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被设在艺术节的第二天,所以当周允西10月1号拉唐惜青出来看电影时,唐惜青满脑子仍旧是昨晚艺术节的事。
她记不清,自己也许转头就走了,也可能愣了两秒才离开,总之,回到气氛火热的操场上时,已经融入不进喧嚣的艺术节了,心头久久萦绕着江辞晚的话。
江辞晚说忍不住恨她。
恨?
为什么是恨?情绪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称之为“恨”?
不是轻飘飘的“我讨厌你”,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我瞧不起你”,而是夹杂着刻骨情感宣泄出的“我恨你”。
请苍天辨忠臣!她真的没有想害江辞晚的心啊!
思绪被周允西明亮的声音拉回,她絮絮叨叨地嘱托唐惜青,说自己要去补英语,让唐惜青早些回家,她预测要下雨。
唐惜青点头称是,目送周允西打车离开。
今天阴天,即便是下午三点,周身照样昏暗。
正当唐惜青步行前往公交车站时,老天应了周允西的乌鸦嘴,竟大滴大滴地掉下雨珠。
雨很大,砸到人身上带着冰凉的痛感。唐惜青没带伞,只得匆忙避进街道转角的面包店,希望躲过雨大的这一阵。
面包店橘黄的灯光与外面的倾盆大雨透着相反的氛围,面包和蛋糕正散发着香气,暖烘烘的,暂时抚慰了被淋雨的心情。
“欢迎光临。”懒洋洋的声音从前台后面传来, “请稍等,需要什么我帮您拿。”
看来不得不买了……唐惜青咬牙拍拍钱包,权当自我安慰。
为了躲雨,买面包就当是支付的雨伞钱了。
她准备磨蹭一会,尽量把雨拖小,于是她装作很迷茫的样子左顾右盼,看上去很是犹豫,好像没个十分钟根本挑不出合适的面包。
脚步声从前台往她这里逼近,她知道服务人员要来给她夹面包了,于是她的目光在抹茶毛巾卷和芋泥雪媚娘间游移,好让服务人员清楚自己的踌躇。
“没完了?”在唐惜青第三次用点兵点将来拖延时间后,身后的服务人员开口。
唐惜青没有惊叹服务态度,她只觉得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好像昨晚骂过她。
她缓缓回过头去,看见江辞晚正端着盘子,没什么耐心地俯视着她。
“三局两胜嘛,刚刚抹茶毛巾卷险胜。”唐惜青嘿嘿一笑,试图缓解尴尬, “我正决定把规则改成五局三胜,不如把盘子给我,我自己夹吧?”
江辞晚盯着她,很久没说话,盯得她浑身发毛,正当唐惜青想改口说要不就夹抹茶毛巾卷的时候,江辞晚把盘子往面包玻璃柜上一推,三下两下褪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头也没回地向前台走去。
为什么会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遇见这么个人啊!
根据幸运守恒定律,唐惜青应该在十月份的月考选择题全部蒙对。
她笨手笨脚地拉开面包柜,只听一声怒吼从后屋传到前堂。
“江辞晚你一天天就玩你那个破手机!我说过多少次?要给客人夹面包!”
唐惜青转头,看见一个青年人从烘焙屋冲出来,揪住江辞晚的耳朵。
“舅舅别揪了,她是我同学,她自己要夹的。”江辞晚双手合十求饶。
“舅舅就揪。”青年人没有嘴亏,玩着谐音梗。话毕,他把目光投向唐惜青,唐惜青回以礼貌的点头。
青年人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 “既然是江辞晚的同学,免费拿吧。”
“这这这这怎么行!”唐惜青连忙摇头。
但是青年人一口一个“情分”,两口一个“以后还联系”,万般推脱下,唐惜青最后只挑选了抹茶毛巾卷。
窗外的雨声弱了些,不过依旧哗哗作响。
“雨这么大啊。”江辞晚的舅舅拧着眉毛,转头问唐惜青, “没带伞?”
“嗯。”
“要去哪啊?”
唐惜青乖乖地报了自己家的小区名。
“哦,不远。两站公交车的事。”他斟酌着,又命令江辞晚, “去,把人家送回家。”
“啊?”唐惜青和江辞晚一同喊出声。
江辞晚先反应过来,他挠着头, “好,那我去拿伞。”
唐惜青慌张地仍想推脱,但瞧见江辞晚舅舅义不容辞地表情,顺从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怎么就变成要和江辞晚一起回去了?
江辞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把伞,把一把伞递给唐惜青就往外走。
唐惜青认命了,她握紧伞,跟在江辞晚身后往外走。
风不大,雨几乎是垂直下落,并不偏倚,两个人像雨中移动的蘑菇,赶往公交车站。
“你搞兼职?”唐惜青受不了一句话不说的氛围,她问着。
“十一假期,帮我舅看店。”江辞晚回应,他的声音从雨幕中透过来,显得并不真切。
唐惜青心不在焉地应了,她其实还想问江辞晚为什么恨她,但看到自己前方毅然地背影,她把话吞回肚子里。
他们俩又没话说了,离公交站还有好远的距离,雨水冲刷着面前的台阶,光亮得好似能看见自己倒影。
于是唐惜青就这么滑着台阶连下了四磴,崴脚的同时也超过了江辞晚。
“这么急着想回家?”他在身后慢悠悠地嘲讽。
唐惜青的左脚踝疼的要命,她哪里不知道这是讽刺,但她不甘嘴亏,于是她强忍着疼痛挤出笑容。
“是啊江少走太慢了,我等的花都要谢了。”
江辞晚用气音嗤笑一声,越过唐惜青,继续往下走。
可恶,为了面子。
唐惜青也不知道自己较什么劲,她咬牙,忽略痛感,装作安然无恙地跟着他往下走。
不过江辞晚听了唐惜青的嘲讽,步伐加快,唐惜青拖着瘸了的腿,追得吃力。
江辞晚先走到台阶末尾,又抬眼看她。
“唐惜青。”他忽然喊。
“干吗?”唐惜青受够了江辞晚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她没什么好气地说。
“我想喝咖啡。”
只有五个字,说的很突兀,而且语调没有任何波澜,语气也没什么情感,唐惜青不好揣摩江辞晚的意图。
“啊?要我请你吗?”唐惜青装作从容地下台阶,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话题上,左脚踝的疼痛让她很难控制表情。
江辞晚用手往左边一指,是一个咖啡店,清冷的灯光被雨雾折射得柔和起来。
唐惜青不明白江辞晚打的什么鬼主意,她照做,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咖啡店。
“时间可能要很长。”他开口, “你坐着等。”
似乎是想了又想,他问: “你喝什么吗?”
