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当天,场馆内外人声鼎沸,荧光棒与灯牌汇成一片绚烂的星海,空气里弥漫着激动与期待。后台则是一片与前台狂欢截然相反的、井然有序的忙碌。化妆师、造型师、舞美、音响……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确认,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胥逸已经做好了全套妆发,穿着为压轴表演特别定制的演出服——一件带有未来感廓形设计的黑色外套,上面缀着细碎的、如同星辰碎片般的亮片,在灯光下会折射出不同角度的光芒。他独自待在专属休息室里,闭着眼,戴着耳机,进行上台前最后的热嗓和情绪酝酿。
外面的喧嚣仿佛被隔绝,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快于平时的心跳。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熟悉的、登台前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与专注。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江肆走了进来。他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深色衬衫,气质沉静,与周围忙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安定。
他走到胥逸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胥逸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江肆的眼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温柔的坚定。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胥逸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燥温暖的手,几乎没有犹豫,便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江肆轻轻握住,指尖在他戴着那枚定制拨片戒指的无名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收紧。
“我在第一排,”江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胥逸耳中,“老位置。”
胥逸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托了一下,所有残存的、细微的紧绷感瞬间消散。他回握住江肆的手,力道不小,点了点头。
“嗯。”
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工作人员前来敲门,提醒准备登场。江肆松开手,最后替他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指尖拂过他锁骨间那枚拨片项链的坠子,然后退后一步,让出通道。
胥逸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场已然改变,那双总是带着不耐或别扭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睥睨舞台的王者般的冷静与自信。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休息室,走向那片属于他的、光芒万丈的战场。
江肆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挺拔而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通往舞台的通道入口,然后才转身,走向观众席。
果然,第一排,靠近舞台左侧通道的位置,视野极佳,能清晰地看到舞台上的一切。他坐下,周围是狂热呐喊的粉丝,而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像一座沉默的礁石,等待着属于他的那道浪潮。
当主持人激情洋溢地报出胥逸的名字时,整个场馆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声浪。追光灯骤然打亮,胥逸出现在舞台中央,如同暗夜中降临的星辰君主。
音乐响起,是他新专辑《星涡》的开场曲,编曲比录音室版本更加宏大磅礴。胥逸站在光芒中心,开口的瞬间,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便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听觉。
他完全沉浸在音乐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时而如同孤独的旅人,在旋律的宇宙中漫步;时而又像挣脱束缚的战士,用声音撕裂一切阻碍。舞台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幻,将他笼罩在一片光怪陆离、如梦似幻的光影之中。
台下的粉丝疯狂地呐喊着他的名字,挥舞着荧光棒。而江肆,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仰头看着舞台上那个发光体。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胥逸。看他微微汗湿的额发,看他歌唱时滚动的喉结,看他投入时微蹙的眉头,看他完成一个高难度舞台动作后,几不可查松一口气的细微表情……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落在他眼中。
当胥逸演唱到那首《星涡》时,舞台效果达到了**。空灵的电子音效如同星际尘埃弥漫,胥逸的声音在其中穿梭,而预先录制好的、江肆的和声部分恰到好处地切入,如同温柔的引力,与胥逸的清冷交织、盘旋,将整首歌的情感推向极致。
在演唱副歌部分时,胥逸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精准地投向了观众席那个固定的位置。
隔着躁动的人群和耀眼的舞台灯光,他看到了江肆。
江肆也正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却无比清晰的弧度,眼神温柔而专注,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骄傲与欣赏。
四目相对。
刹那间,胥逸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填满,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情感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他的演唱在那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感染力,高音清越激昂,直冲云霄,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泻而出。
最后一首歌结束,胥逸站在舞台中央,微微喘息着,接受着全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尖叫。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灯光下晶莹闪烁。他微微鞠躬,抬起头的瞬间,目光再次掠过那个位置。
江肆依旧在那里,看着他,抬起手,轻轻地、却坚定地鼓着掌。
胥逸看着那片为他亮起的星海中,最安静也最耀眼的那一颗,胸口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幸福。
他成功了。
而这个成功,因为有那个人的见证与陪伴,变得更加圆满。
演出圆满落幕。
回到后台,胥逸还没来得及卸下满身的疲惫和兴奋,就被工作人员、合作方和前来祝贺的朋友团团围住。赞美之声不绝于耳,闪光灯咔嚓作响。
胥逸应付着,脸上带着演出成功后的放松和些许疲惫的笑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
很快,他在人群外围,看到了安静等待的江肆。江肆没有挤上前,只是隔着人群,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很棒。”
胥逸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他对着江肆的方向,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包围,胥逸以需要休息为由,回到了休息室。江肆很快也跟了进来,反手关上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
胥逸瘫倒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架了一般,但精神却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后的亢奋状态。
江肆走过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蹲下身,帮他脱下有些沉重的演出靴,然后又去拧了热毛巾,递给他擦脸。
“累坏了?”江肆的声音带着心疼。
胥逸用热毛巾敷着脸,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拿开毛巾,看着江肆,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怎么样?”
