爱,哄堂大笑,又接着问道“那程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华山女侠啊!”
“在五岳峰会的时候!”这眉敛还真是有问必答。
“那是什么?”
“就是武林中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比武!”
“那谁赢了!”
“嗯···他赢了!”
“哇!程公子那么厉害,所以赢了就可以迎娶华山师姐吗?”
“嗯····比赛前没说有这个奖励啊!”
“他们是怎么相爱的!”姑娘们更关心的是这个。
“这···这我怎么知道!”眉敛一脸不可置信。
“那你知道什么?他们是不是一见倾心,还是在相处中日久生情,亦或是一起度过生死;程公子这么有趣的人,一定经常逗她笑吧!可能把人惹生气了,再低三下四的哄;程公子有送过什么礼物给她吗?他们有拉过手吗?有拥抱过吗?有····”姑娘脸一红不想继续说下去。
眉敛不知所以然,还继续问“有什么??”
姑娘大胆,红着脸问“亲过嘴吗?”
“啊!”眉敛那张黑脸直接涨的发紫,大吼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唐荥忽而觉得心口一堵,悄声说道“有啊!都有啊!”
眉敛吓的不敢再留在那,迈开腿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就看见唐荥站在那里冷冰冰的看他 。
“啊!!”眉敛吓的惊声叫起来,唐荥竖起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嘘!
眉敛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把那剩下半声的“啊”给憋了回去。他伸手把眉敛的头往下压了一下,眉敛竟不敢阻拦,顺着他的手。
他比唐荥高出一头去,但总也改不了,看见他就吓的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毛病。
唐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再敢说程屿是我姐夫我就打断你的腿”
平淡的语气,毫无波澜的声调,面无表情的说出骇人的话,眉敛一抬头,眉头已经成了川字“啊!!!”
唐荥又再次伸手把他的头往下压,悄声说了一句“你要敢告诉别人我跟你说了什么,我就打断你的另一条腿,到时候,你用手爬着回抚仙吧!”
“啊?”眉敛带了哭腔,声音颤抖“那不得把手磨没了啊!”
“哼!”唐荥冷哼一声,调头就走,身后眉敛吓的浑身颤抖,不敢动弹,他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欺负人也挺好玩!
烹药的时候,全村飘起药香。程屿特地叮嘱,这方剂用药凶猛,每个人体质不同,出现的症状可能不同,但大多数人喝过药之后都会虚弱两天,都是正常现象,切莫惊慌。只是万一有什么不寻常的症状,一定要及时来找他。
还有一句,喝药前两个时辰,后一天都不要进食。
这些话自然是程屿说了一遍,然后纫兰再挨个叮嘱,她偷偷问程屿“如果吃了东西会怎么样!”
程屿略沉思了一下告诉她“轻则上吐下泻”
“那重呢 ?”
“你说呢?”程屿一挑眉毛。
村长年事已高,这整个村子似乎都归纫兰统管,这个小姑娘麻利,聪慧,一村人都挑不出她的错处。
给全村人开完药方,纫兰又带着一群人村中的空地上开始煮药。
天色已是傍晚,火光映衬下姑娘脸庞似苹果一般,透亮通红。
姑娘们聚在一堆叽喳不停,手里的动作也紧锣密鼓,一下一下的扇着炉火。男人们陆续抱来柴火,小孩子在一旁任意跑闹,人间烟火,天伦之乐,此处便是了。
有了纫兰,程屿当起甩手掌柜,又找了一块大石头打起瞌睡,云在跟着纫兰一起忙活,她认的药不少,任谁叫她去帮忙,她都没有拒绝的。
唐荥和眉敛从远处回来,纫兰最先看到,拿了一大碗药送上去“唐公子,这是你的方子,给你熬好了,你趁热喝!”
唐荥赶紧伸手接过,沉声说了一句“谢谢!”
眉敛在后面沉默着不敢说话,见此地人多了起来,挪着小碎步脱离了唐荥能看见的范围,唐荥自觉好笑,这人怎么这般胆小。
他仔细嗅了嗅碗中的汤药,不仅苦涩异常还有一股腥臭味,唐荥皱起眉头,他下午没给程屿好脸色,他都怀疑着药方他是不是故意开成这样的。
“算了!也不能平白冤枉人家”
他先用舌尖试探一下,刚刚一滴沾上,一股苦涩便蔓延至整个口腔,他忍不住干呕起来,连带着眼泪也一起蓄在眼眶。
程屿不知何时醒了,抱着手臂晃着身子过来,阴阳怪气的说“我还以为纫兰给你端的药是甜的呢!”
