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逸接了一个电影主题曲的创作工作,需要去城郊的影视基地待几天,与导演和制片方进行前期沟通,并感受片场氛围寻找灵感。行程不算紧张,但意味着他要暂时离开他和江肆那个心照不宣的“小家”。
出发前一天晚上,江肆帮他收拾行李,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胥逸抱着手臂靠在衣柜旁看着,心里那点因为短暂分别而产生的微妙不爽,奇异地被这居家的一幕抚平了些许。
“那边温差大,外套带这件厚的。”江肆将一件羊绒毛衣叠好放进行李箱,又拿起几盒常备药,“肠胃药和感冒药也带上,以防万一。”
胥逸看着他事无巨细地打点,心里暖烘烘的,嘴上却习惯性唱反调:“啰嗦。就去几天。”
江肆拉上行李箱拉链,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几天也不行。”他站起身,走到胥逸面前,很自然地伸手替他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领,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锁骨,“按时吃饭,别熬夜。有事打电话。”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太过自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让胥逸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别扭地偏开头,嘟囔道:“知道了,你怎么比陈姐还烦。”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推开江肆的手。
第二天,胥逸到达影视基地安排的酒店。环境尚可,但少了某个人的气息,总觉得空旷又冷清。他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与导演讨论剧情,在片场感受氛围,试图用忙碌压下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
然而,影视基地从来不缺嗅觉敏锐的媒体和代拍。胥逸抵达的第二天,他出现在片场的路透图就在网络上小范围流传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和编排。
有说他接下这部电影主题曲是为了跨界镀金,有说他与女主角在片场相谈甚欢,关系暧昧,甚至还有鼻子有眼地编出了“因戏生情”的桥段。
胥逸对此一贯是嗤之以鼻,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陈姐那边也按流程发了辟谣声明。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第三天下午,他刚结束一场讨论会回到酒店房间,门铃就响了。
胥逸以为是助理,皱着眉拉开门,却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彻底愣住。
江肆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他没带什么行李,只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看向胥逸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胥逸几乎是脱口而出,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股混合着惊讶、喜悦和莫名心虚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他下意识地侧身让开。
江肆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沉沉地将胥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认他完好无损,眉宇间那丝紧绷才稍稍放松。
“来看看你。”江肆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将背包随意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转身,目光直直地看向胥逸,“顺便确认一下我的‘饲养权’有没有被动摇。”
胥逸的心猛地一跳,对上江肆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瞬间明白了过来。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他是特意为此赶过来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些许好笑涌上心头。他抿了抿唇,试图压下嘴角不自觉想要上扬的弧度,故意板起脸:“胡说什么?什么动摇不动摇。”
江肆走近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胥逸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和风尘仆仆的痕迹。
“网上说得有模有样,”江肆的目光锁住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胥逸能感觉到那平静下的暗涌,“我怕我再不来,家里养的猫,就要被别人用小鱼干拐跑了。”
“谁是猫!”胥逸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炸毛反驳,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看着江肆近在咫尺的脸,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这几天积攒的那点空落和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实质,让他心跳如擂鼓。
他别扭地移开视线,声音低了几分:“那些都是瞎编的,我跟她总共没说超过十句话。”
“嗯,我知道。”江肆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喟叹。他伸出手,没有做更亲密的动作,只是轻轻握住了胥逸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嵌入他的指缝,紧紧扣住。
掌心相贴的温暖和力度,瞬间驱散了胥逸心头最后一丝因绯闻而产生的不快,也安抚了江肆一路奔波带来的焦躁。
“但我还是想亲自来看看。”江肆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想确认你在这里,好不好。”
胥逸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回握住江肆的手,力道不小。他抬起头,看着江肆带着倦意却依旧温柔的眼睛,第一次,没有回避,没有口是心非,而是认真地、带着点笨拙的坦诚,回答:“不好。”
江肆眼神一凝。
胥逸别开脸,耳根红透,声音闷闷的,却清晰地传入江肆耳中:“酒店的床不舒服,饭也很难吃。”
没有你,哪里都不好。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江肆听懂了。
一股巨大的、汹涌的喜悦和满足感瞬间将江肆淹没。他再也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捧住胥逸的脸颊,迫使他转回头,看着自己。
胥逸没有挣扎,只是睫毛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那我来了,”江肆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拇指轻轻摩挲着胥逸泛红的眼尾,“好不好?”
