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饭局最终还是不欢而散,乔榆愤愤离席后,轻车熟路地去了李柏康那里。
······
玄关的感应灯在乔榆带上门时应声亮起,暖黄的光线漫过她微红的眼角。
李柏康从客厅走过来时,身上还带着刚沐浴完的水汽。
“先去洗个澡?”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像浸在温水里的玉,“浴室放了新换的浴巾。”
乔榆没说话,只是跟着他的脚步穿过客厅。
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在地板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温热的水流漫过头顶,紧绷的肩颈才渐渐松弛,水声掩盖了女孩压抑的哽咽,也冲刷掉脸颊的泪痕。
她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李柏康正靠在卧室门框上看她,男人眼神里的专注像一张柔软的网,悄无声息地将她笼罩。
乔榆走进那个熟悉的怀抱。
肌肤相触的瞬间,所有未说出口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的吻带着安抚的意味,从额角滑到唇角,她已经十分习惯这样的亲昵,并且贪恋。
身体完全贴合时,温情吞噬了所有,彼此的呼吸交缠中渐渐模糊,房间里只剩下暧昧的喘息与起伏的轮廓,像是暗夜里悄然绽放的藤蔓,将两人的灵魂紧紧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李柏康用浴巾裹着乔榆抱到沙发上。
她蜷缩在他怀里,鼻尖还泛着红,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颈间。
他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还气呢?”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沙哑。
乔榆把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闷闷地摇了摇头。
其实更多的是疲惫,每次和阿爸争执后,她都有种的无力感,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心。
李柏康轻笑一声,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的温柔清晰可见:“跟你说点高兴事儿。”
乔榆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什么?”
“艾伦提前到了,昨天阿泰去接的他。”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他的随行团队一起,已经安排好了住处,这两天就能安排看诊。”
乔榆怔了怔,眼里的迷茫渐渐被震惊取代,随即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他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真的?”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李柏康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他这次带了最新的设备和药物,准备得很充分。”
积压在心底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乔榆喜悦得有些失语,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
两秒过后,女孩忽然凑上前,用力吻住李柏康的唇,带着压抑许久的感激。
好一阵过后,乔榆双手抱着他的脸,“你怎么那么好啊······”
他勾了勾唇,托着女孩的后腰,再次吻了过去。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而沙发上的两人紧紧相依,在这独属于他们的天地里,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只剩下彼此的体温与心跳。
墙上的挂钟时针悄悄滑过十点,朝着十一点的方向挪动。
客厅里的静谧被秒针规律的走动声填满,乔榆瞥了一眼时间,身体下意识地动了动,想要从李柏康怀里坐起来。
“怎么了?” 李柏康察觉到她的动静,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乔榆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指尖划过他手臂上温热的肌肤:“快十一点了,我该回去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平复下来的软糯,还有不易察觉的犹豫。
李柏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低头看着她:“今晚留下。”男人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低沉的嗓音像是被水声泡柔了般,性感勾耳
乔榆听得心乱如麻,随后她坚定立场般坐了起来,跟男人摇了摇头。
李柏康意犹未尽地搂过她的腰,他靠在女人软玉前,眷恋不舍道:“留下来,好不好?就一晚。”
乔榆揉了揉他的短发,脸颊红得发烫,她小声拒绝:“不行,我得回去。”
“为什么不行?” 李柏康抬眸,手指轻轻刮过她的下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乔榆咬了咬下唇,指尖不安地蜷缩起来,“我怕······怕被阿爸知道。”
提到父亲,女孩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怯懦。
她不敢想,若是被父亲知道她现在这样,后果该有多不堪。
李柏康沉默了片刻,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和恐惧,他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得更紧:“阿榆,和我这种私生子在一起真的很丢脸,对么?”
