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傍晚六点，凌夏站在校门口的樱花树下等待贺庆。初秋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他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灰色毛衣。江遇的那件，洗过后依然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凌夏！”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贺庆小跑着靠近，栗色卷发在风中跳跃，耳垂上的银色耳钉闪闪发光。他穿着oversize的卫衣和紧身牛仔裤，整个人洋溢着大二学生特有的活力。
"等很久了吗？”贺庆笑着挽住凌夏的手臂，"抱歉啦，路则挽非要我换三套衣服才让出门。”
凌夏摇摇头："刚到。”他注意到贺庆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赶紧移开视线，"你男朋友还好吗？”
"醋精一个！”贺庆翻了个白眼，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听说我要和你吃饭，差点把衣柜翻个底朝天。”他凑近凌夏，压低声音，"不过这次其实是温霖拜托我的……”
"什么？”凌夏脚步一顿。
贺庆神秘地眨眨眼："他说你最近为情所困，让我这个'过来人’帮你分析分析。”他拽着凌夏往前走，"走吧走吧，我订了北门那家日料店，三文鱼超新鲜！”
凌夏耳根发热，在心里给温霖又狠狠记了一笔。
这个叛徒，居然把他的心事到处说！
日料店装修雅致，他们被安排在靠窗的角落。贺庆熟练地点了一堆刺身和寿司，还要了两杯梅子酒。
"所以，”贺庆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江医生？”
凌夏差点被茶水呛到："温霖连这个都说了？”
"他只说是个年上。”贺庆坏笑，"但我又不傻，全校都知道江医生背你去医务室的事了。”他凑近，"怎么样，他私下也那么高冷吗？”
凌夏捏着茶杯，眼前浮现江遇为他冰敷时专注的眉眼，喂粥时微抿的嘴角，还有那句低沉的"夏夏”。
"其实挺温柔的。”他小声承认。
贺庆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啊！冰山融化了！”他正色道，"说说看，你喜欢他什么？”
凌夏陷入沉思。喜欢江遇什么？是他手术台上行云流水的专业魅力，还是雨天背他时后背的温度？是那句简单的"周六见"，还是高烧不退时彻夜的守护？
"全部。”凌夏轻声说，"连他皱眉的样子都喜欢。”
贺庆的眼睛微微睁大："哇哦，这症状比我想的严重啊。”他抿了口梅子酒，"那你知道他喜欢你吗？”
凌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毛衣袖口："我不知道，他对我很好，但可能只是医生对患者的关心？”
"拜托，”贺庆翻了个白眼，"江医生要是对每个患者都这样，市医院早就改成言情小说拍摄基地了。”他压低声音，"你知道他有个外号叫'三不医生’吗？不参加聚会，不加患者微信，不让任何人去他家。”
凌夏瞪大眼睛："真的？”
"千真万确！我男朋友的堂姐是市医院的护士。”贺庆夹了块三文鱼，"但你不仅加了他微信，还去了他家，睡了他的床……”
"我没说睡了他的床！”凌夏的脸瞬间红透。
贺庆挑眉："温霖说的。”
凌夏决定回去就杀了温霖。
"好啦，不逗你了。”贺庆笑着摆手，"关键问题是……”他突然正经起来，"你想象过和他亲密接触吗？”
凌夏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亲密接触？和江遇？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些画面。
江遇修长的手指解开白大褂纽扣，江遇把他按在书架上亲吻，江遇在他耳边低语"夏夏”……
"你脸红了！”贺庆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看来是想过了！”
凌夏把脸埋进手里："别问了……”
"最后一个问题！”贺庆不依不饶，"如果现在看到他和其他人亲密，你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刺入凌夏的心脏。他想起林悦提起江遇时闪亮的眼睛，还有那些关于"白月光”的传闻。一股酸涩感从胃部升起，让他瞬间没了食欲。
"会很难受。”他老实承认。
贺庆一拍桌子："Bingo！这就是喜欢啊傻瓜！”他举起梅子酒，"恭喜凌夏同学正式加入'为爱痴狂’俱乐部！”
凌夏苦笑着碰杯，酒精滑过喉咙，带起一阵灼热。贺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追路则挽的糗事，但凌夏的思绪已经飘远。
喜欢，这个词听起来既甜蜜又沉重。江遇会怎么看待这份感情？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医生，会允许自己被情感左右吗？
两小时后，酒足饭饱的两人走出餐厅。夜风拂过凌夏发烫的脸颊，稍稍缓解了梅子酒带来的微醺感。
"谢谢你，贺庆。”凌夏真诚地说，"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贺庆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加油啊！拿下江医生，你就是医学院传奇了！”他看了眼手机，"啊，路则挽来接我了，你要不要打个招呼？”