胥逸看着他,看着这个因为他一句无心的抱怨和几条无聊绯闻就放下工作、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填满。
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嗯。”
话音刚落,江肆的吻便落了下来。
不同于之前几次带着试探或戏谑的轻触,这个吻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急切和确认,温柔却又霸道,不容拒绝地撬开他的齿关,深入、纠缠。
胥逸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和抵抗都被这个吻搅得粉碎。他生涩地、被动地承受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江肆背后的衣料,仿佛那是他在汹涌情潮中唯一的浮木。
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江肆才缓缓退开,额头抵着胥逸的,微微喘息着。胥逸脸颊绯红,眼神湿润,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平日里冷硬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迷蒙。
“以后,”江肆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再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出现,以家属的身份。”
家属。
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让胥逸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他看着江肆,看着他眼中清晰无比的、属于自己的倒影,和他眼底那不容错辨的深情与占有欲。
这一次,他没有反驳,没有炸毛。
他只是微微踮起脚尖,主动凑上去,在江肆的唇上飞快地、轻轻地,回吻了一下。
然后,他把滚烫的脸埋进江肆的颈窝,闷闷地、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羞恼,哼了一声:“随便你。”
江肆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收紧手臂,将胥逸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窗外,影视基地的喧嚣依旧。而酒店房间内,两颗心紧紧相贴,所有的流言与距离,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的小猫,终于彻底地、心甘情愿地,在他这里落了户。
影视基地的“探班风波”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却是更深沉的安宁与默契。回到熟悉的工作室,胥逸发现某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他不再对江肆的靠近条件反射般地竖起尖刺。当江肆将温水递到他手边,他会自然地接过;当江肆靠过来看他屏幕上的编曲,手臂相贴,他只会微微僵持一瞬,便放松下来;甚至当江肆偶尔从身后环住他,下巴轻抵在他肩头,带着温热的呼吸和他一起审视一段旋律时,胥逸也只是耳根微红地哼一声,却并未推开。
这种默许和习惯,像藤蔓无声缠绕,将两人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新专辑的创作进入了核心阶段。胥逸决定收录一首双人合唱曲,一首带着迷幻电子色彩,探讨灵魂共鸣与孤独消解的歌曲,名为《星涡》。旋律空灵而富有层次,对演唱者的气息控制和情感融合度要求极高。
胥逸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想到了江肆。
不是因为他那“肆月流光”的身份,而是因为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他清晰地认识到,江肆对音乐有着不输于他的敏锐感知和独特的表达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声音,一个冷冽如冰泉,一个温和如暖玉,在demo的简单试唱中,竟意外地契合,能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
“这首歌,”胥逸将《星涡》的谱子推到江肆面前,语气是讨论工作时的认真,眼神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副歌部分,需要另一个声音介入。你来试试。”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某种程度的交付和邀请。
江肆看着谱子上复杂而优美的音符,又抬眼看向胥逸。他能感觉到这份邀请背后的重量。这不再是粉丝与偶像的距离,而是创作者与创作者之间的平等对话,是灵魂与灵魂的邀约。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拿起谱子,仔细地看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给我半小时。”
胥逸挑眉,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旁边的录音隔间。
江肆拿着谱子走进隔间,戴上耳机。他没有立刻开嗓,而是闭着眼,手指按着耳机,反复听着胥逸录制的主旋律demo,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晃动,完全沉浸其中。
胥逸坐在外间的控制台前,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江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江肆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温柔周到的“饲养员”,而是一个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散发着独特魅力的艺术家。
一种混合着欣赏、骄傲与难以言喻心动的情愫,在胥逸胸腔里悄然滋生。
半小时后,江肆走了出来。他看向胥逸,眼神清亮而自信:“可以了。”
两人一起走进主录音棚。专业的收音设备,静谧隔绝的空间,只剩下彼此和音乐。
前奏响起,如同星际尘埃缓缓旋转。胥逸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冷和穿透力,描绘着广袤宇宙中的孤独漫游。
当预定的节点到来,江肆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切入。没有刻意迎合,也没有强势争夺,他的声音如同温柔的引力场,舒缓而坚定地缠绕上胥逸的清冷,带着一种理解的包容和共鸣的渴望。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孤绝处见星辉……”
两人的声音交织、盘旋、攀升。胥逸的高音如同冲破云层的极光,绚烂而带着撕裂感;江肆的中低音则如同沉稳的基石,托举着那份绚烂,赋予它更厚重的底蕴和温度。他们在旋律中追逐、应答、融合,仿佛两个独立的星体,在音乐的宇宙中找到了彼此唯一的轨道,相互吸引,共同旋转。