明明已经在台上得到了无数的肯定,他却还是想听这个人亲口说。
江肆看着他这副难得外露的、求表扬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胥逸圈在中间,目光温柔地锁住他。
“非常棒,”江肆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毫不掺假的赞叹,“比任何一次排练,比录音室版本,都要棒。你在舞台上在发光。”
胥逸被他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红,别开视线,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还行吧。”
江肆低笑,凑近在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吻了一下。“不是还行,是完美。”
胥逸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抬手搂住江肆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清爽气息,感受着演出后巨大的疲惫和满足感交织袭来。
“江肆。”他闷闷地叫他的名字。
“嗯?”
“下次,”胥逸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你还坐在那里。”
江肆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层层涟漪。他收拢手臂,将胥逸更深地拥入怀中。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声音温柔而坚定,“只要你在台上,我永远都在你能看到的地方。”
胥逸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庆功宴还在继续,鲜花、掌声、赞誉……充斥着一个成功夜晚应有的喧嚣。
但在这个安静的休息室里,胥逸只觉得,万千荣耀,不及此刻这个怀抱来得温暖踏实。
他是舞台的王者,征服了无数观众。而他唯一的、专属的观众,早已征服了他的整个世界。
巡回演唱会的压轴表演大获成功,庆功宴的规模自然也非同一般。酒店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恭维声、谈笑声与舒缓的背景音乐交织,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成功的气息。
胥逸作为今晚当之无愧的焦点之一,身边始终围绕着道贺的人群。制片人、导演、同行歌手、媒体朋友……他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的香槟,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略带疏离的礼貌,应付着源源不断的赞美与寒暄。
他并不喜欢这种过于喧嚣和社交性质的场合,但身处这个圈子,有些场面不得不应付。目光偶尔会穿过人群,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肆也在场内。他并没有亦步亦趋地跟在胥逸身边,而是与陈姐以及几位相熟的音乐制作人站在一起,从容地交谈着。他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姿态优雅,谈吐得体,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却又不会过分抢眼。偶尔有认出他、知道他与胥逸关系的人投来好奇或善意的目光,他也只是回以温和的微笑,坦然自若。
胥逸看着这样的江肆,心底那点因应酬而产生的烦躁便奇异地平复了些许。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在一个他随时可以看到的地方。
不知是谁又递过来一杯酒,胥逸下意识接过,抿了一口。冰凉带着气泡的液体滑过喉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今晚的第三杯还是第四杯了?他酒量本就一般,此刻在疲惫和兴奋的双重作用下,酒精似乎比平时更容易上头。
一股微醺的暖意开始从胃里向四肢蔓延,头脑也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他皱了皱眉,想放下酒杯,却又被人拉着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不着痕迹地靠近,是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女歌手,以热情外向著称。她笑着举杯,声音清脆:“胥逸,今晚的表演太震撼了!尤其是《星涡》,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必须再敬你一杯!”
