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碰撞》决赛夜圆满落幕,胥逸毫无悬念地凭借那首震撼全场的《逆鳞》,再次证明了其无可撼动的音乐实力,相关话题以爆炸之势席卷各大社交平台。节目组在当地最负盛名的酒店宴会厅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导演、投资人、明星导师、脱颖而出的选手、各路媒体……形形色色的人汇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香水与成功交织的浮华气息。恭维声、谈笑声、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
胥逸作为今晚最耀眼的焦点之一,自然成了众人围堵的中心。他手里端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酒杯,面无表情地应付着一波又一波的祝贺和寒暄。那些或真诚或虚伪的笑脸,那些千篇一律的赞美,像一层油腻的薄膜,糊在他的感官上,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疲惫和厌烦。
他强忍着拔腿就走的冲动,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肆也在场。作为节目组的“音乐助力官”,尤其是胥逸部分的负责人,他同样忙碌。他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举止得体,谈吐从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冷淡,将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胥逸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一切,心里那点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但另一种微妙的、类似独占欲的情绪又悄悄冒头——他不想看到江肆对别人也这样笑,即使那只是工作需要。
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正在与节目总监交谈的江肆忽然转过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胥逸身上。
隔着喧嚣的人群,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江肆眼底的职业化笑意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真实的、带着安抚和了然的温柔。他几不可查地朝宴会厅通往露天阳台的方向偏了下头,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个字:“累?”
胥逸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他微微蹙眉,像是嫌弃对方的多管闲事,却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江肆眼底的笑意加深,他对着节目总监礼貌地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自然地脱身,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并没有直接过来找胥逸,仿佛只是想去透透气。
胥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阳台入口,又应付完两个过来搭话的制作人,终于耐心告罄。他放下酒杯,对身边的陈姐低声道:“我出去透口气。”
陈姐了解他的性子,看了眼阳台方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去吧,这边我盯着。”
胥逸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脱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喧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进了露天阳台。
晚风带着初夏夜晚的微凉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涤荡了从宴会厅里带出来的浑浊。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勾勒出天际线的轮廓,比厅内那些刺目的水晶灯顺眼多了。
阳台很宽敞,摆放着几组舒适的藤编沙发和茶几。江肆果然站在栏杆边,背对着门口,望着远处的夜景,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
没有了人群的注视,他脸上不再挂着那副完美的面具,神情放松,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亮温柔。
“里面太吵了?”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了然。
胥逸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靠在栏杆上,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嗯。”
依旧是言简意赅,但那紧绷的肩线却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下来。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静谧。宴会厅里的喧嚣被玻璃门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晚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角和发丝,带来丝丝凉意。
“《逆鳞》的现场版,”江肆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悦耳,“比我听过的任何一个版本都要好。”
胥逸侧过头看他。月光勾勒着江肆柔和的侧脸线条,他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但语气里的认真和欣赏却毫不掺假。
“嗯。”胥逸应了一声,心里那点因为应付人群而产生的郁气,彻底烟消云散。能被这个人认可,比得到全场的掌声更让他觉得满足。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低声说:“那段留白……谢了。”
这是他对江肆在音乐上给予他关键帮助的、最直白的感谢。虽然别扭,却足够真诚。
江肆闻言,转过头来看他,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不客气。是你自己抓住了那种感觉。”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能看到你在舞台上那样发光,我很高兴。”
他的目光太专注,太温柔,里面蕴含的情愫几乎要满溢出来,让胥逸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耳根在夜色掩护下悄悄泛红。
“少肉麻。”他嘟囔了一句,语气却没什么威慑力。
江肆低低地笑了起来,没有反驳。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递到胥逸面前。
“庆功礼物。”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送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
胥逸愣了一下,看着那个盒子,没有立刻去接:“……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江肆示意道。
胥逸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盒子触手温凉。他打开盒盖,里面并非他预想中的珠宝或昂贵饰品,而是一枚造型独特的拨片。
