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转身要走,林舒云忙又拉住陆厉的衣袖,急道:“你试试呀,万一不合适,我当场就改了。”
陆厉顿住脚步,心头第一次涌上无力感。
他看了林舒云一眼,深吸一口气,抬手解开腰带,脱下外衣。
林舒云原本面色带笑,虽双目低垂,余光却偷偷瞄着陆厉腰身,正准备一窥春光时,忽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你……!”林舒云惊讶抬眸,正见陆厉后背衣衫处露出斑斑血迹。
那血迹殷红得刺眼。
“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不早说?!”林舒云急得心跳都乱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慌忙跑下楼梯,半道又跑了上来,拽着陆厉的手,迭声道:“我房里有伤药,你随我回房。”
“上药吗?嗤,这点伤不需要。”陆厉嗤笑一声,毫不在意,但手却没有抽出,任由她牵着下楼。
闻言,林舒云回头瞪了他一眼,陆厉下意识转开眼睛,心虚不敢对视。
一把推开门,林舒云将陆厉按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她取来药瓶,点亮烛火,神情严肃地走到陆厉旁边,示意:“脱衣服。”
陆厉扬了扬眉,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最终抬手,慢慢拉开素白内衫。
随着衣衫尽褪,陆厉劲瘦结实的腰腹显在林舒云眼前。
他皮肤冷白,肌肉紧绷,蕴含力量,漂亮的肩胛骨随着呼吸一浮一沉,线条笔直流畅,收敛于黑色裤腰下。
林舒云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定了定神,将视线移到他的伤口处。
一道刀伤从陆厉的肩胛骨滑过,直至尾椎才停。伤口虽不算深,但长,殷红的血流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你……”林舒云心疼急了,想怪陆厉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但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两人之间又没什么关系,只是她一味单相思罢了,她没有资格要求陆厉这样做。
这样想着,林舒云默默垂了眼睫,将手上的药膏用帕子抹到陆厉伤口处。
周围安静了片刻,陆厉忽而微微转头,看了林舒云一眼,道:“我前段时间去了幽州,杀了幽州敕牧。临死前,他刺我一刀,我要了他命,很划算的买卖。”
林舒云的手顿了顿:“幽州敕牧,那不是朝廷命官吗?”
“是。只可惜朝廷不会选人,选了个草菅人命,勾结匈奴的草包将军。”陆厉眉眼冰锋如刀。
林舒云心下稍安:“若真是这样,你也算为民除害了。”
上完药,林舒云看着陆厉背部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些是陈年的,有些是新添的,其中有几道尤为的深。
她叹道:“干你这行,是不是一直都命悬一线?”
陆厉合上衣衫,黑沉沉的眼睫下压:“这只是意外,我没想到他这个庸官居然也会临死反扑。”
停了停,他抬头看向林舒云,又补充道:“况且这种伤一点也不致命。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舒云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将手中的药瓶放到陆厉手上:“这是九阳玉露膏,用于治伤极有功效。此药除了我们林家,别家都没有,你要是再受伤……还可以找我。”
陆厉本想拒绝,但手中药瓶温润,还带着林舒云的温度,他手指不自觉的摩擦了下,心弦如被落叶撩拨,微微颤动。
“喝茶吗?”林舒云净了手,坐在陆厉旁,抬袖倒茶,动作流畅随意,十分好看。
陆厉盯着清淡的茶汤半响,一饮而尽。
啧,又苦又涩。
无论喝多少回都不习惯,还不如直接喝白水。
“云顶茶,好喝吗?”林舒云单手撑腮,挑眉看他。
陆厉抿着唇点头。
林舒云一笑。
刹那间,陆厉突觉口中苦味尽消,自己再喝十杯也不成问题。
外间日头已经下去,一轮弦月悬挂,房内烛火被晚风吹得摇摇晃晃,倒影重重。
二人四目相对,静默片刻。
林舒云转了转茶盖,问道:“煞月楼是什么组织?看你受了这么多伤,它经常让你去杀人吗?”
陆厉淡淡道:“它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旗下高手如云,虽也算接单买命,但它杀的大部分都是罪大恶极的该死之人。”
“那……话虽如此,那你也很危险啊。”林舒云咬了咬唇,偷偷看了陆厉一眼,却见他目光沉沉,慌忙又垂下眼睛。良久,她鼓起勇气,开口:“你愿不愿意,在我们林家做事?”
陆厉眉心动了动。
见他不答话,林舒云红着脸,又补上一句:“煞月楼给你的酬金,我给你三倍!”
