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桩案子竟是由玉面阎罗来审!
哪怕林舒云是商人,一向谨小慎微,都听说过“梁濯”大名。
传闻他貌若好女,举止有礼,一双眼睛看人时仿佛含着春水,波光粼粼,令人见之欢喜。
但他的手段是与他相貌相反的凌厉。
诬告、做局、诱供、严刑拷打等,种种让人胆寒的手段,层出不穷。
曾经,不少人怀疑梁濯是从十八层地狱一阶阶爬上来的妖怪,甚至还偷偷作法企图收了他,但第二天,那些人的舌头就整整齐齐地摆在贡台上。
这位大理寺卿一边满意地巡视着还在滴血的舌头,一边含笑点评:“这才对了,作法怎么能少了活人祭祀呢。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开始求神佛庇佑了。”
从此,再无人敢非议梁濯身世。
想到这,林舒云打了个寒战。
落到这玉面阎罗手里,怕是难有活路了。
她慌乱了一瞬,随即又强行调整好表情,努力不让声音颤抖:“梁大人明鉴,民女当时并不在场。”
“是吗?”梁濯抬手摸了摸下巴,故作疑惑,“但红袖坊给你带路的小月姑娘说,你并没有从贵客楼离开。而且,你的小厮也说,自你进了红袖坊后,就再也没出来,要不是你派人通知他,他还在那苦苦等着呢。”
“那么……”梁濯垂眸,如画的眉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锐利,目光如箭,“林姑娘,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林舒云沉默了。
陆厉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她不能出卖陆厉。
周围安静了片刻,梁濯一笑:“林姑娘,既然你不能为自己证明,那说明邱从川死时,你就在现场,甚至,有可能你就是杀了邱从川的人。劳烦你移驾,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可!”丹栀冲上来,跪拜道,“大人明鉴!我家小姐身娇体弱,又心地善良,从不敢杀生,她怎么会杀人呢?”
“是啊,大人明鉴!”院中,侍女、小厮齐齐磕头求情。
林舒云眼含泪水,刚要开口,忽听院外传来脚步声。
“咳,咳。”一个满头白发的佝偻老者被人扶着走上前。
“爹,您怎么来了?您别担心,女儿无碍。”林舒云见她爹步履蹒跚的过来,慌忙过去搀扶。
林明德一把挥开她的手,断然道:“梁大人,若我女真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请您快快将她绳之于法!不必派人告诉我!”
“老爷!”
下人们纷纷震住了。
林舒云也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面色瞬间惨白。
她缓了缓,才开口道:“爹,女儿没有杀人。您可以相信我,我只是给邱公子送喜袍的。”
“不管你有何理由!”林明德打断她的话,厌恶又怨恨地看着她,“身为女儿家,去青楼就是不对!红袖坊那是什么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那种地方,还沾上了人命,你……!”
林明德手指着林舒云,一字一句道:“死不足惜。”
林舒云的心重重一跳,眼前发黑,半响才惊觉掌心针扎似的痛。她低头一瞧,原来是指尖刺破了皮肤,血水混着她悄悄落下的眼泪,划过掌心落到地上。
“林老爷如此深明大义,晚辈佩服。”梁濯上前一步,抬袖拱手,欣长的身形正好挡在林舒云面前,“但事情尚未查明,还请您老人家莫要信口开河,干扰断案。”
“你……!”林明德瞪大眼睛,刚要训斥,一对上面前人的眼睛,顿时咽下了话语。
梁濯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转身挥手:“将嫌疑案犯带走。”
林舒云刚一出府就被兜头蒙上了黑布,直到被投入大牢方才扯下。
乍一见火光,她被刺得眼中含泪,视线雾蒙蒙的。
等视线终于清晰,林舒云就见梁濯立在暗处,饶有趣味地看了她良久,殷红的嘴唇挑起。
“林姑娘,在审询开始前,本官先好心提醒你一句。”梁濯修长干净的手指一一划过可怖刑具,一双春水般的眼睛看着林舒云,缓缓弯起,“说一个谎,可是要用十个谎来圆哦。一旦圆不上,这些刑具就要落到你娇嫩的皮肤上了。那痕迹,啧啧啧,不仅难看,而且一辈子消不掉哦。”
林舒云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忍不住发抖。
“说说吧。”梁濯拿起一支袖箭,闪着寒光的箭尖对准她,勾唇浅笑,“案发时,还有谁在你身侧?”
“无人。”
“那你是怎么杀邱从川的?”
“我没有杀他。”
“那你怎么从他房间里离开的?据本寺查看,当时他正强行将你压在床上,欲行不轨之事,若你没杀他,那你是如何逃脱的?”
