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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释然

岳颂今赶到医院时,只看到病床上覆盖的白布。他对这个血缘上祖父的最后印象,永远定格在了那张刻满厌恶与偏见的、灰败的脸。

灵堂里,奶奶哭得撕心裂肺,几度昏厥,那哭声里是真切的悲痛,涂伟杰作为儿子,强撑着主持大局,双眼布满血丝,往日的威严中透出深深的疲惫和哀伤。

岳岚一身肃穆的黑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宜。

涂颂新同样沉稳,西装笔挺,妥帖地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各界人士,言语得体,滴水不漏。他的悲痛是内敛的,符合身份和场合需要的,与奶奶的嚎啕和涂伟杰的沉重形成了鲜明对比。涂颂新在忙碌间隙,目光偶尔会落在沉默地站在角落的弟弟岳颂今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无奈。

消息传到许志耳中,并不比许清颜晚多少。是同村的周更大夫打来的电话,声音带着乡里人特有的、对大事的郑重,“老许啊!北边凃庄的涂老爷子,没了!刚听伟杰家帮忙的人说,老爷子讲究个叶落归根,伟杰要把骨灰带回来,葬在咱老家的祖坟里。这丧事,怕是要在咱这边办几天!我想着,你家清颜不是一直得涂家资助上学吗?这事得跟你通个气。”

许志握着那部老旧的手机,站在逼仄的值班室里,他沉默了几秒,才哑着嗓子连声道:“回!肯定得回!于情于理都得回!不光是我,清颜她也得回去磕个头!涂家是咱家的大恩人哪!”

挂了电话,许志的心沉甸甸的。他立刻拨通了许清颜的电话。

“颜颜,”许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涂老爷子走了,你周更叔专门打电话通知我,老爷子要葬回咱老家祖坟。”他顿了一下,告诉许清颜他的决定,“咱们,得回去送送啊。”

许清颜沉默了。涂老爷子的离世她已从岳颂今处知晓,她和父亲回老家送葬,意味着她必须直面那个环境,直面过去,以及可能被揭穿的她和岳颂今的关系。

“什么时候动身?”她从来不是一个逃避的人。

“看你什么时候能请下假来,你周叔说灵堂已经在凃庄搭起来了。”许志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忧虑,还是忍不住交代道,“颜颜啊,回去你可得注意着点。涂老爷子刚走,涂家上下都绷着弦,咱是去感恩的,别惹出什么不痛快来。”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害怕女儿和岳颂今的关系在此时此地、在涂伟杰面前曝光,他想起那已经离世的涂老爷子,他在乡里那副骄傲的模样,即使再不喜欢小孙子,也是绝不可能同意他跟自家的女儿在一起的。

“我心里有数。”许清颜打断父亲,感觉到父亲的担忧,她又补充道,“该做的礼数,我会做到。”

当天晚上,许志和许清颜踏上了返乡的火车。

许志特意穿上了他最体面的一套深色旧西装,手里攥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东拼西凑买来的几样祭品和一盒他特意托人买的、据说很体面的点心。许清颜则是一身素净,长发束起,未施粉黛,神情沉静。

站在列车的连接处,许清颜看着手机屏幕上岳颂今的名字,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颂今。”许清颜的声音很轻。

“颜颜。”岳颂今的声音透着一些疲惫。

许清颜顿了顿,“我和我爸要回老家一趟。”

“H省?”岳颂今有些意外,“有什么事吗?我们今天也送爷爷回了H省。”他的心头浮起一个念头,又马上自己否定了。

“嗯。我知道。”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明天我们也会去送涂爷爷,还有很重要的事。我想等我们见面了,再当面告诉你,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岳颂今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同寻常,那份郑重和犹豫让他心头掠过一丝疑虑。是什么事,让她需要如此郑重其事地“当面说”,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老家?他们也来爷爷?想起许叔叔那天的话,莫非他们真的早就认识?