依旧沉默。
林舒云忍不住抬眸,正见陆厉直视着她,漆黑的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幽深如潭。
她心中一跳,刚想开口,却见陆厉剑眉微蹙,神情严厉,声音冰冷如霜:“不用酬金。你想杀谁?明日他的人头我就可放在你面前。”
林舒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你可以做我的护卫吗?”林舒云咬着唇,一向伶俐的口齿此刻居然结巴起来,“生意场上不需要动刀动枪,呃……但我是个女子嘛,行走江湖跑买卖时,需要有个人保护我,我觉得你武功挺高的。”
“或者,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林舒云大气挥手,掩下心中的忐忑。
陆厉静静抬眼,看着面前人明亮水润的大眼睛,在烛火下一闪一闪的,时不时偷偷看自己一眼。
就像柔弱无辜的小兔子,明明十分怕人,却为了一口吃的,而不得不跳上人的掌心,任由人搓揉拿捏。
陆厉唇边浮出一丝笑意,融化了他眉间的冷意。
他微笑着,正要开口,突然他的心脏传来入骨疼痛,就像凌空一箭,正中心口,并且那颤抖的箭矢还在不停的翻滚。
噬心蛊发作了。
剧痛下,陆厉五指握紧,手背青筋暴起,但他性格冷硬,忍耐力过人,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他轻声开口:“有人来了。”
“嗯?”林舒云疑惑,侧耳听了听,“没有人啊。”
但身侧,已空无一人。
“陆……”林舒云下意识的轻唤,但一想到陆厉悄无声息离开,肯定是无声拒绝了她的请求,当即她心头涌上失落之色,幽幽叹了口气。
好歹说个理由,敷衍下也好啊。
昏黄的烛光下,林舒云正自怨自哀时,门被扣响了,丹栀在门外道:“小姐,你在房间里吗?老爷请您过去。”
声音带着几分喜意。
林舒云慢腾腾地开门,有气无力道:“我知道是什么事,但我不想去。”
“为什么?”丹栀惊讶地张大嘴,上下看了林舒云一眼,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忙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你从李掌柜店里出去后就不太对,到底怎么了?”
林舒云再度幽幽叹口气。
“我遇到陆厉了。”
“啊?”丹栀左右张望,“人呢?”
“他已经离开了。”林舒云垂头丧气,“我问他愿不愿意来做我的护卫,他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我都还没提入赘的事呢。”
丹栀失笑,看林舒云恹恹的样子,又有些心疼:“小姐别急,慢慢来。再说,您还不熟悉陆公子的习性,就这么贸然把他招来做护卫,怕是也不合适。再观察观察再说吧。”
林舒云恹恹点头,余光看向陆厉原先的位置,忽然发现桌上一空。
“咦?”她站起身,又仔细看了看,“这原本有件黑色外袍的,怎么不见了?”
“什么外袍?我进来时就没看到呀。”丹栀也跟着寻找。
“就是陆厉的那件……”
难道他带走了?
林舒云心念一转,低低笑出声。
瞧自家小姐先哭后笑的样子,丹栀无奈扶额:“好了好了,既然心情恢复了,就赶快去前厅,老爷和各家商铺掌柜还等着呢。”
迈进前厅,里面灯火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林舒云。
林明德一见她进来,连忙站起来,白着脸,抖着声音道:“我不问生意太久,这些年都是由云儿当家,大家有什么事就跟她说吧。”
林舒云环视一圈,微微一笑:“承蒙父亲抬爱。但是从今日早上起,父亲不是定了王越表哥管家吗?大家有什么事跟他说吧。”
林明德面露苦色。
底下诸位掌柜一听这话,顿时如同被炸了锅,吵开了。
“林老爷,这可不行啊!虽说您林府是总店,我们是分店,但好歹大家合作一场,这换掌事人的大事,您总得跟我们商量商量吧。”
“还商量啥?!我不同意!”
“林老爷,这王公子与您究竟什么关系,你至于派这么个毛头小子来气我们吗?”
……
林舒云嘴角含笑,悠悠端起茶盏,旁观。
诸位掌柜围着林明德步步紧逼,拍着桌子,喊得脸红脖子粗。
林明德缩在椅子里,不停地拱手往后退,一双眼睛时不时哀求地看向林舒云。
而王越,早就抱头躲在案桌下,瑟瑟发抖。
惹了众怒,没胆子善后,倒当起缩头乌龟了。
林舒云眼中闪过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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