凌夏刚要点头，突然瞥见马路对面一个高大的身影，路则挽正靠在机车旁，黑色皮衣衬得他肩宽腿长。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贺庆身上时，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呃……我还是先走吧。”凌夏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气息，"你男朋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贺庆转头一看，脸色微变："完了，他肯定看到我给你夹菜了……”他匆匆抱了凌夏一下，"改天聊！”
凌夏看着贺庆小跑过马路，刚想离开，却见路则挽一把拽过贺庆的手腕，将他抵在机车旁。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凌夏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
"那是谁？”路则挽的声音隐约传来。
"就、就是凌夏啊，我跟你提过的……”贺庆的声音发颤。
"我让你出来吃饭，没让你对他笑那么甜。”路则挽捏住贺庆的下巴，"还夹菜？嗯？”
凌夏应该离开的，但某种莫名的冲动让他站在原地。他看到贺庆试图解释，却被路则挽打断。下一秒，路则挽扣住贺庆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路则挽几乎是撕咬着贺庆的唇瓣，另一只手牢牢箍住他的腰，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里。贺庆起初还挣扎几下，很快就软在对方怀里，手指无助地抓着皮衣领口。
凌夏的呼吸停滞了。这个充满占有欲的吻让他想起江遇为他涂药时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句"我不只是你的医生”。
如果……如果是江遇这样对他……
一股热流从小腹窜上脊背，凌夏慌忙移开视线。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样的场景产生共鸣，更没想过会把它投射到江遇身上。
最后看了一眼纠缠的两人，凌夏默默转身离开。夜风吹散了他脸上的燥热，却吹不散脑海中那些突然冒出的念头。
江遇的唇会是什么感觉？那双拿手术刀的手如果扣住他的后颈，会是怎样的触感？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消息：【退烧了吗？】
简单五个字，却让凌夏的心跳加速。他停下脚步，认真回复：【已经完全好了！周六一定能去图书馆！】
发送完毕，他又补了一句：【您今天手术顺利吗？】
几乎是立刻，对方回复：【顺利。在写论文。】
凌夏能想象江遇坐在书桌前，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修长手指敲击键盘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发了条更大胆的：【想您了。】
发完他就后悔了，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却见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凌夏屏住呼吸，等待审判。
三分钟后，回复来了：【嗯。】
就这一个字？凌夏有些失落，正想关掉手机，又一条消息弹出：【周六早点来。】
凌夏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捧着手机，像捧着什么珍宝。路过一盏路灯时，他突然停下，对着自己的影子做了个鬼脸。
"凌夏，”他小声对自己说，"你完了。”
远处，一对情侣依偎着走过，影子在地上融为一体。凌夏望着他们，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想要江遇，不仅仅是作为医生或导师，而是作为一个可以亲吻、可以拥抱、可以爱的人。
这个认知让他既兴奋又恐惧。周六的图书馆之约突然变得意义非凡，像是一场无声的考试，而他甚至不知道考题是什么。
回到宿舍楼下，凌夏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悦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盒。看到他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凌夏！”她小跑过来，"听说你感冒了，我熬了姜汤……”
凌夏愣住了。月光下，林悦的泪痣格外明显，他突然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话："江医生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得他胸口发闷。但看着林悦关切的眼神，凌夏还是接过了保温盒："谢谢学姐……”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市医院的某间办公室里，江遇正盯着手机屏幕上"想您了”三个字，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疤痕，眼神深邃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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