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豹猫蹭上黎宥的膝弯,长长的尾巴翘得老高,“刚刚就是我让它进去请你出来的。”
男人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难道,你真的是神?”
虽说称自己为神确实显得很威风凛凛,但现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山神,为了淮池,总之,日后你们还得拜真正的神呢。黎宥心里暗自笑道。
她又拿起一片叶子一吹,什么野狼老虎地动山摇地跑过来把小山坡围住,那男人由惊愕到惊喜,从室外到室内笑得合不拢嘴,连讲话的声音都捋直了,眼里都是对胜利的渴望。
正是晚饭时间,她被请进洞穴里喝酒吃饭。
进去了才发现,原来这个洞穴竟别有洞天。从外面看好像只有一个小土包,然而洞穴是一直通向地下的,里面的空间,大概不比国主的寝殿小。
“我叫曹元北,是土生土长的淮池百姓。”椅子还没坐稳,曹元北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故事。
“我……我父亲曾是朝廷里的一个官员,被人污蔑贿赂后申冤不得,反而还让人陷害了。我的两个兄长为了还父亲一个清白,却也在调查途中相继被害。而我之所以知道是朝廷的人所做,是我的伯父。
他也是官员,只不过他高高在上,怕丢了自己的位置,怎么也不肯替我父亲翻案,只告诉了我一些皮毛,叫我剩下的自己看着办。那些年我日日都在悲愤之中度过……”他越讲越激动,最后几乎是拍着桌子跳起来说的,“我恨死这什么公孙氏了!我势必要让他们死在我的刀下!!”
黎宥被他这阵仗吓得不轻,待他冷静下来后,黎宥云淡风轻道:“我十分理解你,曹兄。这公孙氏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曹元北大抵就是啸山军的领头人了。与他们一桌的,还有些自称是曹元北兄弟的人。黎宥借此机会表达了自己对啸山军的忠心,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快就容纳了她。
就算是在山里,他们吃得也并不差。据他们所介绍,加入啸山军的除了壮年男子,不乏随丈夫儿子一起来的妇女。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些老板送来酒肉,甚至比以前出门谋生过得还要好。
饭局到后半场,黎宥喝得醉醺醺的。她将酒杯挡在嘴旁,虚张声势道,“他们现在……在秘密派人抓我。曹兄,要是我被杀了,啸山军可就失去一个大兵了啊。”
“啊哈哈哈哈,这不是问题!黎兄你的安危就尽管交到我的手里,我们联手,把国主的头拿下来!哈哈哈哈哈……”曹元北打了个酒嗝,脸撑得胀红。
“那咱们就说定了,你把啸山军交给我,我把命交给你,哈哈哈哈……”
黎宥摇摇晃晃地走出洞穴。天已经黑透了,冷风刮过树梢发出呼啸声。
忽然,她撞到了一个冰冷的事物上。
凉凉的……特别是在喝了酒之后,趴在上面,特别舒服。不过那种感觉,怎么好像有点熟悉?感觉好像和从山上滚下来时,某个接住她的东西一样……
黎宥正把手放在上面凉快,谁知仰头一看,完了……是嵩。
她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二十分,挠着脖子尴尬地笑道:“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是一扇门哈哈哈正想推开呢……”
嵩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冷冷地看着黎宥,仿佛真是一块石头。
黎宥自讨无趣,把他轻轻推开:“对不起啊,我忘了你还在等我,我们回去吧。”
……
黎宥苦笑,三两步跑回去饭桌前,绕过一地的醉鬼,从盘子里扯了一只大鸡腿,递给嵩。
“喏,别生闷气了。”
嵩接过鸡腿,转过身自顾自地吃起来。
淮池入了冬,天上开始飘下朵朵雪花,老树萧条,新枝折腰。街坊传来消息,汇庆坊已经接连好几个星期闭门不开了。庄大牛是好老板,他的死讯,大家都知晓,可怜他家里唯一的儿子,许多人都想方设法往他家门缝窗缝里塞吃的、塞红包。
黎宥有想过去看望他,但是每每想到那天从庄正嘴里说出来的话,她心里就一阵不懈和难受,遂又作罢。
街道上人来人往,黎宥就更加要小心谨慎,她有神力这件事要是让公孙氏知道了,指定活不过第二天。
而她时不时会往挽云山上跑,用神力去给啸山军帮忙。比方说让老虎跑山,于是啸山军就有了山势地形图。再比方说让狼群去捕捉猎物,送来营地给炊事班做饭。渐渐的,啸山军上下都对黎宥心悦诚服。
对了,她还发现,嵩自从火烧家的那天后,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从前冷漠无情的他最近却变得听话起来。黎宥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说一不二,她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好狗!”。正因如此,黎宥的心情是越发明媚。
眼下还剩一件要紧事情就是,把神庙修好。
这可是个大工程。
神庙坐落于山腰处,首先地势就不平坦,而且面积之大,修建起来还要注意保护原有的物品,几乎可以说不可能实现。
再有,从哪里来钱和人去修呢?