拨片是深蓝色的,材质特殊,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金属光泽,上面用极细的银线勾勒出一个抽象的、如同音波流转又似羽翼舒展的图案,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
这不像市面上能买到的任何一款拨片。
“这是……”胥逸有些疑惑地拿起那枚拨片,指尖感受到它恰到好处的重量和独特的质感。
“定做的。”江肆看着他,眼神温柔,“材料是一种新型复合金属,音色反馈很特别,韧性也很好。图案是我设计的。”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觉得它很适合《逆鳞》,也很适合你。”
胥逸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掌心那枚小小的、却明显花费了无数心思的拨片,一股暖流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涌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让他动容。
他知道,江肆懂他。懂他的音乐,懂他的挣扎,也懂他藏在坚硬外壳下,那颗对音乐极致追求、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的心。
他握紧了那枚拨片,冰凉的金属很快被他的体温焐热。他抬起头,看向江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感谢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江肆,那双总是冷淡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对方的影子,和一种不再掩饰的、汹涌的情感。
“嗯。”他再次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却比千言万语都更有分量。
他收下了这份礼物,也收下了这份心意。
江肆看着他将拨片紧紧握在手心,眼底的笑意如同洒落的月光,温柔而圆满。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夜景。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却充满了无需言语的默契和流淌的温情。
阳台的门再次被推开,夹杂着里面溢出的喧闹声。是节目组的一个副导演,喝得满面红光,大声招呼着:“江老师!胥逸老师!原来你们在这儿躲清静啊!快来快来,大家正要一起敬酒呢!”
旖旎的氛围被打破。
胥逸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下意识地将握着拨片的手收进了裤兜。
江肆脸上瞬间恢复了那种得体而疏离的职业微笑,转身应对:“好的,张导,我们马上就来。”
他回头,看了胥逸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和安抚。
胥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被打扰的不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重新回到了那片喧嚣浮华的灯光之下。
只是这一次,胥逸的手指在裤兜里,紧紧攥着那枚带着另一个人体温和心意的拨片,仿佛握住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宁静而坚定的秘密。
外面的世界依旧喧闹,但某个角落的独处和那份无声的礼物,已经足够支撑他,面对接下来所有必要的应酬与浮华。
庆功宴终于在一种浮华的疲惫中落下帷幕。
胥逸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摆脱了所有试图继续攀谈的人群,以极快的速度走向停车场。陈姐跟在他身后,一边应付着几个不死心的媒体,一边低声快速交代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明天下午有个专访,已经推到最晚了,上午你可以好好休息。后天飞B市,有个音乐盛典的邀约,表演嘉宾……”陈姐语速很快,胥逸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脚步未停。
直到他们走到那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前,胥逸拉开车门,动作却顿住了。
车厢内,江肆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柔和的光线映照着他安静的侧脸。他似乎也是刚刚脱身,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旁边的空位上。
陈姐见状,极其自然地拍了拍胥逸的手臂:“正好,江肆也回市区,顺路一起吧。我坐前面。”说完,她便拉开副驾驶的门,利落地坐了进去,还不忘对司机嘱咐了一句,“先送江先生。”
胥逸站在车门外,看着车厢里那个仿佛理所当然等着他的人,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心脏不合时宜地加速跳动起来,带着一种被预先安排的微妙不悦,以及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期待。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弯腰钻进了车厢,在江肆旁边的位置坐下,刻意与他隔开了一个座位的距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车辆平稳地驶入夜色。
城市的光影透过深色的车窗,在车厢内流转明灭,勾勒出两人沉默的轮廓。前排,陈姐压低声音在和司机确认明天的路线,细碎的交谈声像是遥远的背景音。
胥逸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试图将庆功宴上沾染的疲惫和浮躁驱散。但身边那个人存在感实在太强,清浅的呼吸声,身上淡淡的、不同于香水的清爽气息,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感官,让他无法真正平静。
他感觉到江肆似乎收起了手机,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沉静的专注,让他如坐针毡。
“累了?”江肆的声音在相对封闭的车厢里响起,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胥逸没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算是回答。他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裤兜里那枚拨片的轮廓清晰地硌着他的腿侧,提醒着不久之前阳台上的那份独处和心意。
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传来。
胥逸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盖在了他随意搭在腿边的手背上。
胥逸浑身猛地一僵,倏地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江肆。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流动的霓虹偶尔掠过,映亮江肆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神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有一种平静而坚定的温柔。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就那么自然地覆盖在胥逸微凉的手背上,没有用力,却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睡会儿吧,”江肆看着他,声音很轻,像是在哄慰,“到了叫你。”
