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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污名(2007年)

树洞内壁黏着湿漉漉的树脂,混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腔。江烁把林晚往里面推了推,自己则卡在洞口,透过枝桠的缝隙盯着祠堂门口。月光像被打碎的玻璃,散落在青石板上,照亮了保镖们沾着泥点的黑靴 —— 他们正抬着那顶红布轿子往祠堂深处走,轿杆在肩膀上压出深深的凹痕。

“诵经声是从偏殿传出来的。” 林晚的指尖碰了碰江烁的后背,她的助听器调到了最高档,能捕捉到百米外的虫鸣。此刻那滋滋的电流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经文,像是用指甲刮过生锈的铁锅,“是周家族老在念咒,我爸以前录过这种调子。”

江烁想起祖父的旧相册,里面有张泛黄的照片:十几个穿长袍的男人围着石制祭坛,祭坛中央躺着个穿红裙的女孩,颈后也有块类似鱼骨的疤痕。照片背面用毛笔写着 “民国三十六年河神祭”,墨迹被虫蛀得坑坑洼洼。

祠堂的朱漆大门 “吱呀” 一声合上了,门环上的铜铃晃了晃,却没发出声响。江烁注意到门环内侧缠着圈黑布,布纹里嵌着细碎的蚕茧丝,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 和瓦当上的丝一模一样。

“他们在门轴上涂了桐油。” 林晚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像耳语,“我爸修过周家的老家具,说他们最怕祭祀时有人听见动静。” 她的指尖在树洞里划出个 “六” 字,“轿子抬进去的时候,我数了步数,刚好停在第六根柱子前。”

江烁的目光扫过祠堂的梁柱,第六根柱子比其他的粗一倍,柱身上缠着褪色的红绸,绸布下隐约能看到刻痕。他突然想起龟缸里的老龟,背甲上的 “寿” 字刻得很深,边缘也有类似的凿痕 —— 是同一个人刻的。

远处传来木桨划水的声音,顺着河道飘过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江烁扒开洞口的野蔷薇,看到三艘乌篷船泊在祠堂后的河埠头,船头插着青竹做的幡旗,旗面上用朱砂画着鱼纹徽记,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祭品要从水路运走。” 林晚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的助听器捕捉到船篷里传来的呜咽声,像只受伤的猫,“是沈默!他们把他也当成祭品了!”

江烁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沈默被塞进面包车时,校服后襟沾着的草汁 —— 是祠堂门口独有的龙舌兰,这种草的汁液会在月光下泛蓝,现在刚好成了追踪的记号。他摸出那枚完整的铜蝉,蝉腹的凹槽里还藏着半片蚕茧丝,是从瓦当上取下来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颤动。

“我们从后墙翻进去。” 江烁扯断缠在洞口的野蔷薇,尖刺划破手心,血珠滴在铜蝉上,竟顺着刻痕渗了进去,像活过来似的。他突然明白陈露为什么要把铜蝉藏在三个地方 —— 必须用祭品的血才能激活里面的线索。

祠堂的后墙爬满了爬山虎,藤蔓的根茎在砖缝里钻得很深,形成天然的阶梯。江烁托着林晚往上爬时,指尖触到块松动的青砖,砖缝里掉出张揉皱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小人,心口插着根银针,名字处写着 “陈露” 两个字,笔画扭曲得像条蛇。

“是替身符。” 林晚认出这是道教的厌胜之术,她奶奶的梳妆盒里就有类似的东西,“他们怕陈露的魂魄回来报仇。” 她把黄纸塞进江烁的口袋,“我爸说这种符要配合活祭才能生效,沈默是用来镇住她的。”

爬到墙头时,江烁突然按住林晚的肩膀。偏殿的窗户没关严,露出道巴掌宽的缝隙,里面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涌:十几个穿黑袍的人围着石坛,坛中央的青铜鼎里插着三炷香,香灰落成个诡异的螺旋状。周显宗坐在坛边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个青瓷小碗,碗沿沾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没擦干净的血。

“时辰快到了。” 周显宗的声音透过缝隙飘出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把‘容器’带上来。”

两个保镖掀开轿帘,把沈默推了出来。他的手脚被麻绳捆着,嘴里塞着布团,校服被撕开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用墨笔画着蝉形记号。当他经过第六根柱子时,江烁清楚地看到柱基处有块活动的石板,石板边缘的青苔被蹭掉了,露出下面的泥土 —— 是通往地下的入口。

林晚突然拽了拽江烁的衣袖,她的助听器对准了偏殿的方向,电流声里混着沈医生的声音:“显宗公,透析管快没血了…… 再不用新的‘供体’,我撑不过今晚。”

“急什么。” 周显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等神子降世,你的病自然会好。” 他把青瓷碗递过去,“先喝点这个垫垫,是那丫头的胎盘汁,大补的。”

