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同居”的生活,并没有胥逸预想中那般天翻地覆的改变,反而像是一滴浓墨悄无声息地滴入清水,缓慢而坚定地晕染开来,最终将整杯水都染上了独属于他们的颜色。
江肆的存在感无处不在,却又恰到好处地融入了胥逸原本略显冷清和随性的生活节奏。他像个最精密的校准仪,将胥逸那些不规律的作息、敷衍的三餐、以及工作狂模式下的自我忽略,一点点扳回正轨。
胥逸发现自己变得“娇气”了。以前通宵工作后灌杯冰美式就能硬扛过去,现在胃里稍微空一点,就会下意识看向门口,期待着某个“饲养员”准时投喂。以前觉得随便叫个外卖就能解决温饱,现在却开始挑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是了,少了那份被细心揣摩过他口味偏好的、带着烟火气的用心。
这天下午,胥逸难得没有窝在工作室,而是被江肆以“补充维生素”为由,从一堆设备里拽了出来,按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他自己则系上围裙,钻进厨房,准备晚餐。
胥逸抱着笔记本,假装在处理邮件,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厨房。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江肆忙碌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他切菜的动作熟练利落,手起刀落,节奏稳定;炒菜时,手腕颠锅的力道恰到好处,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美感。油烟机的嗡鸣,食材下锅时滋啦作响的声音,混合着逐渐弥漫开的诱人香气,构成了一曲鲜活而生动的厨房协奏曲。
胥逸看着看着,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一行乱码悄然生成。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只能在签售会上远远看他一眼的“肆月流光”,那时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又脾气臭屁的男人,会系着围裙,在属于他们的厨房里,为他洗手作羹汤。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满足感和些许不真实感的情绪,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他放下笔记本,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向厨房。
江肆正背对着他,专注地尝着汤的咸淡。胥逸走到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肆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胥逸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怎么了?饿了?”
胥逸没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背脊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是食物香气和江肆身上那股清爽好闻的味道。他闷闷地“嗯”了一声,更像是一种依赖的撒娇。
江肆的心软成一片,任由他抱着,手里的汤勺继续在锅里轻轻搅动。“再等五分钟,马上就好。”他顿了顿,带着点戏谑补充,“今天这么黏人?”
胥逸耳根一热,像是被戳破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地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却没松开手。“谁黏你了!看看你放了多少盐,咸死了怎么办!”
典型的胥逸式口是心非。
江肆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没有戳穿,只是空出一只手,覆盖在胥逸环在他腰间的手上,轻轻握住。“放心,‘饲养员’有数,不会咸死我家猫。”
“谁是猫!”胥逸立刻炸毛反驳,却没有抽回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看着锅里翻滚的、奶白色的鱼汤,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真香。
吃饭的时候,胥逸依旧秉持着“食不言”的酷哥原则,但下筷的速度和专注的程度,足以说明一切。江肆做的菜,总是能精准地踩在他的味蕾上,让他这个对食物向来挑剔的人都挑不出毛病。
吃完最后一口米饭,胥逸满足地放下筷子,习惯性地想往后靠,却看到江肆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擦去了他嘴角沾到的一点酱汁。
那动作太过自然亲昵,胥逸甚至没来得及产生抗拒的情绪,只是愣愣地看着江肆。
江肆擦完,收回手,看着胥逸有些懵的表情,眼底笑意更深。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胥逸面前。
“给你的。”
胥逸疑惑地看了看那个看起来像是装首饰的丝绒盒子,又看了看江肆:“什么东西?”难道又是戒指?他们不是已经有一对了吗?
“打开看看。”江肆示意。
胥逸迟疑着打开盒盖。里面躺着的,并非他预想中的戒指,而是一条造型极其简约的铂金项链。项链的吊坠很特别,是一个小巧的、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吉他拨片形状的金属片。仔细看,那金属片的材质和颜色,与他之前收到的那枚拨片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胥逸拿起那条项链,指尖摩挲着那冰凉的、带着独特纹路的金属拨片吊坠。
“用做那枚拨片剩下的边角料做的。”江肆看着他,目光温柔,“想着你有时候不方便戴戒指,或者上台表演时,可以戴着这个。”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珍重:“算是‘饲养员’的正式勋章?”
