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菱咽口水,吓得发起抖来,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唐宁呢?她该不会死了吧?
周菱不敢再想,她突然十分想哭,自己为何这么没用?如果就这样丧命,爹娘也不会知道,她就这么毫无价值,悄无声息地死去,窝囊又无意义。
滚烫的眼泪打在那人手心,那人说道:“哭什么?你见没见过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男孩儿?”
周菱连忙摇头,那人却不打算放过她:“我看你是打北边来的,听没听说一个叫‘丁里’的人?”
周菱脑子里忽然想到以前看的武侠话本子,对于她这种处于劣势的人,必须学会掌握对方的劣势在何处。她调动全部记忆,拼命让自己冷静,忽然大喊了一声:“丁里,你怎么来了?!”
那贼条件反射地做出防备姿态,顺手就把周菱给放了,当反应过来自己被骗时,周菱已经跑出门去。
周菱茫然地喊道:“唐宁!唐宁!”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她,她想,唐宁该不会真死了吧?被刚刚那个贼给杀了?屋子里没点灯,她无法确定。
那贼追出门来,周菱拼命拍打别人的房门,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在这个漆黑的雨夜,她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孤立无援,那贼人举着刀慢慢逼近她,她却被冰冷和极度紧张的恐惧折磨得精神濒临崩溃。
冰冷的雨水让心脏变得麻木,她想到了娘亲的脸,还有姐姐离开时恍惚的表情。姐姐这时候应该正快乐地抱着小外甥躺在温软的被窝里,一觉醒来,阳光灿烂。
可她,马上就要死在一个冰冷的秋夜,就像万千无名尸体一般,在雨水的浇灌下,变成腐烂的肉泥,连娘亲也认不出她了。
随着那贼人的逼近,周菱的眼神越来越恍惚,快死了原来是这种感觉,眼前的画面被无限放慢,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她张大了嘴呼吸,就像即将干渴而死的鱼。
眼看那刀就要落下,周菱的眼睛却没有闭上,而是转而盯着漆黑的天幕和那零星的几朵火光,也许这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瞥了。
突然,一道闪电闪过,屠戮者的刀忽然落地,举着的手却不变,不一会儿却慢慢倒了下来,直直倒在了周菱的身上。
周菱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那人双手攥刀,弓步砍断了贼人的腰,还没来及变换姿势,半截身子已经落了地。
“唐宁……”
周菱半天才找回声音,唐宁满身雨水,闪电照亮她苍白的脸,眼神十分冷寂,不似平时的悠然。她向前两步,像扔垃圾一样,把周菱身上押着的贼人甩了出去。
周菱被吓坏了,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离开父母,第一次看到死人,第一次接触江湖,第一次濒临死亡。可这一切在三天都经历了个遍。
而肚子里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
唐宁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抱回了床上,当发现她腿间有红色的血迹,呼吸不由一紧,却在发现是月事之后松了一口气。
周菱被人扒裤子都没反应,还一直瑟瑟发抖,眼睛直直地不知是在看什么,果真被吓得不轻。
唐宁给她换了新裤子,顺便洗干净了带血的裤子,后半夜便与她睡在一张床上,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缓慢地拍着她的背部,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不过是一场梦,忘了吧,忘了吧。”
不知何时,周菱睡着了,唐宁也才缓过来一口气。想起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儿,她无比的后怕。
半夜发现周菱出去了,她便坐起来打算去寻找,但突然被房檐下一黑影给吸引了注意力,她便追了上去,本以为那黑影把周菱抓走了,可发现是调虎离山时已经晚了。
要不是那闪电正好劈在了那贼人身上,恐怕周菱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周菱命不该绝,连老天爷也在帮她。可看着孩子今天被吓得不轻,这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行,恐怕就要结束于此了吧?
翌日一早,周菱从噩梦中惊醒,这一夜她不停地被举着大刀的人追着跑。唐宁与她去楼下吃饭,旁边坐了个带刀的捕快,她如惊弓之鸟一般饭也不吃了,捂着嘴就跑了出去。唐宁追出去,见她在墙角吐得没完没了,担忧地摇了摇头。
傍晚,周菱又发起了烧,而且一夜没退,睡梦里一直乱叫着娘亲姐姐什么的。唐宁出去找来了大夫,大夫说是惊吓过度,连夜风寒所致。
到了第三天,唐宁终于醒了,但是脸色依旧不好,她躺在枕头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唐宁眼睁睁看着,实在不忍心,便试探地说:“如若坚持不下去,不如就回家吧?”
周菱听了转过头看着唐宁,哭得越发委屈无助,抬起胳膊捂住半张脸,唐宁把药放下便出门去了。
当日下午,周菱下了床,一个人坐在桌子边,透过窗户望着天边火红如火的晚霞。
离家不过七日,竟比自己过去十五年都要叫人难忘。如果就这么回去,一切还可以恢复如常吗?不,父亲不会放过她,会把她揍死,母亲会想方设法地要她嫁人。离开过一次的她,虽然未曾经历太多好事,却切切实地为自己做了回主。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周菱陷入了迷茫。
周宁进屋时,发现周菱还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着,从黄昏坐到月明星稀。她也不打扰,只是把饭菜放在她旁边,便打算出去。就在这时,周菱却叫住了她。
“我明天想跟你学骑马!”
唐宁瞬间睁大眼睛,一张明媚地笑脸出现于眼前,那张脸不再颓废迷茫,不再哭泣抱怨,而是满眼放光,扬声要跟她学骑马。
“这我如何能拒绝?”唐宁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果真没看错了人。
数日后,某个晴朗的天气,在名为绿蛙泊的小村落附近,有两人一马在秋日草场上肆意飞腾。
秋风日暖炊烟慢,少长星目跃腾飞。
唐宁给周菱演示了一遍,周菱胆子大,跃跃欲试地想亲自上。可她刚一上马,马儿便上蹿下跳起来,害得她差点坠马。
“为何飞雪只听你的,不听我的呢?”
“飞雪认主,而且脾气不好。”唐宁抚摸着飞雪的马鬃毛微笑,“明日去马市给你挑一匹新马吧,那样你也好拥有属于自己的坐骑。”
翌日,云淡风轻,秋日风景如画,穿过绿蛙泊再直走三里,便可见一片如烈焰般枫叶林,不断有人下马驻足欣赏,唐宁和周菱也不例外。
“哇,好美啊!”
周菱不禁感叹,下了马便冲进了枫叶林。地面上铺满红枫叶,不断有行人在此驻足观赏。周菱心想,若是当初放弃,此等美景必定再也看不见了。
人生便是由无数偶然和必然组成的,今天她将走哪条路,将遇到何人,都是未知数。恰好是这让人期待的未知,构成了她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别人的。
就在这时,出口处聚集了很多人,不时传来争吵之声。周菱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两个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毡帽的男人堵在枫树林的出口,嚷嚷着要收买路钱。
“这路又不是你修的,你凭什么要钱?”有百姓不满,不愿意拿钱。
“这千枫林都是我在打理,我收你点钱怎么了?没有我,你哪看得到这么美丽的风景,你见过哪家景点不收门票的?”
“呸!谁能证明这是你打理的?”
“今日不交钱,你就别想出去了,哝,绕道吧!”
周菱皱眉头,回头看了唐宁,唐宁却只顾欣赏风景,不去理会这边的争吵之声。眼看争吵愈演愈烈,那声称买路的人忽然感觉颈部一阵凉风,手脚瞬间麻痹,话也说不出了。
唐宁与周菱打马通过千枫林。便不去过多记挂那拦路之人。
可接下来的马市之行却又是一场未知的冒险和未定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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