听他这么问,乔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看着他眼底的期盼,她几乎要动摇。
她摇头,吻了吻他额头。
女孩一脸怜惜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不要这样想。”
“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对,最近我和他一直在吵架······”乔榆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他本来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要是知道我们······”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父亲的固执和偏见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
直到他开口:“我一会儿让司机送你。”
乔榆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歉意和无奈:“康哥你相信我,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的。”
三天后。
周一,谢祖辉例行早会,离家很早。
乔榆去了趟医院,在李柏康的安排下,成功在护工手下带走郑玉瑛。
李柏康说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暗地里先做检查,后续看情况再安排治疗,对于他的态度,乔榆是默许的。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她清晰地记得有那么段日子里,她和阿爸也是无所不谈的,那时他是最慈爱友善的阿爸,她体贴乖巧的女儿。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改变了,她和阿爸争吵不断,隔阂愈大,秘密也变得越来越多······
诊疗室的百叶窗将白炽灯切割成斑驳的碎片,落在艾伦医生摊开的病历本上。
李柏康轻轻扶住乔榆颤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渗进来,却没能驱散她指尖的冰凉。
艾伦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指尖在CT片边缘划出轻响,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慌。
“谢小姐,”医生说的英文,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克制,却掩不住一丝惋惜,“你母亲郑玉瑛女士的偏执型精神障碍已经发展到妄想共生阶段,颞叶萎缩程度超出常规,多巴胺受体拮抗剂的用量完全偏离诊疗指南。”
他抽出另一张检查单,“早期的被害妄想本可以通过认知行为疗法干预,但这份病历显示,过去几年她的主治医生始终用大剂量镇静类药物压制症状,这是典型的治疗错误。”
乔榆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艾伦医生的话像冰锥扎进心口,她想起那些年阿妈因为治疗病遭受的罪痛,心下一阵空洞。
“如果从首次发病就接受规范治疗,”艾伦推来一份用药方案,指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通过足量的**型抗精神病药物联合系统心理疏导,病情完全可控。现在的认知功能损伤…… 很大程度上是人为延误导致的。”
最后四个字像重锤敲碎乔榆强撑的镇定。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李柏康及时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才没让她直接摔倒。
女孩失神慌张地说:“是他······只有他、他不想让阿妈好!可是为什么······他们好歹夫妻一场!”
“就算不爱阿妈,嫌弃阿妈。”乔榆的眼眶瞬间含满泪,她不敢相信地质问着:“他怎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啊!”
男人搂住她的肩,缓缓说:“阿榆,或许不是他呢?”
乔榆的心在那一刻几乎被撕裂,她紧紧抓住他的臂膀,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他!我知道的······只会是他!”
李柏康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望着她。
乔榆捂着唇,泪流满面,痛苦几乎塞满她全部的思绪。
缓了好久,女孩才开口呜咽着问:“那现在还有什么治疗办法吗?”
乔榆的喉咙犹如被海绵给堵住了一般,发涩得很,她艰难说:“哪怕只是缓解症状也好,至少不要让她这么痛苦。”
艾伦医生面露怜惜之意,随后他重新戴上眼镜,快速翻阅着在病历:“当务之急是调整用药方案,逐步减少镇静剂用量,换成副作用更小的新型抗精神病药物。再安排上认知矫正治疗,配合经颅磁刺激物理干预,但是······”
艾伦抬眼看向乔榆,目光凝重,“神经损伤不可逆,想要恢复到病前状态几乎不可能。而且,这绝对是个漫长的过程,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
诊疗结束后,护士们将郑玉瑛安置在休息室的长椅上。
乔榆站在走廊尽头,望着母亲坐在长椅角落的背影。
如今她背脊佝偻如弓,发间已染上大片霜白,面对陌生的环境,女人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斜照进来,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孤寂的影子,显得格外沧桑。
李柏康走到乔榆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女孩的声音,轻微又沙哑:“他一次都没去过。”
“十几年了,他连一次探视都没有。我记得小时候,阿妈在医院摔到了腿需要手术,护工打电话让他去签字,他说在国外谈生意,随便做了就行。”
她吸了吸鼻子,泪水再次涌出,“我以前总替他找借口,说他是做生意太忙,说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病人。直到回来我才明白,他不是忙,不是不知道,他是根本不在乎,是······是极其厌恶的。”
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卷起乔榆的发丝。
她望着母亲无意识晃悠的双脚,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却满是悲凉:“他把阿妈才送走的那阵,我天天找,那时候看不懂大人眼色,又吵又闹,让他把阿妈接回来。后来有次他生气极了,严正厉声地跟我说‘疯子就得待在疯子该待的地方’,康哥,你说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么绝情的人呢?”
李柏康沉默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
走廊里,静得能听见郑玉瑛偶尔发出的呢喃,乔榆靠在他肩头,泪水决堤,混着无尽的委屈与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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