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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舆论

直播间的“意外”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

短短半小时内,#胥逸直播#、#胥逸恋情#、#胥逸肆月流光#、#星涡对唱#、#无名指对戒#等多个话题以火箭般的速度窜上热搜榜,后面紧跟着鲜红的“爆”字。社交媒体彻底陷入狂欢,各大娱乐号、营销号闻风而动,截图、动图、分析帖层出不穷。

【顶流音乐人胥逸直播出柜?神秘男子亲密捋发,无名指对戒抢镜!】

【起底‘肆月流光’:从神级站哥到正牌男友?】

【《星涡》合作者竟是男友!胥逸新专辑最大彩蛋!】

【盘点胥逸与‘肆月流光’那些暗戳戳的糖,原来早有迹可循!】

粉丝群体内部更是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有狂喜乱舞、激动到语无伦次的CP粉;有难以置信、感觉房子塌了的女友粉/男友粉;也有保持理性、送上祝福的事业粉。各种声音交织,争吵、辩解、狂欢……将网络搅得天翻地覆。

胥逸的工作室电话、公司官方账号、乃至陈姐和胥逸本人的私人社交平台,瞬间被海量信息淹没。恭喜的、质疑的、谩骂的、求证的……应有尽有。

陈姐和整个公关团队彻夜未眠,紧急开会,商讨应对方案。是冷处理,还是顺势承认?如何引导舆论,将对胥逸事业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而与外界的狂风暴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胥逸公寓内的寂静。

直播结束后,胥逸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再也没有出来。他没有看手机,没有上网,甚至没有开灯。他只是蜷缩在床角,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所有的喧嚣与窥探。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暴露在聚光灯下的恐慌,被无数人评头论足的不适,以及对未来不可预知的茫然……种种负面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的私生活成为公众的谈资。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胥逸?”是江肆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胥逸没有回应,只是将被子裹得更紧。

门把手轻轻转动,江肆推门走了进来。他没有开大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的霓虹光影,看到了床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显得格外脆弱的身影。

江肆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他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没有试图去掀开被子,只是伸出手,隔着柔软的羽绒被,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抚着胥逸的背脊。

“没事了,”江肆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夜色中流淌的溪水,“我在这里。”

被子里的人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江肆耐心地等待着,拍抚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他不知道胥逸此刻具体在想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份巨大的不安和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里传来胥逸闷闷的、带着鼻音的声音,像是被困住的小兽发出的呜咽:“烦死了。”

江肆拍抚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更加轻柔。“嗯,我知道。”他低声附和,“是挺烦的。”

“他们都在说什么?”胥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江肆沉默了几秒,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说法:“说什么的都有。有祝福的,也有不好听的。但更多的是惊讶和好奇。”

被子猛地被掀开一角,胥逸通红着眼睛瞪向他,眼神里充满了羞愤和委屈:“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问工作!陈姐那边怎么办?!专辑会不会受影响?!”

他语气凶巴巴的,但微微颤抖的尾音和泛红的眼眶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慌乱。

江肆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心疼又好笑。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胥逸眼角那点不明显的湿意,动作珍视而温柔。

“陈姐正在处理,她经验丰富,能应对。”江肆的语气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至于专辑……《星涡》的质量摆在那里,只会因为话题度更高。而且,”他顿了顿,看着胥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的关系,不应该,也不会成为你音乐的减分项。”

胥逸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坚定,慌乱的心奇异地平静了几分。他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下去:“你不怕吗?”

不怕被舆论攻击?不怕被打上标签?不怕因为和他在一起,而承受原本不必承受的压力和非议?

江肆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和温柔。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胥逸的,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怕什么?”江肆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胥逸的唇瓣,“怕和你绑在一起?怕被推到台前?”

“胥逸,从决定走向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流言蜚语,聚光灯,甚至更糟的情况我都不怕。”

“我只怕一件事,”江肆的指尖轻轻描摹着胥逸的眉眼,语气温柔得近乎叹息,“只怕你后悔,怕你因为外界的噪音,而放开我的手。”

胥逸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汹涌而上,冲垮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和不安。他看着江肆,看着这个明明可以一直站在幕后、安然享受“神级站哥”荣光,却为了他毅然走到台前,准备与他共同承受风雨的男人。

所有的恐慌、所有的烦躁、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江肆的脖子,将滚烫的脸埋进他的颈窝,像是寻求庇护的幼兽,用带着哭腔的、闷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吼:“谁要放开你了!烦人!”

