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图书馆新馆,中厅主会场。
十月下旬的阳光斜照入穹顶,映在打磨细致的大理石地面,落出一片极淡的银灰。
布景已完成,合作方陆续入场,文化局与市政秘书处临时调来的礼仪人员正在最后确认席签位置。场内有序,人声压低,所有程序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
沈既白提前十分钟到达。
她一身墨蓝西装,风衣未脱,腰线收束,线条冷利。高跟鞋声极轻,每一步都落在会场的毯面上,却让人下意识回头。
她的出现从未喧哗,却天然吸引注意。
她目光扫过排布整齐的座位区域,停在了东侧第二排。
A14号。
秘书凑近,在她耳边低声提醒:“江落吟确认出席,落在东侧第二排。”
她语调冷静:“谁安排的?”
“是许主任签的名单。”
沈既白没再说话,只将目光从席签上移开,走上主席台前的第一排等候席,坐下时动作利落,风衣下摆自然垂落在膝侧,无一丝皱褶。
她低头翻了一页资料。
指尖却在那一页边缘顿了一下。
江落吟来的很准时。
会场已七分满。
她从会场右后方走入,脚步不急不缓。今天她穿了件深灰长风衣,细带束腰,内衬黑色丝质长裙,裙摆贴着腿线下垂,随她步伐微微晃动。
她面上妆淡,眼尾一笔收得锋利,却未晕染,只留下一道恰到好处的轮廓。唇色极浅,像茶水初冷的颜色。
她没有看主席台。
只是径直在A14的位置坐下。
她坐下那一刻,风衣敞开一角,露出裙侧微闪的金属扣环。她将手中的文件整齐放下,低头拢了拢裙摆,指尖划过大腿侧线。
沈既白在台上。
她没有看她。
可她的余光,在那动作完成的瞬间,落了下来。
一眼。
极轻,却实实在在。
她没有在众目睽睽下看她。
但她知道,江落吟落座时,她的动作安排得刚好,裙线、锁骨、风衣的敞开角度,全都藏得极巧。
不夸张,却无法忽视。
她不愿被人看穿。
但她知道,她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个人。
意识到她的出现,总会在自己眼前留下一个盲点,一个必须绕开、但总绕不过去的存在。
她不喜欢。
也说不上厌。
只是,她不确定——
在她一向井然有序的掌控里,这种“不确定”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她没有打算靠近她。
她只是——
不想让她的出现,像上次那样,留白得太久。
会议结束。
人群陆续散出。
沈既白与文化局几位高层交谈了几句,眼角余光却始终没从A14移开。
座位空了。
江落吟不知何时起身离开。
她往后厅走了。
沈既白也往后厅方向走。
走廊尽头,书架前。
江落吟站着,一手搭着最上排的书脊,低头翻着一本市政规划图册。
她今天穿高跟。
所以她微微踮着脚。
身形在光影里拉长。
沈既白站定。
光影交叠处,木地板有一点被细雨打湿过的痕迹,脚步声像落在水纹中。
江落吟没转身。
但她停住了翻页。
空气像是薄雾罩住,没有风,也没有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不到一个臂展。
沈既白没有出声。
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肩背微曲、头发在肩上斜落的角度。
江终于缓缓合上书。
声音很轻。
她不回头,却像是知道她在。
“沈市长会对所有人都这样默不作声地靠近吗?”
沈既白没有回应。
她的眼神扫过书架边缘,落在那本被合上的图册上。
书脊上有一行小字:旧城区重建影像图集·第四期。
像是故意选给她看的。
江落吟忽然微微转头,露出半边轮廓。
她没笑,只静静地看着。
“您要是介意我在,不如现在就说。”
沈既白语气极轻:“我不习惯在别人眼里失措。”
江挑眉。
“那您觉得我,是‘别人’吗?”
一秒的静默。
江落吟的眼尾收得极细,像画没落笔的钩。
沈既白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
“你是名册里的人。”她说。
江落吟点头,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本就不出意料的答案。
她转身将书放回架上,指尖有意无意摩挲了一下书脊。
“那我就按名册的分量出现。”她说。
走出两步,她顿了顿,又像漫不经心地补上一句:“但您刚刚那一步,好像不太符合流程。”
沈既白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手中的资料已经被握出了微皱的折痕。
廊灯洒在她身侧,影子极长。
光影静止,空气却仍有余温未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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