上书朝廷?不可能的。国主连妃子们的房间都没修好,怎么可能舍得把钱款拨给你建山上的一座没用的破庙呢?
再说了,就算准备好了钱和人,修庙这大工程不被发现才怪,私自挪用公地,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唉。”黎宥坐在家门槛上,悠悠地叹息。
“嵩给我拿件披肩。”一阵风从山上灌来,黎宥打了个哆嗦,转头朝屋内叫一声。
没过一会儿肩膀上就暖和起来。自从嵩性情大变,老鸣的存在感都弱了。不过也好,黎宥想,这么大年纪了就让他潇洒快活去吧——老鸣爱好不多,蹭饭蹭酒蹭茶吃是其三。
雪花渐渐变成豆大的雪块,黎宥缩着身子起身回屋。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逐渐靠近。
黎宥警惕地回头看,盯了好一会儿,发现是一个浑身上下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人。确认那人是往她家走来的,便扶着门框观望他要做甚。
黑斗篷、黑面纱、黑衣黑鞋,这人确定不是来打劫的?又或者是冲她来的??
“阿哥?”她停在黎宥面前,一抬头,是一双精致的眼睛。
是个女生,黎宥稍稍放松了警惕。不过怎么会叫她“阿哥”呢?
“不是阿哥。”她失落地垂下了头。
“呃,请问你要找谁?谁是你阿哥?”黎宥问。
她不说话,歪着脑袋往屋里瞧。
“嗯……请问……庄正……在吗?”她眨巴着眼睛,话说得十分小心翼翼。
哦,原来是庄正啊,黎宥心想,这个人莫非是庄正的什么老朋友?
黎宥摇了摇头,指着城中的方向:“他住……”
“我能进去坐会儿吗?”她打断道。
“……当然可以,请。”黎宥耸耸肩,心道真是个羞答答又奇怪的人。
进到屋里,她也没有立刻卸下斗篷,而是紧张地东张西望,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这里很安全。”黎宥给她倒了杯热水,在她对面坐下。
她点点头,把帽子摘下,一头长发在雪天里显得乌黑发亮。而后,又犹豫地摘下面纱,朱红的双唇让黎宥眼睛一亮。
好漂亮的女孩!黎宥定定看着她。虽说是王室出身,可黎宥却从来没涂过胭脂妆粉啊,她不自觉抿了抿唇,又想到自己现在是男儿身份,立马正色道:“这位姑娘,敢问你贵姓?”
她像是被突然的话语惊到,眼睫上下颤着说:“哦……我叫……孟雪洋,雪花的雪,海洋的洋。”
黎宥又感慨,竟然连名字也这么好听!
“对了,你方才说要找庄正,你和他是故交吗?”
孟雪洋听到庄正的名字,微笑在小小的脸颊绽开,她摇摇头:“我们以前是邻居。”
“那你此次前来是来拜访他的,既然是邻居,为什么找到我这儿来了呢?”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好一会儿才说话:“他已经搬家了,我……我见过他来这里。所以……”
黎宥豁然大悟地点点头,心里却纳闷:我怎么不知道庄正认识这么好看的女孩儿,而且她还在这里见到过庄正,我却对她毫无印象。
她一直瞧孟雪洋的漂亮脸蛋。
“那……你后来为什么搬走了呢?”
这话像是触动了少女的内心,孟雪洋原本要放松的手忽然又摆在了脸前。
黎宥佩服自己每次都能精准地抓住别人的命脉,她忙摆手道:“不好意思,你若是不想说也无妨。来,喝些热水。”
孟雪洋双手捧着茶杯,喝了好久,才放下手,开口道:“这个故事有些长,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在这里多待会儿,和你说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喜欢上我。”她的脸粉红粉红的。
黎宥心里五官已经皱成了一团。这是什么要求啊?还能主动要求别人不要喜欢上自己?亏她还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美好呢,没想到竟然是个不知羞耻的。
她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对女孩道:“没问题,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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