江肆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和安心感如同暖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收拢手臂,将胥逸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永不分离。

“嗯,不放开。”江肆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无比的满足,他轻轻吻了吻胥逸的耳廓,“死也不放。”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网络上的喧嚣仍在继续。

但在这个小小的、温暖的巢穴里,两颗心紧紧依偎,共同筑起了抵御外界风雨的、最坚固的港湾。

胥逸在江肆怀里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闻着江肆身上令人安心的清爽气息,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浓重的疲惫感袭来。

“困了。”他嘟囔了一句,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睡吧。”江肆拉过被子,将两人盖好,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在这儿陪着你。”

胥逸含糊地“嗯”了一声,很快就陷入了沉睡。睡梦中,他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心的弧度。

江肆借着微光,看着怀里人沉静的睡颜,看着他无名指上那枚与自己一对的戒指,心底一片柔软与宁静。

外面的世界再喧嚣又如何?他有他的全世界在怀里。这就够了。

胥逸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中醒来的。

没有噩梦,没有中途惊醒,甚至没有惯常醒来时那片刻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他是被窗外渐亮的晨光和身边平稳的呼吸声唤醒的。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江肆近在咫尺的睡颜。晨光熹微,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嘴唇微微抿着,睡得很沉。一条手臂还搭在胥逸的腰间,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意味的姿势。

胥逸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昨晚那些狂风暴雨般的情绪此刻奇迹般地平息了,像退潮后的海滩,只留下被濡湿过的、细腻的沙砾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宁静。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尖极轻地、近乎触碰幻觉般地,掠过江肆的眉骨,沿着鼻梁,最终悬停在那微抿的唇瓣上方。那里,昨晚曾吐出让他心安的话语。

就在这时,江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朦胧,但在聚焦到胥逸脸上的瞬间,立刻漾开了温柔而清醒的笑意。

“早。”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羽毛搔过心尖。

胥逸像是做坏事被逮到的小孩,猛地收回手,耳根发热,别扭地想要转身,却被江肆搭在他腰间的手臂稍稍用力,箍住了。

“躲什么?”江肆低笑,凑近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睡得怎么样?”

“还行。”胥逸闷声回答,却任由他抱着,没有挣扎。他将脸埋进枕头,嗅着上面混合了两人气息的味道,一种奇异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打破了清晨的静谧。是陈姐。

胥逸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江肆感受到了,他先一步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然后递给胥逸,语气平静:“接吧,总要面对的。”

胥逸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按了免提。

“我的祖宗,你总算醒了!”陈姐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但听起来还算镇定,“感觉怎么样?”

胥逸抿了抿唇:“死不了。”

电话那头的陈姐似乎松了口气,还能怼人,说明状态还行。“行,说正事。舆论现在基本分成三派,CP粉狂欢,部分女友粉脱粉回踩,但大部分路人和事业粉表示震惊但尊重,甚至因为《星涡》的质量和对你们关系的好奇,对新专辑的关注度不降反升。”

她顿了顿,语气严肃了些:“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打算怎么回应?冷处理,让热度自然过去?还是正式公开?”

胥逸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江肆。

江肆也正看着他,目光温柔而坚定,没有任何催促,只是静静等待他的决定。

胥逸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公开?意味着要将这份刚刚安定下来的感情,彻底置于所有人的审视之下。他讨厌那种感觉。

但继续藏着掖着?像昨晚那样意外的“出镜”以后,还有意义吗?而且,对江肆公平吗?

他想起江肆昨晚说的话——“只怕你因为外界的噪音,而放开我的手。”

一股莫名的勇气,混合着对身边这个人的心疼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涌上心头。

他对着电话,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不用回应。”

陈姐愣了一下:“冷处理?”

“不是。”胥逸打断她,他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江肆,仿佛在从他那里汲取力量,然后对着手机,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意思是,不用特意发声明回应。”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耳根悄悄泛红,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然:“就是这样。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没有否认,没有承认,却比任何官方声明都更直接地表明了态度——我们就是这样,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也无需刻意宣扬。

电话那头的陈姐沉默了足足五秒,然后,胥逸似乎听到她极轻地笑了一声,似乎带着点如释重负和赞赏。

“明白了。”陈姐的声音恢复了干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好好的就行。今天好好休息,别上网,外面的事交给我。”

挂断电话,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

胥逸像是打完了一场硬仗,脱力般向后靠在床头,微微喘息着,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江肆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刚才那副明明紧张却强作镇定、豁出去般的样子,心底软成一片,又涨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爱意。

他的胥逸,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而又勇敢地,守护着他们的关系。

江肆伸出手,轻轻握住胥逸有些冰凉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胥逸,”他唤他的名字,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退缩。

谢谢你选择和我一起面对。

谢谢你的“就是这样”。

胥逸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底可能泄露的情绪,嘴上却硬邦邦地:“谢什么……烦人。”

江肆低低地笑了起来,不再多说。他掀开被子下床:“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

“随便。”胥逸依旧不肯看他。

江肆笑着摇了摇头,走向厨房。

胥逸听着外面传来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还有江肆哼着不知名小调的、愉悦的嗓音,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点开任何社交软件。

他知道外面肯定还是一片混乱。但他突然觉得,那些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点开相机,调到自拍模式,背景是凌乱的床铺和从厨房方向透过来的暖光。他犹豫着,将镜头对准自己和身后厨房的方向。

最终,他没有拍下自己的正脸,只是调整角度,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他放在被子上的、戴着戒指的左手,以及背景里,江肆在厨房忙碌的一个模糊的、温暖的侧影。

没有配文。

没有@谁。

他只是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私人社交平台的头像。

这是一个极其隐晦,却又无比清晰的信号。

给那些真正关心他的人看。

也给他自己看。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机扔到一边,重新躺回床上,拉高被子,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属于人间烟火的声音,感受着心脏被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缓缓填满。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越来越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带着未知,也带着身旁确定的温暖。

胥逸想,也许公开也没那么可怕。

只要身边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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