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御史和将军 > 第9章 恩怨难明(六)

第9章 恩怨难明(六)

许多年前,伊朝灭亡,天下五分,东靖、北牧、西朔、西夷、南黎各占一地。

天元帝辅助太祖登基建立“靖”,又因受命于天,改国号为“天靖”。

这段延续至今的历史可分为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天靖和北牧的对峙。

伊朝覆灭后,南黎因崇山峻岭偏安一隅。西北的西朔势小,但还算独立,离天靖近的弹丸小国——西夷,则被迫依附天靖。

天元帝好战杀伐,天靖一家独大。

北牧因天靖张宴海的攻势和塔胡等部的背叛,分散凌乱,直到乌萨萨克家的后裔统一百部,建立繁盛的联盟王朝。因其是从南边回去的皇帝,天靖人简称他为“南帝”。南帝绝对统治时期,北牧、天靖两家对峙,尤其是在天元帝死后,北牧风头一时无两。

直到天绥帝初年,南帝被其子谋杀取代,北牧走向分裂之态。

第二个时期,天靖的荒唐,西朔的势起。

天元帝死后,下一任天辰帝不过四年病重而亡,天绥帝仓促上位。他沉迷酒色,昏庸无道,甚至还有掳臣子妻女的荒唐事。上任三年后,更是彻底放飞,当时的御史张谏被他断去双足,将军张宴海被他以冒犯天颜,褫夺将位。那时北牧大将后都海南下,幸而杨鸿飞仍镇守北方,最终险胜。

而得知天靖领土被周遭侵吞的他,只淡淡问:边境小民,要之何用?

在他随意放纵的时候,西朔朔文帝猝死,朔文帝母亲天钦女帝彻底掌权,西朔崛起。

第三个时期,朔牧勾连,休战之盟。

西朔天钦女帝登基,对内,得到迂腐古板的丞相认可,提拔一批此后影响颇深的大将;对外,她收服弱小的西夷背叛天靖,又勾结虚弱的北牧,从西、北两方向同围天靖。

这时祸害天靖十几年的天绥帝终于暴毙,天明帝登基。这段历史的真相到底如何,已经没人在意,天靖人普遍认为天绥帝能早早死去是全天靖的福气。

天明帝在丞相项俞的扶持下,重新重用老将张宴海、林明、杨鸿飞三人。天明四年,随杨鸿飞镇压完北牧的萧从,带着东、南二军,甚至还有京卫军奔赴天浑河,孤注一掷,赢得天浑河之战。

次年,五国定下休战之盟。

……

“你们叫流光‘公子哥’?”身边的杨鸿飞指着黑马问。

萧从点了点头。身旁的流光吃完草就往他身上蹭蹭,他不时就要抬手把笨重的马脑袋推出去。

向流光龇牙的时候,他瞬间失去了冷酷大将军的威严。杨鸿飞想,这若是让朝堂上那群文官看,可能会大跌眼镜。

他们谈论的流光是一匹黑马,它娘因跑得快,名叫“流星”,而它因身上黑色的皮毛像一匹流光的绸缎,故取名“流光”。

不过军中的大家更爱叫它“公子哥”,因为它比谁都金贵,要将军晚上喂好草,早上洗个澡,不时刷刷毛,做不到它就给骑它的人来上一脚。

脾气大,金贵,挑三拣四——符合他们对世家公子的想象。

“外甥肖舅,它像流羁,它娘多温柔啊。”杨鸿飞看向宽广的草场。

流羁是张宴海的坐骑,它是流光的舅舅,特别放纵自己的一匹马,据说张将军第一次看见它,它正在草原上追鸡含在嘴里咬。

朔牧勾连,流羁随军去了天浑河,再也没能回来,流星则因怀孕被留下。

“他们说,流光就是它舅舅转世。”萧从刚陷入些微沉郁,流光的头便蹭过来。

不过它不是来安慰他的,而是拿嘴在他衣服上擦了擦,特别细致,有一根草屑,它都要弄下来,抹在萧从衣服上。

萧从:“……”啧。

“流光这样的公子哥你都能这么耐心,怎么赵相宜不行?”杨鸿飞忽然发问,“我可记得劝过你,你却又在朝堂上支持沈重峦?”

在那次朝堂吵架后,杨鸿飞劝过他,提到些萧从从来没考虑过的角度,这便是他考虑赵相宜意见的缘故。

“他……”萧从皱起眉,一时他居然想不出赵相宜有什么不对,换话题正色道:“赵相宜与我作对,他做监军,恕我难从命;而杨桓是锦天司之人,更不可;沈重峦与赵相宜常对峙,应不甘落其后。”

流光的头又摆过来,他继续推回去。

“上次我已说过,你与他二人只是政见不合,所看的东西不同而已。”杨老将军叹了口气,“罢了……你这次要带流光去?”