那种默契无需排练,仿佛与生俱来。一个细微的气口转换,一个眼神的示意,便能心领神会。胥逸甚至能感觉到,当江肆唱到某句歌词时,目光会落在他身上,那里面蕴含的情感,与歌词完美契合,直直撞入他的心底。
最后一段副歌,是需要极高技巧和情感爆发力的和声部分。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理解、所有难以言说的悸动,尽数灌注于声音之中。
声音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在录音棚里轰然炸开,却又在最高点奇妙地融合,形成一股磅礴而温柔的能量漩涡,将一切都席卷进去。
当最后一个音符尘埃落定,录音棚里陷入一片绝对的寂静。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依旧在空气中震颤的、音乐的余韵。
胥逸微微喘息着,感觉心脏还在为刚才那段酣畅淋漓的演唱而剧烈跳动。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江肆。
江肆也正看着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完成一场完美演出后的兴奋,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只为他一人的温柔和赞叹。
“怎么样?”江肆的声音带着一丝演唱后的微哑,笑着问他。
胥逸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控制台前,按下了回放键。
当两人交织的声音再次流淌出来时,胥逸静静地听着,目光专注地落在频谱显示器上那完美融合的声波曲线。直到整首歌曲播放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很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一次,目光直直地看向江肆,里面没有任何别扭或掩饰:“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江肆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攥住,又温柔地放开。他走到胥逸身边,与他并肩站着,一起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声波。
“是你的歌写得好。”江肆轻声说。
“是你唱得好。”胥逸坚持,语气是难得的固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欣赏和某种心照不宣的喜悦。一种无需言语的成就感与亲密感在空气中弥漫。
胥逸忽然想起什么,操作鼠标,将刚才录制好的音轨单独拖出来,建立了一个新的工程文件,命名为——“星涡-胥逸&江肆”。
看到那个并排的名字,江肆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侧过头,看着胥逸线条流畅的侧脸,轻声问:“用真名?”
“嗯。”胥逸应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下确认键,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这首歌值得。”
不是“肆月流光”,不是任何代号。是江肆。是他身边这个真实的、懂他音乐、能与他灵魂共鸣的人。
江肆感觉一股暖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他看着胥逸专注操作的侧影,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抿紧的、却隐约带着一丝弧度的唇线,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伸出手,没有触碰胥逸,只是轻轻覆盖在了他握着鼠标的手上。
胥逸的动作顿住,却没有躲闪。
“胥逸,”江肆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某种承诺的意味,“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让我走进你的音乐世界。
谢谢你愿意让我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并肩。
胥逸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暖,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绯红。他沉默了几秒,才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关掉了工程文件,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点傲娇的冷淡:“少废话,还有一段和声细节要微调。”
说着,他便重新戴上了耳机,摆出了工作的姿态。
但江肆看到了,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嘴角那抹飞快闪过、却真实存在的、清浅的笑意。
江肆也戴上耳机,走到他身边,看着谱子,语气轻松而愉悦:“好,听你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录音室,将两人并肩的身影勾勒得温暖而和谐。设备的指示灯静静闪烁,空气里弥漫着音乐的气息和某种无声流淌的温情。
胥逸调整着一个参数,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一句:“和你唱歌……不赖。”
江肆闻言,侧过头,看着胥逸故作专注却掩不住微红耳根的侧脸,眼底的笑意如同洒落的阳光,温暖而璀璨。
他靠近一步,在胥逸来得及反应之前,极快地在对方泛红的耳尖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开,装作无事发生,指着谱子上一处:“这里,我觉得可以再……”
胥逸被他这偷袭弄得浑身一僵,耳机里的旋律都差点跑调。他猛地转过头,瞪向江肆,脸颊爆红,眼神羞恼,却在对上对方那含着笑意的、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目光时,所有斥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江肆一眼,用力扭回头,咬牙切齿地、声音闷在耳机里:“专心工作!”
然而,那通红的耳根和微微加速的呼吸,却暴露了他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的内心。
江肆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心情好到了极点。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谱子上,嘴角的弧度却再也压不下去。
“嗯,专心工作。”他低声应和,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宠溺和笑意。
能与你共谱一曲,是我的荣幸。
能与你并肩而立,是我此生最美的旋律。
录音室里,音乐的魔法仍在继续,而属于他们的二重奏,才刚刚奏响最动人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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