胥逸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血液呼啸着涌向被覆盖的手背,那片皮肤瞬间变得滚烫。他想抽回手,想质问他干什么,想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持和冷漠。
但所有的念头,在触及江肆那双眼睛时,都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那里面太干净,太坦诚,带着一种全然的接纳和不容置疑的守护。
他所有的别扭和防御,在这样的目光下,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胥逸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他没有挣脱。
他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那股从对方手心传递过来的暖意,一点点渗透皮肤,顺着血液流淌,蔓延至四肢百骸,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底最后的那点焦躁和不安。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不再是抗拒的姿势,而是一种默许的、近乎依赖的妥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江肆的指尖,在他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更紧地、却又不会让他感到不适地,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并未相交,只是一个简单的覆盖与交握。
但在这一刻,在这个行驶于夜色中的、密闭的车厢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有力量。
它跨越了之前所有心照不宣的试探和暧昧,以一种无声却坚定的方式,将两人之间那层最后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胥逸甚至能感觉到,江肆的拇指,正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手背的骨节。那细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像是一道道微弱的电流,窜过他的脊椎,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战栗和酥麻。
他的呼吸不由得放缓,放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静谧与亲密。
前排陈姐和司机的低语似乎早已停止,或许是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或许是胥逸的听觉自动屏蔽了所有无关的杂音。他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耳边对方平稳的呼吸,以及车窗外流淌而过的、模糊的光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安宁和归属感,将他牢牢包裹。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允许一个人如此靠近,会贪恋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触碰,会在这个人身边,卸下所有防备,感到如此安心。
原来,承认自己的心意,接受另一个人的靠近,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甚至美好得让他有些鼻尖发酸。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穿过灯火通明的隧道,驶过安静的高架。城市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车厢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在这片交织的体温与无声的告白之中。
胥逸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半个世纪。他感觉到车辆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是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江肆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松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胥逸反手握住了他即将撤离的手指。
他的动作有些急,力道甚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江肆明显愣了一下。
胥逸也僵住了,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本能的反应感到一阵强烈的羞窘。但他没有松开,反而将对方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依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微微颤抖着,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江肆看着他这副明明紧张得要命、却还要强撑着抓住自己的样子,心底软成一片。他停止了抽离的动作,任由胥逸有些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交握的手更加舒适。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再次轻轻回握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回应。
一个明确的答案。
胥逸紧绷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他几不可查地向着江肆的方向偏了偏头,将半张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嘴角却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车辆缓缓停稳。
司机轻声提醒:“江先生,到了。”
胥逸这才像是猛然惊醒,倏地松开了手,速度之快,仿佛刚才那个紧紧抓住不放的人不是他。他坐直身体,目光看向窗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耳根在黑暗中红得发烫。
江肆看着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和那短暂的、不容拒绝的力道。
“好好休息。”江肆拿起自己的外套,对着胥逸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然后,他又对前排的陈姐和司机道了谢,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凉的空气,也带走了那份令人心安的体温和气息。
车厢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胥逸依旧看着窗外,看着江肆挺拔的身影走进公寓大楼,直到消失不见。他才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刚才与江肆交握过的那只手。
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温暖干燥的触感,和那轻柔摩挲带来的、令人心悸的麻痒。
他慢慢收拢手指,将那份残留的温度紧紧攥在手心。
车辆重新启动,汇入夜晚的车流。
而这一次,胥逸的心不再漂浮不定,它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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