胥逸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他看着掌心那枚小巧精致的拨片吊坠,又抬头看向江肆含笑的、带着期待的眼睛。
这个人总是能注意到这些细微之处。知道他偶尔会因为工作原因取下戒指,知道他内心深处对那枚定做拨片的珍视,所以用这样一种方式,将那份心意和联系,以另一种形态,长久地陪伴在他身边。
胥逸抿紧了唇,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低下头,掩饰性地将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递到江肆面前,声音有些硬邦邦的,带着点命令的口吻:“帮我戴。”
江肆眼底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接过项链,绕到胥逸身后,动作轻柔地拨开他后颈的碎发,将项链扣好。
冰凉的金属贴敷在皮肤上,很快被体温焐热。那枚小小的拨片吊坠,正好垂落在胥逸锁骨中间的位置,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胥逸抬手,摸了摸那枚吊坠,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轮廓和上面细微的纹路。一种奇异的、安心的感觉,伴随着金属的微凉,传递到心底。
他转过身,看向江肆。江肆也正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温柔和满足。
“还行。”胥逸别开视线,耳根微红,给出了他胥逸式的最高评价。
江肆笑了起来,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
“嗯,‘饲养员’会继续努力,争取下次得到‘很好’的评价。”
胥逸在他怀里,感受着项链坠子贴在皮肤上的存在感,和江肆怀抱的温暖,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圆满的感觉,将他牢牢包裹。
他好像越来越离不开这个“饲养员”了。
而这条项链,这枚“勋章”,仿佛一个无声的烙印,宣告着他的归属,也见证着这份日益深厚的、于他而言,独一无二的依赖与爱恋。
新专辑《星涡》的持续火爆,让胥逸原本就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表更是雪上加霜。各种采访、杂志拍摄、商业活动邀约纷至沓来,陈姐筛选得眼花缭乱,而其中最具分量的,无疑是一场由国内顶级平台发起的大型巡回演唱会的压轴嘉宾邀请。
这场演唱会阵容强大,关注度极高,能作为压轴嘉宾登场,对胥逸巩固乐坛地位、进一步扩大影响力有着不言而喻的重要性。陈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打算替胥逸接下。
然而,当她将演唱会的策划案和行程安排放到胥逸面前时,胥逸看着那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空间的排练和彩排计划,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尤其是看到最后连续几天的联排和带妆彩排,他的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强度太大了。”胥逸将策划案推回给陈姐,声音没什么起伏,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其中的抗拒。
陈姐愣了一下,试图劝说:“逸啊,我知道强度大,但机会难得,平台方诚意很足,而且这对你……”
“我知道。”胥逸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嘉宾可以接,但最后的联排和带妆彩排,我需要调整,至少保证中间有完整的休息时间。”
陈姐有些不解,以前的胥逸,为了一个完美的舞台,熬通宵、连轴转都是家常便饭,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排练强度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不远处沙发上、正低头看书的江肆。
江肆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而略带歉意的笑容,随即目光转向胥逸,带着一丝不赞同,轻轻摇了摇头。
胥逸捕捉到了江肆这个小动作,抿了抿唇,没说话,但态度依旧没有软化。
陈姐瞬间明白了。不是胥逸变了,是他的心里,多了一个会为他担心、会心疼他身体的人。而胥逸自己,也开始在意起那个人的担心和心疼。
她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行,我去跟平台方沟通,尽量协调。不过逸啊,你也知道,这种大型活动,排练强度本来就是……”
“我知道。”胥逸再次打断,这次语气缓和了些,“尽量协调。”
陈姐点点头,拿着策划案离开了。
工作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胥逸重新坐回控制台前,却没有立刻开始工作,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得有些烦躁。
江肆放下书,走到他身边,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
“担心身体?”江肆的声音很轻。
胥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怕辛苦?”
