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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祭河神(2007年)

河面上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浓痰,黏在乌篷船的竹篾上。林晚被绑在船头的雕花立柱上,大红的嫁衣领口嵌着圈珍珠,此刻却勒得她锁骨处泛起青白。金线绣的鸳鸯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开,翅尖的流苏垂在她手背上,像两滴凝固的血。周百川站在船尾,青布长衫的下摆沾着河泥,布鞋边缘还挂着片枯黄的芦苇叶 —— 那是从河心暗礁处带来的,只有熟悉水道的人才知道那里的浅滩。

“时辰到了。” 周百川展开黄纸祭词时,指腹在 “涤罪需净血” 几个字上反复摩挲。朱砂的粉末沾在他指甲缝里,和上周给沈医生递红包时蹭到的血痂混在一起。风突然转了向,将祭词吹得贴在船板上,他弯腰去捡时,林晚看见他长衫内袋露出半截青瓷刀柄,鱼纹的眼睛处镶嵌着极小的红宝石,在雾里闪着妖异的光。

岸边的火把连成蜿蜒的长龙,三十七个村民跪在泥地里,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捆艾草。周家族老用枯槁的手往他们额头点雄黄,酒液顺着皱纹往下淌,在下巴积成小小的水洼。林晚认出最前排的是卖豆腐的王婶,她女儿三年前在河边洗衣服时失踪,如今却举着火把喊 “河神保佑”,喉咙里的嘶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

“莫怕。” 周百川走过来时,长衫下摆扫过船板的积水,溅起的水珠打在林晚裸露的脚踝上。他用刀背挑起她的下巴,刀刃映出她瞳孔里跳动的火光:“你娘当年穿的也是这件嫁衣,她跪在这里时,指甲缝里嵌着的都是河泥。” 透析管的透明胶带在他手腕松了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里面的暗红色液体像条被困住的小蛇。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船板的木纹里,顺着沟壑漫延成细小的溪流。她脚边的青铜盆里,除了浮萍还漂着三枚铜钱,是周百川刚扔进去的,此刻正贴着盆底旋转,像在卜算什么凶吉。三年前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锁突然发烫,锁身刻着的 “林” 字被汗水浸得发亮 —— 那是用当年从河底捞起的碎银熔铸的。

乌篷船撞在暗礁上时,林晚的额头磕在立柱的铜环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的瞬间,她瞥见周百川后腰别着的铁皮哨子,哨身上的绿漆剥落处,露出和铁笼栏杆一样的编号 “七”。暗流突然从船底涌上来,掀起的浪头打湿了周百川的祭词,“神河纳新魂” 的 “魂” 字被泡得发胀,像个张开嘴的幽灵。

“动手!” 周百川举刀的瞬间,刀身突然映出河对岸的手电光。江烁混在警察队伍里,蓝色校服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的小臂上还缠着纱布,那是昨晚撬开西祠窖通风管时被铁丝划破的。他身后跟着老警察,拐杖在泥地里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每一步都溅起混着草屑的泥浆。

缆绳断裂的脆响被水声吞没。林晚坠河的刹那,嫁衣的下摆像朵骤然绽放的血莲在浊流中展开,金线绣的鸳鸯被河水泡得浮肿,翅尖的金线缠着根水草,随波逐流时像在扑腾着飞翔。江烁跃入水面的瞬间,看见她手腕上的银锁从嫁衣袖管滑出,在水中翻着跟头沉向深处 ——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河水冷得像冰,冻得江烁牙关打颤。他在水里摸索时,手指触到片冰凉的丝绸,是嫁衣的拖尾,上面绣着的并蒂莲已经被河泥糊成了黑色。暗流突然变得湍急,像只无形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往下拽,他拼命蹬腿时,膝盖撞在块坚硬的东西上,借着水面透进的微光,看清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笼。

笼栏杆上缠着褪色的红布,像系着无数条细小的绞索。江烁伸手去掰最松的一根,指尖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 —— 是段细小的指骨,从栏杆缝隙里伸出来,末端还套着半个银镯子,刻着的 “周” 字已经被腐蚀得只剩轮廓。铁笼里堆着的童骨姿态各异,有的蜷成球状,有的手臂前伸,最上面的颅骨眼眶里卡着块青瓷碎片,鱼纹的尾巴处缺了个小口,刚好能对上祠堂瓦当的断痕。