唐荥不想理他,那边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太苦了!”死活都不肯喝这药。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大不了捏着鼻子,区区苦药算的了什么,他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刚要把嘴送到碗边,一个糯米纸包着的方块由一只手托着放在他眼前。
他抬眼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仰着头,一副傲娇的样子,他有些犹豫不敢伸手,可那人却着了急
“快点拿走!我就这一颗!”
唐荥小心的拿下来,打开糯米纸一看是一块方方正正,黄色透明的桂花糖,顿时桂花的香气将那药的味道冲散了一半。
唐荥抿着嘴分明带了些娇嗔的语气“我又不是小孩子!”
程屿瞪眼“你连小孩子都不如,总嫌药苦!”
“那你就不能开一些不苦的药吗?”唐荥不讲理的说道
“诶!”程屿加大了音量“哪个药不苦!”
唐荥低下头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又对着桂花糖深深吸了一口,程屿差点笑出声,这人原来一块糖糕就能哄好啊!
可谁知他招招手,那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宝就颠颠的过来了,他学着程屿的样子将糖放在手掌上,递到小宝面前,小宝用袖子擦了擦鼻涕,伸手就把糖给拿走了!
“诶!”程屿差点喊出声,可叹了一口气,将头别过去,不想理他。
唐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没事,我闻道味道就行了!”
说完就深吸一口气,将那一大碗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他放下碗时,眼睛通红,生生被这苦药给逼出两滴眼泪来。
他胸膛微微起伏喘着粗气,程屿笑了笑,拽起袖子就想给他将眼泪拂去,可刚要碰到他的脸时,却被他一把拽住了袖子。
程屿一惊,抬眼看去,四目相对,那人眼中墨色寒潭,程屿记得初见他时,混沌不清,那人总是隔着水雾,可如今这水雾退下去,寒潭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让他不敢直视 。
“你···你干什么”程屿声音弱了下来
唐荥缓缓舒展,慢悠悠的说“你是不是故意给我喝这苦药的!”
程屿一把扯下自己的袖子“怎么可能!”他声音很大“我医者仁心,一视同仁,干····干嘛给你单独加料啊 !”
说着最大声的话,但迈着最怂的步伐,逃离唐荥眼神的包围圈。
夜幕降临,山村中夜晚最是安静,只闻虫鸣鸟语,流水潺潺,那些雾气似乎都散了不少。
阿鸢晚上的时候比白天精神,两只眼睛似两个明亮的灯盏,蹲在那棵参天的树上,肆意鸣叫着。
程屿忙了一天,可晚间歇息的时候不见踪影,唐荥他们本是睡在一间屋子,可眉敛已经鼾声如雷,程屿还未见归来身影,唐荥翻了一个身蹦下床去“嘎吱”一声推开了门。
他先去了池塘边上,晚夜微凉,风摆荷叶“莎莎”作响,可风儿送来的还有抽泣。池塘边的茅草屋内一盏昏黄小灯亮着,屋内哭声断续,但闷闷不响,有些人连放声哭一场都不可。
他默默吹了会儿风,不知该如何,夜深叩门,实非君子所为,但置之不理,是否太显凉薄。
他暗自思量了片刻,兀自飞身上去,摘下一片薄叶来,放在嘴边,吹出了响动。
他对此实没天赋,只听过师兄吹了几次,照猫画虎,也学着胡腔乱调的吹起来,不过声音嘶哑,难以未听。
果真吹了两个调子,里面哭声止住,云在推门出来,身形窈窕,姿态袅袅,唐荥不得不承认,这般作态,顾麦蕊怎么都学不来的。
唐荥将那只叶子放手,叶子飞也般的逃跑,若叶有生灵,一定“啐”他一口“简直白死了!”
云在眼睛发红,但人还是精神的,这一天劳碌,她身子单薄,总比别人吃力一些,缓缓开口“这是“初雨歇””
唐荥自己都不知道吹的是什么,也难为她能听出来,他木讷的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
“初雨时停歇,绿红放春歌”
“这曲子我妹妹爱听,小时候我总是弹琴哄她睡觉!”她说起妹妹脸上有一层柔和的光。
唐荥最是不会安慰人,只得闷声说了一句“你····早些歇息吧!”
“好!”云在笑了笑,回了一句。
说完他拔腿就要走,可云在在身后说到“你衣服后面破了,不如明日换一套,我替你缝补一下!”
唐荥回头才发现衣服后面的下摆处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衬,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你来这一遭劳累不少,我不想欠谁的,这些小事便让我做一做,求一个心安!”云在缓缓说道。
唐荥没回头,呆呆的回了一个“好!”
他不问为何心不安,为何深夜哭泣,仿若每个人都有想让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他继续寻着,不过路过村长家的门口,他停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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