唐惜青坐到空座上,脚踝的疼痛得到一丝缓解,嘴上没闲着: “我不喝。你这个点喝咖啡不怕睡不着?”
“说不定不喝我也睡不着?”江辞晚难得对着唐惜青笑。
这下倒是给唐惜青整懵了。
他之前不是没对唐惜青笑过,只是眼底很少带着笑意。
很好看。
江辞晚笑起来是好看的,唐惜青不擅长使用比喻句,她也找不到合适的喻体来形容江辞晚,她后悔自己是个文盲,不然就可以明确地表述江辞晚笑起来是什么感觉了。唐惜青感情淡,恰巧对江辞晚的看法又不能完全被一个喻体概括, “感觉”,真是个很难描述的名词。
他太多面了,唐惜青想。
咖啡并没有如江辞晚所说的做的很慢,在店员熟练的手速下,咖啡很快就制成,唐惜青看见江辞晚捧着咖啡往回来,她站起身。
“我没说要走吧。”他耸肩, “坐着等我喝完吧。”
唐惜青为了自己可怜的左脚踝,听从了江辞晚的话。
“不觉得那家面包店熟悉?”果真,如同唐惜青预想的那样,江辞晚绝对没安好心,把她请来咖啡店不可能只为悠闲一坐。
“不觉得。”唐惜青干巴巴地回复。
“努努力。”
“啊?”唐惜青皱眉,她伸直脖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家面包店很平常,唐惜青对甜点的渴求欲不高,她鲜有去逛面包店,况且那家店所属的区域她初二后她都没去过,街铺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幻无常。这个面包店以前大有可能是烧烤店火锅店珠宝店奶茶店,历史无法考究。
——初二后?
“啊。”唐惜青如梦初醒般地说, “以前……是补课机构?”
那时候没有实施双减政策,唐惜青在那补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英语。
“亏你有点良心。”江辞晚意义不明地评价。
唐惜青仍然不解,她小时候补的课不算少,这和“良心”挂钩?
“生日那件事是我的问题。”他品着摩卡, “当时恨急了,给你添麻烦了。”
唐惜青更疑惑了,这从哪门子开始自我反省?江辞晚开始反思道歉了,那自己撕他联系方式的事情怎么清算?
“你也知道添麻烦了啊。”唐惜青说。
其实根本没什么麻烦找上门,但她在这件事上格外要强,单纯不想理亏就是了。
“你倒是不用怕被孤立,”江辞晚缓缓道, “你的风评是我见过最好一个,我甚至都要嫉妒了。”
“所以呢?”
“所以?”江辞晚顿了下,似乎没预判到唐惜青把话问死了,他偏头去观赏窗外的雨滴,换了语调嘲讽, “没想到,你能把我的话说死,台阶也不下。情商这么低,风评还这么好,难以理喻。”
好嘛,演都不演了是吧。
“挺自信。”唐惜青抬起下巴,她冷笑, “真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好听?真以为自己璀璨夺目人见人爱?真以为自己很有面子说给台阶别人就下?”
江辞晚转过头,眼神中表达的情绪晦暗难明,他用手摩挲起咖啡杯壁。
“总听说唐惜青宽容大度,不过,你难道没听说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唐惜青到底是高看我,没把我当做‘小人’来看待呢,还是承认自己并非什么‘大人’一类的君子?”
夹枪带棒,一套一套的,这个江辞晚嘴皮子倒是挺溜。唐惜青咬住后槽牙。
“这么说来,你猜到了我在‘高看’你,那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同学们在背后是如何骂你的。”
似乎被说中痛处,江辞晚睫毛微颤,用气音吐出笑,再次抿了一口咖啡。
“你这嘴还是这么会捅人心窝子。”他挑起眸子, “三年了,锐利不减反增,实在可敬。当初用这张嘴害死了一个人的母亲,现在又要选出多少陪葬品?”
唐惜青扬起眉毛,她打从心底觉得江辞晚好笑: “信口雌黄的事张口就来。”
唐惜青承认她在三年前言语犀利的一批,但她也绝对不会咒他人的母亲去死,三年前她甚至不说脏字,自诩素质高尚。
“并非信口雌黄。”
“那你说我骂死了谁的母亲?”
江辞晚又停顿了好一会儿,他端详唐惜青良久说。
“我的母亲。”
ok一化妆就变成烟熏妆,孩子上大学可咋整啊,孩子要滚去学农业种地去了,希望大学一切顺利[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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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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