“救……” 林晚的声音裹着气泡浮上来。江烁抬头时,看到她的头发在水中散开,像株溺水的水藻,发梢缠着根红绳,绳端的金铃还在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嗡鸣 —— 和他在蚕厂捡到的那枚铃铛音色一模一样。他奋力向上游,抓住她脚踝的瞬间,摸到片黏腻的温热,是血从她额头的伤口渗出来,在水中漫成朵朦胧的红雾。

林晚半睁的眼睛突然睁大,她攥紧江烁的手,将铜蝉狠狠按进他掌心的旧伤。铜蝉边缘的毛刺扎进皮肉时,江烁疼得浑身痉挛,血珠涌出来裹住蝉身,刻痕里的暗红色液体突然活过来似的,在水中晕开 “西祠窖” 三个字。那些液体顺着血管往上爬,烫得他整条胳膊都在发麻,像有团火在骨头缝里烧。

“西…… 祠……” 林晚的头歪向一边前,目光死死盯着铁笼深处。江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最底层的骨头上压着块蓝白条纹的布料,是陈露校服的袖口,纽扣还牢牢缝在上面,只是被水泡得发胀,像只圆睁的眼睛。他的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发现是根细小的腿骨,脚踝处系着的红绳上,挂着个极小的银鱼 —— 和周百川刀上的红宝石鱼纹是一对。

水面传来的枪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江烁托着林晚浮出水面时,周百川正用青瓷刀抵着老警察的咽喉。刀身的鱼纹在火把的映照下,鳞片处的凹槽里还沾着点点磷光,是河底淤泥里特有的矿物质。当他收刀入鞘时,江烁清楚地看见他卷起的袖口下,透析管的针头没入皮肤的地方,已经泛起青紫的瘀斑,像朵快要凋谢的花。

“放下人质!” 警察的喊话撞在雾墙上,弹回来的回声都带着潮气。周百川突然笑了,笑声里的疯狂像被踩碎的玻璃:“你们知道吗?我妹妹当年就躺在那个铁笼里,她才五岁,肾却要给我三叔……” 他将刀扔进河里的瞬间,江烁看到刀脊内侧除了 “供体九号”,还刻着行更小的字:“民国九十二年生”。

周百川跃入河水的刹那,江烁注意到他扎进水里的角度 —— 不是胡乱挣扎,而是朝着暗礁的方向。那里的水流有处不显眼的漩涡,是渔民们都知道的 “**涡”,底下藏着通往西祠窖的密道。三年前王婶的女儿失踪那天,有人看见周百川在这里撒过渔网,网眼里缠着的不是鱼虾,是截带着铃铛的红绳。

救护车的鸣笛声撕破雾气时,林晚的睫毛上还挂着河泥。江烁抱着她跪在岸边,掌心的铜蝉烫得像块烙铁,卡进掌骨锈伤处的毛刺已经和血肉长在一起。他摸出那枚被血浸透的铜蝉,“西祠窖” 三个字虽然模糊,但蝉腹新显露出的纹路里,藏着个极小的箭头,指向西北方向 —— 正是城西祠堂的位置。

警察打捞铁笼时,潜水员带上来的不仅有三十七具童骨。最底下的铁笼里还沉着个木箱,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玻璃罐,每个罐底都贴着泛黄的标签,最新的一个写着 “陈露,右肾,适配周显宗”,液体里漂浮的器官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像朵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花。

江烁坐在医院长椅上,掌心的绷带被血浸透了大半。老警察拄着拐杖过来,证物袋里的青瓷刀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刀身的鱼纹是用活人血混着瓷土烧制的,化验显示和陈露的 DNA 吻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是枚从周百川长衫口袋里找到的钥匙,“这是西祠窖的备用钥匙,上面的齿痕和你上次潜入时留下的一致。”

照片上的城西祠堂门口,周百川穿着白衬衫站在 “西祠研究所” 的木牌下,旁边的铁笼里蹲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手里攥着半块青瓷碎片。老警察用粗糙的手指点着照片边缘:“这是周百川的妹妹周小雅,五年前被当作‘不合格供体’处理了,当时负责手术的就是沈医生的父亲。”

病房里的向日葵蔫得更厉害了。林晚靠在床头,指着日记里夹着的泛黄剪报:“1983 年的《江南晚报》,说城西祠堂挖出过十七具童骨,当时的所长就是周显宗的父亲。” 剪报的角落有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大褂站在铁笼旁,胸前的铭牌写着 “周”。她突然抓住江烁的手,指尖按在他掌心的铜蝉疤痕上:“我妈说西祠窖的活板后面,有面墙全是用供体的骨头砌的。”

