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宣礼如今刚刚苏醒,身躯里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也大不如从前。再加上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还刮着寒风下着暴雪,要是再一味地走下去,怕是又得死一回。
于是,在凛冽的风雪交加中,他四处环顾,终于发现了一处离他最近的房屋。风宣礼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推开门扉,一股暖流瞬间将他包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不过他刚一进屋,便又迅速退了出来,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呆滞表情。风宣礼低头喃喃自语道:“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随后,他再次转过身,轻轻地将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缓缓关上。仿佛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又或者是为了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风宣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重新鼓足勇气,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这一次,风宣礼的目光更加坚定而敏锐。他仔细地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终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房间中央的一个冰雕上。那冰雕晶莹剔透,栩栩如生,只不过令他震惊的是,那冰雕所刻的竟是他自己的模样,每一个细节都与他本人如出一辙。
这一刻,风宣礼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他知道,宣宁国一直由商怀洲所管辖,而他自己也已经在昏迷中度过了五百年的时光。
如果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真的没有人能够踏足宣宁故土的话,那么这尊冰雕又是何人所刻?
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风宣礼没有走进去,而是选择换了间屋子。谁知道一开门竟然又是一座冰雕,只不过方才那个是站着的,这一尊是坐在椅子上的。
风宣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商怀洲是疯了吗?
他又来来回回在这附近换了好几间屋子,然而每一间里面都有一尊他的冰雕——笑着的、生气的、得意的;坐着的、蹲着的、躺着的……一应俱全。
风宣礼得出一个结论。
……商怀洲疯了。
他轻轻触摸了其中的一个冰雕,然后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时候的神都和魔族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和平共处,双方虽分属不同阵营,但彼此间都保持着一种互相尊重的态度,界限分明,从不轻易逾越。魔尊风宣礼与神君时玠更是互敬三分。
有一次,风宣礼因公事需要,前往时玠的长宁殿进行拜访。他踏上长宁殿的第一层台阶时,不经意间抬首望向殿顶,只见一个身着鲜艳红衣的少年正缓缓地从最顶层的台阶上走下,那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风宣礼身旁的仙使见状,低声向他解释道:“神都的八十一座仙台之中,唯有最北边的幽篁里一直空置无人。这位少年如今能够成功飞升,恰好填补了这一空缺,成为了幽篁里的新主人。”
风宣礼闻言,不禁对这位新来的少年产生了几分兴趣。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少年的靠近。
当那少年终于走到他面前时,风宣礼微微弯腰,眉眼间也流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我叫风宣礼。小孩,你叫什么?”
当时的魔尊还是束发,风宣礼的马尾随意地散落下来,随风轻轻飘扬,在天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十分不羁。
这座冰雕就是定格在他的这个姿势上。那是他多年前与商怀洲初次相遇的场景。
想到这里,风宣礼不禁微微一笑,他记得后来玄冥上仙曾一脸冷峻地纠正他说:“不是小孩。我叫商怀洲。”
打那以后,旁人都喊他玄冥上仙,唯有风宣礼喊他玄冥“大人”。
风宣礼细细看了看这些冰雕,若是将这些动作连在一起的话,恰好就是在商怀洲眼中对他的所有回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风宣礼的指尖颤了颤。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功夫里,那些冰雕以及快的速度开始融化。风宣礼有些舍不得,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又猛然意识到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冰雕不可能无缘无故融化,唯一的可能就是商怀洲已经从落潮生回来了!
风宣礼连忙施法隐去身形和气息,走出房门,商怀洲就在不远处面对着他站着,眼神坚定。两人的距离虽然不近,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张力,气氛沉默了片刻后,他听见商怀洲淡淡地喊了一句:“风宣礼。”
若不是看见对方深邃的眸子里并没有自己的倒影,风宣礼几乎怀疑商怀洲能看见自己。
他知道他看不见,所以也没有回应。
那些冰雕逐渐化成了水迹,商怀洲低头淡然,离开了这片房屋的所在地。
风宣礼跟了上去,发现他回到了刚才的墓碑旁。明知他不可能看见自己,他却还是不敢靠近,躲在了那棵枯树后面。
商怀洲看见了那墓碑上的字,嘴角上扬了几分。风宣礼想到自己方才写上去的荒唐话,也跟着笑了一下。
他往那棵枯树上一靠,兴许是动作有些大了,商怀洲转头看向了这边。
风宣礼还是通过他的眼睛判断,他看不见自己。
商怀洲微微歪头,朝这棵枯树说道:“跑了?”