江烁的手指猛地攥紧,铜蝉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原来沈医生篡改尸检报告,不只是为了沈默,更是为了换取周显宗的 “治疗”—— 用陈露未出世的孩子做药引。他想起龟缸里的锦鲤,那些红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恐怕早就被喂了类似的东西。

沈默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的膝盖在石坛上磕出了血,却依旧拼命地往第六根柱子的方向挪。江烁注意到他的鞋底沾着片撕碎的纸,纸上的字迹是陈露的 ——“柱后有机关,拉三下”。

“找死!” 周显宗的拐杖重重地砸在沈默背上,清脆的骨裂声透过窗户传出来。沈默闷哼一声,嘴角涌出鲜血,却在倒下前用尽最后力气,拽了拽柱后的红绸。

祠堂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第六根柱子缓缓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出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江烁看到洞口两侧的石壁上嵌着铁环,环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链节处缠着干枯的蚕茧,像串诡异的风铃。

“把他扔下去。” 周显宗的声音冷得像冰,“神子需要活祭才能破茧。”

就在保镖要动手时,祠堂外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 —— 是王伯那艘破旧的乌篷船撞在了河埠头上。船头的铁锚带着火星划过水面,照亮了躲在芦苇丛里的警察,他们是江烁提前用公用电话叫来的。

“抄家伙!” 周显宗猛地站起来,黑袍下露出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敢坏我周家的大事!”

偏殿里瞬间乱成一团,保镖们掏出手枪的声音、桌椅倒地的碰撞声、周家族老的尖叫声混在一起。江烁趁机拽着林晚跳下墙头,落在堆干枯的艾草上,发出的声响被混乱的人声吞没。

“去柱子后面!” 江烁的声音里带着喘息,他捡起块石头砸向最近的保镖,趁那人转身的瞬间,拉着林晚冲到第六根柱子旁。洞口的铁链还在晃,福尔马林味里混着新鲜的血腥味 —— 沈默掉进洞里了。

林晚的手指在石壁上摸索着,很快触到个凸起的铜环,环上刻着鱼纹。“是这个!” 她用力拉了三下,洞口突然亮起盏油灯,照亮了陡峭的石阶,阶面上铺着层厚厚的蚕茧,踩上去像踩在棉花上,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我下去找沈默,你守在这里。” 江烁把铜蝉塞进林晚手里,“如果我十分钟没上来,就把这个交给警察。” 他的手心在流血,血滴落在蚕茧上,瞬间晕开个暗红色的圆点,像朵绽放的罂粟。

石阶尽头是间石室,墙壁上嵌着十几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各种器官,标签上的名字大多被腐蚀了,只能看清最近的一个写着 “陈露,右肾”。罐底沉着些细碎的骨头,在灯光下泛着青绿色 —— 是祖父说的 “池底有骨头”,原来蚕厂的蒸煮池只是幌子,真正的藏尸地在这里。

石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陶瓮,瓮口盖着青铜盘,盘上的鱼纹徽记和瓦当一模一样。瓮身缠着银白色的蚕茧丝,丝上沾着暗红色的斑点,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奶香 —— 是婴儿的气息。

“江烁……” 瓮后传来微弱的呻吟。沈默蜷缩在地上,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上面是陈露和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男人左腕戴着和周显宗同款的玉镯。

江烁冲过去扶起他,指尖触到片冰凉的金属 —— 是沈默藏在袖口的手术刀,刀柄上刻着 “沈” 字。“这是……”

“我爸的备用刀。” 沈默的声音气若游丝,他的手指指向陶瓮,“陈露的孩子…… 在里面,他们用蚕茧丝裹着,说这样神子才会有鳞……”

话音未落,陶瓮突然晃动起来,青铜盘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瓮口的蚕茧丝像活过来似的,开始一层层剥落,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儿轮廓,皮肤泛着青瓷般的光泽,后颈处也有块鱼骨状的印记。

“他在动!” 江烁的心脏狂跳起来,婴儿的小手拍打着瓮壁,发出微弱的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他突然想起陈露日记里的话:“神子要在满月夜破茧,需至亲血脉引之。”

石室的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显宗拄着沾血的拐杖站在那里,黑袍被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的蝉形纹身。“你们谁也跑不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神子出世,周家就能再兴旺三十年!”