江肆看着他嘴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被胥逸嫌弃地拍开。
“我知道你不怕辛苦。”江肆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语气认真起来,“但长时间的过度疲劳,确实会影响状态,甚至可能受伤。我不希望你为了一个舞台,透支自己。”
他顿了顿,看着胥逸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会担心。”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带着千钧重量,沉甸甸地落在胥逸心上。他所有强撑起来的硬气和烦躁,在这句话面前,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他别扭地扭开头,耳根微红,嘟囔道:“啰嗦。我心里有数。”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再反驳江肆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胥逸投入到了紧张的演唱会准备中。虽然最终的排练日程经过协调,强度有所缓和,但对于追求极致的胥逸来说,依旧不轻松。他需要重新编排表演曲目,与乐队磨合,设计舞台走位和视觉效果,每天回到家都已是深夜,带着一身疲惫。
而江肆则彻底进入了“高度戒备”的“饲养员”模式。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照顾胥逸上。每天变着花样准备营养均衡又容易消化的餐食,盯着胥逸按时吃饭;在胥逸熬夜编曲时,他会默默陪在一旁,适时递上热茶和点心,并在察觉到胥逸露出疲态时,强硬地要求他休息;他甚至专门去学了几个缓解肌肉疲劳的按摩手法,在胥逸结束一天高强度排练后,帮他放松紧绷的肩颈和手臂。
胥逸嘴上依旧会嫌弃他“管得宽”、“小题大做”,但身体却诚实地享受着这份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江肆的存在,那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珍视和保护的感觉,让他即使再累,心里也总是暖洋洋的。
这天晚上,胥逸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就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江肆拿着干毛巾走过来,自然地坐在他身边,开始帮他擦头发。
动作轻柔,指腹恰到好处地按摩着头皮,缓解着一天的疲惫。胥逸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咕噜声。
“明天就是最后一次联排了?”江肆一边擦着,一边轻声问。
“嗯。”胥逸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胥逸嗤笑一声,语气是惯有的傲然,但微微蜷缩的脚趾却泄露了他一丝真实的情绪。毕竟是大型巡演的压轴,关注度和压力都是空前的。
江肆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没有戳穿,只是擦头发的动作更加温柔。“我在台下看着你。”他低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胥逸的心微微一颤。他睁开眼,看向江肆。暖黄的灯光下,江肆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而温柔,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有这个人看着,好像真的就没那么紧张了。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江肆正在给他擦头发的手腕。
江肆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胥逸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别扭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江肆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漾开如同春水般温柔的笑意。他反手握住胥逸的手,低头,在他还带着湿气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不客气,”江肆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无比的珍重,“我的荣幸。”
头发擦得半干,江肆放下毛巾,拿出吹风机,调到温和的风档,仔细地帮胥逸吹干。胥逸闭着眼,感受着暖风拂过发丝,和江肆手指轻柔的拨弄,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幸福感,将他紧紧包裹。
吹干头发,江肆又拿出按摩精油,示意胥逸趴好。
“干嘛?”胥逸警惕地瞪他。
“放松一下肌肉,明天状态更好。”江肆理由充分。
胥逸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扭地趴了下去。温热的精油倒在背上,江肆的手掌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在他紧绷的背肌和肩胛处缓缓推按。专业的手法带来一阵阵酸爽的舒适感,胥逸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彻底放松下来。
“还行。”他闷在枕头里,再次给出了最高评价。
江肆低笑,手下动作不停。“‘饲养员’的售后服务必须到位。”
胥逸没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在即将沉入梦乡的前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有这么一个“饲养员”在身边,好像再大的舞台,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窗外月色宁静,屋内灯火温暖。
对于即将到来的挑战,胥逸心中不再有忐忑,只有被细心呵护后的满满底气,和与身边人并肩前行的坚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