说着,她便要将手中的酒杯与胥逸的相碰。手臂抬起时,似乎无意地,朝着胥逸的方向靠得有些近,带着香水的馥郁气息。
胥逸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下意识地想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然而,一只手臂比他更快,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步,巧妙地隔开了那位女歌手过于靠近的身体。
是江肆。
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胥逸身边,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那位女歌手举了举杯,语气自然:“林小姐过奖了。胥逸他今天有点累了,这杯我代他喝,感谢你的欣赏。”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江肆便极其自然地拿过胥逸手中的酒杯,将自己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将两个空杯一并放在路过的侍者托盘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既全了礼节,又不容拒绝地替胥逸挡了酒,更将胥逸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领域之内。
那位林姓女歌手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笑容,寒暄两句便识趣地离开了。
腰间的力道并未松开。江肆侧过头,靠近胥逸耳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占有欲:“喝多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淡淡的酒香和他身上独有的清爽味道。胥逸因为微醺而有些迟钝的感官被瞬间放大,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试图挣脱一下,却被江肆揽得更紧。
“没有。”胥逸嘴硬,声音却比平时软了几分,带着点酒后特有的黏糊。
江肆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有些迷蒙的眼神,知道这小子肯定有点上头了。他不再多问,只是对周围投来好奇目光的人歉然一笑,半扶半抱着胥逸,低声说:“跟陈姐说一声,我们先回去。”
胥逸这次没有反抗,乖乖地被他带着,穿过依旧喧闹的人群,走向宴会厅出口。他靠在江肆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臂传来的坚实力量和胸膛沉稳的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依赖感油然而生。
微醺的状态放大了他平日里压抑的情绪。他侧过头,将滚烫的脸颊埋在江肆的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无意识地蹭了蹭,含糊地嘟囔:“烦人。”
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些没完没了的应酬烦人,还是在说这个把他从烦人应酬中带走的江肆烦人。
江肆被他这难得的、带着撒娇意味的依赖举动弄得心尖发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嗯,我烦人。”他从善如流地承认,语气里满是纵容。
陈姐看到他们过来,了然地点头,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先离开了。
坐进车里,胥逸几乎是立刻瘫软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眉头微蹙,显然是酒劲上来了,有些不舒服。
江肆探过身,仔细地帮他系好安全带,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微烫的颈侧。胥逸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睁眼。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上,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如同模糊的色块飞速后退。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
胥逸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胃里也隐隐翻腾。他难受地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不舒服?”江肆立刻注意到了,放缓了车速,声音带着关切。
胥逸没说话,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江肆将车靠边停下,从后备箱拿出常备的矿泉水,拧开递到他嘴边。“喝点水,会好受些。”
胥逸就着他的手,小口喝了几口水,冰凉的液体暂时压下了喉咙的干渴和胃里的不适。他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息着,酒精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平日里那些别扭和伪装似乎也被一并溶解了。
他睁开眼,迷蒙的目光落在正在拧紧瓶盖的江肆身上。车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下颌线清晰利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
一种强烈而直白的情感,不受控制地从胥逸心底涌起,混杂着酒精带来的勇气和长久以来积攒的依赖。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江肆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江肆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还想喝水?”
胥逸摇了摇头。他看着江肆,那双总是盛满不耐或冷冽的眸子,此刻因为醉意而显得湿漉漉的,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江肆的影子,和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
“江肆。”胥逸叫他的名字,声音因为酒精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加掩饰的直白。
“嗯?”江肆耐心地应着,反手握住他有些发烫的手。
胥逸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要确认什么,然后,他用一种近乎宣告的、带着醉意却异常清晰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我、的。”
没有疑问,没有试探,只有纯粹的、霸道的占有和确认。
江肆完全愣住了。他看着胥逸因为醉意和认真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听着这句他期盼了许久、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听到的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随即又被巨大的、汹涌的狂喜瞬间淹没。
他的胥逸,那个别扭、口是心非、用冷漠伪装自己的小猫,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了最柔软、最真实的内里,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归属。
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江肆的眼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哽咽,用力回握住胥逸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是,”江肆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无比的郑重,“我是你的。”
他俯过身,在胥逸因为酒精和宣告而显得格外诱人的唇上,印下了一个温柔而深情的吻。不同于以往的浅尝辄止,这个吻带着确认的意味,缠绵而深入,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和承诺,彻底融为一体。
胥逸生涩地、笨拙地回应着,酒精让他抛却了所有的羞涩和抗拒,只是凭着本能,抓紧了江肆胸前的衣料,沉浸在这个带着酒香和无比安心感的吻里。
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江肆才缓缓退开,额头抵着胥逸的,微微喘息着。胥逸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平日里所有的尖刺都软化成了全然的依赖。
“记住了,”江肆看着他,目光深邃如夜海,里面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爱意,“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胥逸看着他,像是终于确认了最重要的事情,心满意足地、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脑袋一歪,靠在江肆肩膀上,彻底醉晕了过去。
江肆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感受着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和那均匀的呼吸,心底一片前所未有的柔软与圆满。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胥逸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重新发动了车子。
窗外的夜色温柔,车内的呼吸交织。
对于江肆而言,那句醉后的“你是我的”,比任何清醒时的承诺都更珍贵。
那是他的小猫,在最无意识的状态下,交付出的、最真实的真心。
而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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