风宣礼被问的有些心虚,一动也没敢动。
不过商怀洲也没有过来探查,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面具,放在了墓碑上。然后他打了个响指,宣宁国的风雪停了,气温也随之回升了一些。
玄冥上仙又轻轻地说了一句:“那就,路上小心。”然后就离开了宣宁故土。
又过了将近一炷香,风宣礼确认他是真的走了,没有使诈要逼他出来的意思,这才悠然现身,来到墓碑旁拿起了那片面具。
那是他之前常带在身上的灵器,名叫云遮月。
别看它小小一片只能遮住一个眼角,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就能隐藏气息,还能随意变换容颜。
没想到商怀洲竟然一直好好保存着,上面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本来也不是自己非要活过来不可,虽然醒过来之后不太想管之前的事,但风宣礼却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于是他将云遮月扣在右眼的眼角处,继续朝南走,准备前往杏林镇。
路过冰雕融化的那片即将成河的水迹时,风宣礼心里有些失落。怎么一个也不给留着,玄冥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
他怀疑是不是商怀洲对云遮月做了什么手脚,风宣礼觉得自己自从戴上它开始,身上的法力似乎恢复的快了些,指尖也开始有了些温度。
不知道为什么,风宣礼忽然就想起了方才观赏冰雕时的其中一座。那冰雕当时是背对着他的,内衫褪去了一半,香肩半露,回眸的眼神显得既危险又诱人。
幽篁里本就和九幽山靠得近,镇守边境的玄冥上仙自然也就跟魔尊有些来往。
那日处理了几个叛乱的魔族,本是没有大碍的,只是碰巧他们作死的日期正巧赶上风宣礼体内的浊气作乱。
魔族嘛,毕竟作恶多端,总得有点不为人知的东西报复。这不,魔尊就恰巧在此时受了伤。
浑身的血腥气若是回到落潮生简直就是个人形的活靶子,于是风宣礼就近选择去了玄冥上仙的幽篁里。
他也不打招呼,直接闯了进去。
好在闯的次数多了,商怀洲倒也习惯,没有很惊诧。只是这次他带了伤过来,商怀洲不禁皱了皱眉。
玄冥上仙站起来将人扶住:“何人伤的了你?”
风宣礼气息不稳道:“几个叛乱的废物。”
玄冥上仙挑了挑眉,又问:“如今连废物都能把你弄成这样了?”
风宣礼被他阴阳怪气的话说的一笑,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凑在他耳边,可怜兮兮地说:“玄冥大人,我们魔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浊气侵扰的。那些小邪魔不过是头疼腹痛一两天,我身为魔尊就要严重一些,不及时处理的话......”
玄冥看向他:“会怎样?”
风宣礼知道一个邪魔是不能被别人知道弱点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邪魔。于是就轻轻地一带而过,说道:“我会难受的。”
本来当时说这些话只是想让商怀洲心疼他,多收留他几天而已。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一发不可收拾——
幽篁里的浴室中,风宣礼沐浴完,刚把内衫穿了一半,浴帘就被商怀洲撩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魔尊微微回首,扬了扬嘴角问:“我听说阎玱养宠奴,就是为了行**之事来净化浊气,以仙体最为有效。怎么,玄冥大人是想来帮帮我?”
玄冥上仙当时看见的那一幕应该就是这样,没想到风宣礼自己也有幸能见到这丢人的一幕,他当时怎么没觉得自己这么妖里妖气呢?
风宣礼心有余悸地想,还好方才没碰那一尊,否则他就会欣赏到这一幕之后自己究竟干出了什么样的荒唐事......过了五百多年,魔尊似乎长了点良心出来,这时候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对不起商怀洲。
不对!他干嘛要自责?
商怀洲把这一幕雕刻出来留作纪念,有问题的分明是他!
风宣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把这段记忆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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