“好。见面说。”他到底没有追问,“你们几点到,我去接你们。”

“不用了,你好好忙家里的事,明天我们就见面了。”许清颜拒绝,但又怕他非要来,她轻叹了口气,“听话。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但这个时候你必须在。”

“好。”岳颂今应了一声,疲惫中带着一丝暖意。

挂了电话,许清颜靠在墙上,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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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的火车哐当作响,载着许清颜和许志回到了记忆深处的故土H省。又经过两个多小时颠簸起伏的汽车旅程,当双脚终于踏上这片初夏时节弥漫着泥土和麦苗清新气息的土地时,许清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个她曾拼了命想要逃离、视作沉重枷锁的村庄,此刻在明朗的蓝天白云下,竟也显出一种生机勃勃的亲切感。

许志提着简单的行李,在前头带路。刚走到村口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下,就遇见了几个坐在树荫石墩上闲聊的乡亲。

“哟,老许?回来啦?”一个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大叔先认出了许志。

“嗯,回来了。”许志忙点头应着,脸上挤出朴实的笑容。

那大叔的目光随即落到许志身后那个身形高挑、气质沉静的年轻女孩身上。她皮肤白皙细腻,眉眼清秀沉静,只是这个五官逐渐与记忆中那个总是穿着不合身旧衣服、皮肤晒得黝黑的“假小子”重合。

“这是颜丫头?!” 他猛地站起来,“我的娘哎!真是脱胎换骨啊!果然是大学生啊!”

其他几个乡亲也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许清颜,七嘴八舌地惊叹:

“天爷!真是许家那丫头?这变化也太大了!”

“听说考上了S市的重点大学?啧啧,那可是大城市的好学校!老许,你这闺女可给你争了大脸了!”

“就是就是,老许家祖坟冒青烟了,飞出这么只金凤凰!以后可是吃公家饭的料!”

许清颜听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乡音里溢出的惊叹与赞誉。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曾经或漠然、或带着隐隐轻视、甚至在私下议论她“克母”、说她父亲“没本事”的面孔。如今,依旧是这些人,脸上却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言语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艳羡和攀谈的亲近。

她心中没有得意,也没有怨恨。

她在这一刻,突然释怀了。

那些曾让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恶言,那些曾让她如芒在背的轻视目光,仿佛都随着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消融了。

这一刻,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悲,不为自己,而是为了这些人。

这些人过去的冷漠和现在的热情,并非源自刻骨的恶意或势利,更多是一种基于他们认知局限和生存环境下的“人云亦云”。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没娘的孩子”、“穷得叮当响”就是原罪,而“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则是值得仰望的成功。

这份清醒的认知,让她能够以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与这片土地、这些人,以及自己沉重的过往,达成一种和解。

她心中满是微凉的讽刺和更深的疏离感,终是无法开口回应他们此刻的热情。

在乡亲们好奇又热情的目光注视下,父女俩终于走到了自家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院门前。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眼前的景象瞬间将许清颜心头那点因故土新貌而起的感慨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沉重的现实凉意。

家里的那两间破旧平房,在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和彻底无人照料下,颓败得触目惊心。

墙皮早已大片剥落,裸露出里面黄褐色的土坯,房顶的瓦片残缺不全,不少地方塌陷下去,几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从瓦缝里探出头,在阳光下肆意生长。

院子里更是荒草丛生,足有半人高,郁郁葱葱,几乎完全淹没了通往屋门的小路。唯一能证明这里曾经是“家”的,是门框上那褪色剥落、几乎难以辨认字迹的旧春联残骸。

这里,是她拼命逃离的起点,是她童年所有灰暗记忆的实体容器。如今归来,它像一个被时光彻底遗弃的废墟,在万物生长的季节里,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困顿、挣扎和被遗忘的荒凉。

许志看着眼前荒芜破败的景象,脸上布满了窘迫和黯然,“唉,没人气儿,房子坏得快。一会我带你去周更叔家,你去他那里住几天,干净点。”

“那你呢?”

“我皮糙肉厚的,凑合收拾一下,弄个能躺的地儿就行!这有啥难的!”

许清颜没再说话。她拨开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像前走。

今年雨水茂盛,荒草茂盛,她的身形显得格外纤瘦。

“哪有回家了还出去住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在许志的心湖,激起了滔天的酸涩和愧疚。

许志怔怔地望着女儿那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堂屋门口。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他眼前晃动的,不再是这个清冷沉静的大学生,而是那个许多年前跌跌撞撞学步、摔倒后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眼神里带着倔强和早熟的小小身影。

他的女儿啊……

从小到大,骨子里这份不肯低头、不肯逃避的倔强,竟是一点都没变。

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冲上许志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了。

“是啊,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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