“是,流光不管是负重、耐力还是速度,都可称得上一个大将,一个大将怎么能不上战场呢?”萧从默默摸了摸马头,可流光故意脑袋一顶,撞开他的手。

萧从:“……”

“你不担心流光?”杨鸿飞好奇问。

“担心的人太多,后来他们很多都死了,所以不管是人还是坐骑就都不担心了。”萧从淡淡说:“反正将士的归宿都差不多。”

譬如说死在战场上。战场上没有别的生路,只有一条生存法则,叫你死我活。

“我幼时就在打仗,现在还在打仗,一直在重复,大家都没能吸取教训。”萧从声音低沉,“天元年的时候,队伍里混杂了很多人,但是壮硕的青壮年仍是主力。后来天绥的队伍就变得年轻,甚至有十几岁的孩子。我九岁随军,阿寅好一点,可如今也才十七。为什么?因为老一辈的人在一次又一次的仗中打光了。”

前朝腐朽,老弱病残活不下去,多是青壮年,然而战争杀了一批又一批青壮年,到如今,剩下的孩子在走向战场。

“第一次打北牧的时候,我是抱着我要活着的心去的,我杀人的时候只是在想自己能活下去;第二次打西朔时,我是怀着再也不要有战争的心去的,那时我抱着必死的心,根本没想过能在天浑河中活下去。”

流光不再蹭他,在地上咬了两根干净的草放在他手上。

萧从轻轻摸了摸流光的头,眼神却格外坚毅,“师父,此去,我不是要赢,我是要结束这烧了五十年的战火。”

杨鸿飞摸摸胡须,眼神辽远。萧从以前其实不叫他师父,叫他老头,萧从有三个老头,可后来只剩下他,萧从就开始叫他师父了。

“你能有这番志气,我很欣慰,我们完不成的事,总归有年轻人来接手。”杨鸿飞轻轻拍了拍萧从的肩。他们这些武将手劲都大,可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不是在给一个人鼓励罢了。

“我会守住西边,不会让西朔那群混蛋有机可乘!”杨老将军仰天一笑,仿佛一笑间年轻许多,“若敢犯我边境,我叫他们尝尝虎将长风枪的滋味!”

他是三虎将里最小的那一个,也本是三虎将中最不服老那一个。

可天浑河那一次,他在北方成功守住了北境,回到京城要找老友庆祝时,萧从却从西边归来,把张、林二人的利剑和长枪交到了他的手上。

经历了几任帝王仍然意气风发的杨鸿飞,那时终于服老了。恍惚明白,原来时间,就是一种身边人会离开的东西。

萧从看着重新焕发神色的杨鸿飞,翘起嘴角,点点头告别:“师父一帆风顺。”

“一帆风顺。”杨鸿飞应了一声。

看着萧从的背影,杨鸿飞感叹了一句,声音细细地散在风里,是什么再不得而知。

也许是这个世上的好词太多了,譬如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前途无量……恰恰是大家多少都有点有心无力吧。

……

林家祠堂。

杨念远站在祠堂上,等着儿子进来。

林骁犹豫着,在门口磨磋了两下,被娘一瞪,赶紧进门。

那熟悉的严厉眼神唤起他的记忆,让他想起被禁锢在家的那些年。

那些年林骁是爱哭鬼。萧从戏谑林熠“小白鹿”的时候没挨揍,但说林骁是爱哭鬼的时候就被林家兄弟揍了。

那张冷冰冰的娃娃脸走后,他吐吐舌头十分不屑,他又没说错,林骁就是爱哭鬼。

爱哭、不抗揍、武功差,还是个禁锢在家的酸秀才——他是他们家唯一被他娘压在家里读书,不许习武的那个。

许多年前,哥哥姐姐都在的时候,就他被他娘压着读书。他偷偷跟着哥哥姐姐去练武场,被他娘发现了就是一顿打。

每当这时候兄弟姐妹们就挤眉弄眼推他们爹去劝。他们爹也不敢,因为爹理解娘在想什么。

总要留下一个陪娘。

“我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已经赔给你当兵了,你还要我最后一个儿子?!”

爹遂铩羽大败。

二哥比较心疼弟弟,继续撺掇爹去劝。爹只好又说:“这个最像我嘛,很有将才,你不能把好苗子——”

娘打断道:“那你把老二给我留下,这个就换给你。”

二哥立马倒戈:“娘我看小弟就很好,很有状元之相,读书肯定大有所为!”