林舒云语塞,脑中疯狂想着对策,神情有瞬间恍惚。
“咻”,一声铮响。
利剑穿透两人距离,深入林舒云头侧墙壁,那嗡嗡震动的箭羽甚至能轻扫过她的脸颊。
“你没有在回忆。”梁濯目光流转,极为多情,手中袖箭却依旧寒光闪闪,“杀了邱从川的,究竟是谁?”
林舒云心跳如擂,喘了几口气,紧咬着唇,抬眼反问:“大人为何认定邱从川之死与我有关?我说过了,邱从川死时,我并不在场!所以,我也根本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咻”,又是一声铮响。
凌厉的箭矢擦过,钉入墙壁。
林舒云的脸颊刺痛,她明显感觉有血迹蜿蜒而下,但她忍着没有移动分毫。
“再说谎的话……”梁濯轻轻一笑,再度抬手,这次,袖箭对准的是林舒云的额头,“你就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
林舒云浑身颤抖,她看出眼前这个男人不似作伪,而是真的会杀了她。
但是……她不可以说出陆厉!
就当偿还救命之恩吧。
林舒云闭上了眼睛。
果然,第三声铮响传来。
但就在袖箭即将射中林舒云的额头时,梁濯身影一闪,如鬼魅般接住了箭矢。
他垂眸看着林舒云如蝴蝶般抖动的眼睫,忽然玩心兴起,俯下身,对着林舒云的眼睛吹了一口气。
林舒云猝不及防,猛然睁开眼睛,就见刚刚还数米远的梁濯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一手拿着短箭,嘴角含笑。
两人距离之近,林舒云都能感觉到梁濯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
“你……”
“你这样的美人,我可舍不得杀。”梁濯春水含情般的眼睛眨了眨,柔声浅笑,“那个杀人凶手救了你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那么林姑娘,你对我的防备心,是否可以稍稍放下些许?”
林舒云愣住了,不明白梁濯这是唱哪一出。
“我知道,那个人将你从恶行中解救出来,你感激他,不想连累他,甚至,你还想替他承担罪责。但是,你是女子啊,还生的这么美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真的甘愿吗?”梁濯温柔的嗓音响在林舒云的耳畔,带着诱人的蛊惑。
他伸手,轻柔地别好林舒云有些凌乱的发丝,俯身盯着她的眼睛,轻轻道:“你这么漂亮,还手握万贯家财,不知有多少男人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又何必钟情于一个注定命不久矣的杀手呢?”
林舒云侧过头,躲开面前男人的靠近,冷冷道:“大人莫要看不起女人。若大人认定我是凶手,就别废话了,动手吧。”
闻言,梁濯静静看了林舒云一会,直起身子。
“既然林姑娘一心想吃罚酒,那本寺也只好成全你了。”梁濯一挥手,“来人,上刑。”
面带凶恶的官差连拖带拽,将林舒云紧紧地绑在刑架上。那粗砺的绳索光是摩擦,就将她娇嫩的皮肤磨破了皮。
但林舒云紧咬着唇,没有吭声。
绑好后,官差拿过绳鞭,正要挥到林舒云身上。
“等等。”
梁濯摊开掌心。
官差愣了愣,慌忙把鞭子恭敬地递到他手中。
“林姑娘,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梁濯抬眼,一双眼睛倒映着暖黄的烛火,也挡不住其中的参参寒意,“当日红袖坊死的不止邱从川一人,还有一个人,也是相同的被一剑贯穿喉咙而死。林姑娘,别告诉我,你杀了邱从川之后,还能有闲心、有力气再去杀另一个人。”
林舒云惊讶。
怪不得陆厉会出现得那么巧,原来他是去杀另一个人的。
“这种一刀致命的手法,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煞月楼的惯常手法。但能将此手法用得如此干净利落,又能无声无息全身而退的,唯有煞月楼的天字一等杀手可以做到。”梁濯目光有如利箭,直直射向林舒云,厉声逼问,“说!他究竟是谁?是何模样?”
林舒云冷笑一声,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我,不,知,道。”
梁濯眯起眼睛,一向温柔多情的桃花面,此刻凌厉肃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究竟是何模样?”
“那我也再说最后一遍,我不知道!”林舒云毫不胆怯的与之回望。
牢里一时寂寂。
四周官差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置信之色。
梁濯点点头:“好!够义气!那就看是林姑娘的骨头硬,还是我手中的鞭子硬!”
说完,梁濯手臂挥舞,鞭子几乎甩出残影,重重打在林舒云身上。
刹那间,林舒云半边身子如同被刀劈开一般,钻心刺骨的痛。
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了“痛不欲生”原来不是个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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