深夜的西祠窖,福尔马林的气味里混着淡淡的檀香。江烁用钥匙打开地窖门时,铁链摩擦的声响惊起无数飞蛾,扑在墙壁的玻璃罐上,翅膀撞在玻璃上的声音像细密的雨点。每个罐子的标签都用红漆写着名字,最新的 “林晚” 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心脏图案,旁边标注着 “适配度 98%”。

“找到了。” 林晚举着手电筒的手抖得厉害,光束扫过墙角时,照亮块颜色略浅的砖块,边缘的水泥还很新,像是最近才砌上去的。她的指甲刮过砖缝,掉下来的粉末里混着根细小的骨头渣,在光线下泛着象牙白的光泽。

江烁用刀柄撬开砖块的瞬间,股浓烈的血腥味涌出来。暗格里的皮质族谱上,贴着周百川和妹妹的合影,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小雅,1995-2000”。翻开的页角夹着张手术同意书,签名处是沈医生父亲的名字,日期正是周小雅失踪的那天。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周百川的声音从地窖入口传来,青瓷刀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他的透析管已经完全变成暗红色,胶带松垮地挂在手腕上:“我本来可以救她的,只要找到合适的心脏……”

打斗中,江烁后背的伤口被刀划开,血顺着脊椎往下淌,在衬衫上晕开条长长的红痕。他抓起最近的玻璃罐砸过去,里面的肝脏滚出来时,周百川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 —— 那是颗儿童的心脏,标签上写着 “周小雅,5 岁”。

林晚抓起墙角的铁棍砸向周百川的手腕时,看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上,用蓝墨水写着串日期,最后一个是 “2025.6.13”—— 正是今天。“你根本不是要我的心脏!”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是想让我替你妹妹完成祭祀!”

周百川瘫坐在地时,打翻了旁边的酒精桶。火焰窜起的瞬间,江烁拽着林晚冲向入口,身后传来族谱燃烧的噼啪声,纸页蜷曲的样子像无数只挣扎的蝴蝶。周百川的惨叫声里混着玻璃炸裂的脆响,江烁回头时,看到他正抱着那罐儿童心脏,任由火焰吞噬自己,透析管里的液体在火中沸腾,像条终于挣脱束缚的血蛇。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消防员从祠堂废墟里抬出三具骸骨。最细小的那具腕骨上,还套着半个银镯子,和铁笼里找到的刚好拼成完整的一个。法医蹲在旁边记录时,江烁注意到她镊子夹起的骨头上,有圈细微的勒痕,像是被红绳长期缠绕留下的。

河面上的木盒漂到岸边时,晨露在盒盖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江烁打开它的瞬间,阳光刚好穿透云层,新铜蝉上的 “新生” 二字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陈露,2008-2025”。盒底的纸条边缘还沾着点蚕茧丝,是从废弃蚕厂带出来的,在风里轻轻颤动,像只停落的白蝶。

林晚将新铜蝉贴在胸口时,江烁看到她银锁的链子上,挂着从铁笼里找到的银鱼和银铃,还有陈露校服上的纽扣。这些来自不同灵魂的物件凑在一起,在阳光下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首迟到的安魂曲。

远处的废弃蚕厂,蒸煮池的边缘已经长出新的芦苇,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江烁牵着林晚的手走过石桥时,看到卖豆腐的王婶蹲在河边,将打捞上来的红绳和铃铛扔进竹篮,篮子里还放着束白色的雏菊,花瓣上的水珠滴进河里,漾起圈微小的涟漪,像颗终于落下的泪。

铜蝉的疤痕在江烁掌心隐隐作痛,但这次不再是灼烧,而是种温暖的提醒。他低头看着手心里深浅不一的纹路,突然觉得那些交错的沟壑,像极了江南纵横的水道,终将把所有罪恶冲刷干净,只留下清澈的未来。

在那片曾经漂浮着铁笼的水域,小鱼尾巴上的青瓷碎片随着游动轻轻晃动,折射的光斑落在林晚的嫁衣碎片上 —— 那是被水流冲到岸边的,金线绣的鸳鸯虽然褪色,却在阳光下舒展着翅膀,像终于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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