然后向林骁偷偷摊手以示无能为力。好像在说你和大家总有一个要倒霉的,既然如此不如牺牲小弟你了。

三姐拍了拍林骁的肩表示同情,“谁让你最后一个生呢?二哥出生的时候大哥解脱了,我出生的时候二哥解脱了,而你——本来是我被压着读书,你出生之后就变成你了。多谢啊小弟!”

但林骁比较叛逆,虽然那时瘦弱但一点也不怕被打,哭一场下次继续跑出去。哥哥姐姐也尽量更隐蔽地偷偷带他。

可惜知子莫若母,不知道为什么娘永远知道。

而萧从其实最先认识的就是林家兄弟中偷跑军营的林骁,后来才知道林熠。“什么?!那个娃娃脸的才是大哥?”

当时这件事震惊了萧从,原来顶着一张娃娃脸冷冰冰才是大哥。

耍宝的二哥凑上去,“是啊是啊,我们家倒着长,越大越嫩,越小越老。”

林骁:“喂喂,你小弟我还在这呢!”

在父亲、兄姐出事后,林骁毅然决定去当兵。可大哥曾在出事前跟萧从交代过,或许那时他就预测到了死局,他对萧从说:“回去后照顾好林骁,如果他想当兵就当吧,不过母亲如果不同意,就打断他的腿不让他出门。”

依照娘的性格,他的腿肯定会被打断,所以他打算偷偷去,瞒着娘亲,骗着萧从。

后来复述的时候,他跟萧从说:“那时候是凌晨夜里,我收拾了东西,把我爹的枪头也带上了。我想去英烈祠看看爹和哥哥姐姐,到了门口又跑了,当时夜里风太大,太急,我担心推开门所有木牌都会掀翻。我也不敢走西侧房,我娘有时候会从那过,所以我从东侧房翻墙,从瓦檐上溜到大门过道,因为大门那边架了荆棘,所以先跳下去。然后我就看见我娘。”

“那天天很黑,我都不知道经过了几个门槛,我是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有人站在那,举着灯。灯是六方的宫灯,橘黄色的光,就在那,风一吹它就晃起来,可我就是知道那是我娘。”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等着我,偌大的林将军府只剩下我和她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好奇起在爹和兄姐死后,我娘在做什么?我又在做什么?”

“我颓废,我自暴自弃,我把地库所有的酒砸的砸、喝的喝!我醉生梦死什么都没有管!”

“明明娘也在痛苦啊!但在我醉生梦死的时候,我娘已经收拾心情跟杨老将军交流整理遗物;在我发怒发疯的时候,我娘在忍着痛苦东奔西跑操办葬礼;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她在想方设法安慰她唯一的支撑——她的儿子!”

“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我突然觉得好累。”

“我说:‘娘,我不去了,我陪着你。’”

“娘却突然要打我,一巴掌高高扬起,可最终没有落下。她只是将另一只手上的食盒提起,说你父亲和哥哥姐姐离家的时候都要吃一碗我做的圆子,还要带上我去归一寺求的平安符,你怎么能不要就走呢?”

“我当时很惊讶,‘娘不拦着我?’”

“不谈圆子,那平安符要上归一山求,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天……娘一早就知道我要去……”

最后林骁是吃完了圆子,挂上了平安符去参的军。

站在祠堂里,杨念远神色肃穆地递给他三支香,他迟疑地接过,慢腾腾地点燃,又插上,支支吾吾地开口:“娘……”

“上次你没来得及给你爹和兄姐烧香,这次要走了,肯定得来见见他们。”

“娘你知道了?”

“我是你娘什么不知道。”杨念远狠狠在林骁头上敲了下。

母亲对孩子的感知能力是很奇怪的,就好像你窝在娘亲的怀抱里睡觉,她明明正专心致志紧盯着手上的叶子牌,激动地等着下一张牌就能大叫“赢了”,可下一秒她只是轻轻说:“醒了啊?醒了就起来,现在你可重了”。

明明她连眼睛都没转动到你身上,你也没有半分动静甚至还想就着原位继续睡去。

可她就是已经冥冥中获悉了你的一切。

“带了平安符了吗?”杨念远声音严肃,仿佛下一秒答出没带,就要耍出一套林家枪法。

林骁赶紧乖巧点头。他已练成个大汉,有两个杨念远宽,可母亲对儿子的威严是天生的。

“那就好。”杨念远吁了口气,走上去整理林骁翘起的发带,轻声说:“平安回来。”

杨念远不信神也不信佛,这种时候只是一个母亲需要个依凭,来信她的儿子平安。

“平安回来。”林骁点点头,重复了一声。

哇今天多了个收藏欸小天使小天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恩怨难明(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春水摇摇晃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婚内上瘾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