林晚突然从石阶上滚了下来,助听器摔在地上裂成两半,里面的电池滚到周显宗脚边。“警察…… 来了……” 她的脚踝以诡异的角度歪着,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陶瓮,“陈露说过,神子怕…… 怕强光。”

江烁猛地想起石室顶部的透气窗,他抄起地上的青铜盘,朝着窗口的方向扔过去。盘沿撞在窗棂上,玻璃应声碎裂,月光像瀑布般倾泻而下,照在陶瓮里的婴儿身上。

婴儿突然发出尖锐的啼哭,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起泡,像被沸水烫过。蚕茧丝在月光下迅速变黑、萎缩,露出下面缠绕的血管状丝线 —— 根本不是天然蚕丝,是用人血混合糯米浆特制的。

“不!” 周显宗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扑向陶瓮,却被婴儿身上渗出的液体溅到脸颊,皮肤瞬间溃烂成洞。江烁这才看清,那些液体不是血,是腐蚀性极强的毒液,和蚕厂蒸煮池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石室开始剧烈摇晃,墙壁上的玻璃罐纷纷坠落,摔碎在地上。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滚得到处都是,像场诡异的雨。江烁拽起沈默,林晚扶着石壁跟上,三人在崩塌的石缝里钻来钻去,身后传来周显宗被落下的石块压住的惨叫。

当他们爬出祠堂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警察正将周家族老们按在地上,他们的黑袍被扯掉,露出里面各式各样的疤痕 —— 都是历年祭祀留下的印记。沈医生躺在担架上,透析管已经断裂,白色的床单被染成暗红色,手里还攥着那个青瓷小碗,碗底刻着 “供体编号七”。

林晚突然指向河中央,那里漂着个黑色的东西,是从祠堂里冲出来的铁盒子。江烁跳上艘警用快艇,用船桨捞起盒子时,发现锁扣已经摔坏了,里面掉出本烫金的账簿,扉页写着 “河神祭祭品名录”,最新的一页贴着陈露的照片,旁边用红笔写着 “神母,民国七十二年生”。

“民国七十二年是 1983 年。” 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认出照片背面的字迹是陈露母亲的,“陈露的妈妈也是…… 也是祭品。”

江烁的目光落在账簿最后一行,那里写着 “神子需母女相传,至第七代方可成人形”。他突然明白陈露颈后的旧疤不是手术痕迹,是家族遗传的印记,沈医生的手术根本不是治病,是在检查她是否符合 “神母” 的条件。

沈默被抬上救护车时,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瓦当。阳光透过救护车的窗户照进来,瓦当断面上的蚕茧丝突然燃烧起来,灰烬里露出片极小的胶片,上面是周显宗年轻时的照片,正将个婴儿扔进蚕厂的蒸煮池 —— 那是陈露的母亲。

蚕厂的方向突然冒起黑烟,是警察在搜查时点燃了堆积的蚕茧。江烁看着那片腾起的黑雾,突然想起祖父说的话:“蚕茧烧起来的时候,能听到孩子哭。” 此刻风里传来的呜咽声,或许不只是风声。

林晚被送往医院前,把那枚完整的铜蝉交给了江烁。蝉腹的刻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组合成的句子后面还有行极小的字:“破茧非神子,实为讨债魂。” 她的脚踝打上了石膏,却笑着说:“我爸说这叫因果循环,周家欠的债,终究要还。”

江烁站在河埠头,看着警察把那些玻璃罐里的器官运走,福尔马林的气味混着水汽弥漫在空气中。远处的祠堂还在冒烟,红布轿子的残骸漂在河面上,像朵被揉碎的花。他把铜蝉扔进河里,看着它沉入墨绿色的水波,那里藏着太多秘密,或许永远不该被揭开。

三个月后,江烁收到封来自监狱的信,是沈默写的。他说沈医生在狱中肾衰竭去世了,临终前承认三年前给陈露做的不是心脏手术,是取出被周家植入的 “神子胚胎”—— 那才是颈后疤痕的真正来历。信纸的背面画着只展翅的蝉,蝉翼上写着 “谢谢你让她安息”。

梅雨季再次来临时,江烁去了趟蚕厂。蒸煮池已经被填上了,上面种满了向日葵,花盘朝着太阳的方向,像无数张微笑的脸。林晚拄着拐杖站在池边,手里拿着片从向日葵花盘里找到的蚕茧丝,在雨里泛着银光。

“警察在池底挖出来三十七具尸骨。” 她的声音透过新的助听器传来,清晰得像雨打芭蕉,“最老的是民国的,最新的是去年失踪的那个女大学生。”

江烁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河道,浮萍又聚成了蝉的形状,只是这次,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上面,那些绿色的叶片开始发黄、腐烂,像正在消融的雪。他知道,有些循环该结束了,有些秘密该永远沉入河底。

离开时,江烁在蚕厂的墙角发现了只破茧的蝉,翅膀还没完全展开,嫩绿色的躯体在雨里微微颤抖。他想起陈露日记最后那句话:“等我破茧时,要让阳光照进来。” 或许她真正期待的,从来不是什么神子降世,只是个能自由呼吸的黎明。

雨又开始下了,江南的雨总是这样,缠绵不绝,却也总能洗去些不该留下的痕迹。江烁把那只蝉轻轻放在向日葵的花瓣上,转身走进雨幕,他的手心已经长出新的皮肤,遮住了那道狰狞的疤痕,却遮不住那些刻在骨头上的记忆。有些故事,注定要成为青春里的烙印,像梅雨季的霉斑,永远留在时光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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