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妙予的头痛得更厉害了。年糕蹲在茶几上,好奇地看着她颤抖的手指拧开药瓶。
手机屏幕亮起,是医院发来的消息:「今日门诊安排:妙予医生上午休诊 下午14:00-17:00」
妙予把退烧药咽下去,苦味在舌尖蔓延。电视里早间新闻正在重播昨天的比赛:"...我国马术运动员纪年获得亚运会金牌,赛后采访中透露婚期已定..."
年糕突然跳上电视柜,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屏幕,正好遮住了纪年微笑的脸。
下午的诊室里,一束向日葵静静躺在办公桌上。妙予拿起卡片:「早日康复——秋月白」
第一个病人是个高中生,手腕上戴着纪年同款的运动手环。妙予听诊时,女孩的手机屏保亮起——是纪年和温如夏的合照。
"医生你也喜欢纪年吗?"女孩突然问,"我看你桌上那支钢笔和他的是同款。"
妙予的手顿了顿。这支钢笔,是奶奶生前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巧合而已。"她轻轻地说,把听诊器贴在女孩背上,"深呼吸。"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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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的雨已经下了七天七夜。
妙予蹲在临时医疗点的帐篷里,手电筒的光线在病历本上投下摇晃的阴影。发电机早在前天就坏了,现在整个安置点只剩下三盏应急灯,像汪洋中的孤岛。
"妙医生,3号帐篷有个孕妇要生了!"护士掀开帘子,带进来一阵潮湿的风。
妙予抓起医药包冲进雨里。泥水没过脚踝,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远处有村民在喊:"堤坝要撑不住了!"
当第一批灾民开始撤离时,妙予的手机终于捕捉到微弱的信号。几十条消息像洪水一样涌进来,最新一条是秋月白发来的图片——纪年和温如夏的婚纱照。
她坐在大巴最后一排,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成河。照片里的纪年穿着黑色礼服,温如夏的白纱铺展得像一片云。他们站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身后是渐变色的海水,完美得像是从童话里裁下来的画面。
"真好看"妙予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还有未读消息的预览:「他们婚礼定在下个月...」
大巴突然急刹车,她的额头重重磕在车窗上。疼痛让视线模糊了一瞬,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十五岁的自己站在教室门口,看着纪年和温如夏并肩走过走廊。
耳机里,《会呼吸的痛》唱到第二段副歌。妙予把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感觉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失。
"妙医生?"前排的小女孩转过头,"你不舒服吗?"
妙予摇摇头,从医药包里掏出一颗糖递过去,女孩开心地接过去,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妈妈说我们要去新家了。"
窗外,洪水已经淹没了路边的农田,几棵杨树孤零零地立在水中,像是等待救援的灾民,妙予闭上眼睛,梁静茹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想见不能见最痛..."
困意像潮水般涌来时,妙予梦见了许多往事:
——她梦到自己回家时奶奶做的烤红薯;
——运动会她站在终点线旁,看着纪年冲过终点时扬起的衣角;
——自己考研时每天做的专业题;
——急诊室里抢救的病人;
梦境最后定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小小的她站在马场围栏外,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纪年越走越远,阳光把他的背影镀成金色,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大巴停在临时安置点时已是凌晨,雨势渐小,但天空依然阴沉得像泼了墨,妙予帮灾民们分发完毛毯和食物,独自走到操场边缘。
手机还剩3%的电量。她点开秋月白的消息,把那张婚纱照放大又缩小。温如夏的头纱被海风吹起,像一片透明的云,轻轻搭在纪年肩头。
"真好"妙予对着夜空轻声说,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雨中。她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话:"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在别人那儿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呢?"
天刚蒙蒙亮,第二批灾民就到了。妙予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重新戴上听诊器。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拉住她的白大褂:"医生,我妈妈发烧了。"
帐篷里挤满了人,空气浑浊而潮湿。妙予给男孩母亲量体温时,听见隔壁床的老人正在念叨:"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会停的。"她轻声回答,也不知道是在对老人说,还是对自己说。
一周后,洪水退去,返程的飞机上,妙予望着窗外的云海发呆,空姐递来报纸,体育版赫然印着纪年的婚讯:"马术王子与青梅竹马的爱情长跑终成眷属"。
她把报纸折好放回前排座椅口袋,从包里拿出那支钢笔,阳光透过舷窗照在笔尖上,折射出一点细碎的光。
2022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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