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桐不见了。谢景之只觉得一瞬间血液全部涌上头顶，手脚瞬间冰凉。
沈遥明显也惊住了。他有点茫然地看了看手里的坠星剑，又抓了抓头发，似乎在回忆今天是不是真的没有见过慕桐。然而无论他怎么回想答案都只有一个，在后山瀑布边他没有见过任何人！
“他，他被人……带走了？”沈遥声音都在抖。
“不可能。”难得的烦躁让谢景之的语气不复以往的温和，“山门口的奇门八卦阵势师叔发明的变式，除了你们几个和师父师叔不会有人知道。即使有人盯上了阿桐，肯定也是进不来越影山的。”
“那……是木头自己跑出去的？”沈遥惊疑道，“没道理啊，他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的性子，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偷偷跑掉不告诉我们啊！”
“总之先跟阿笑说一声，在山门内好好找。”谢景之深吸两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你们两个人记住了，一定在山门内，绝对不许单独下山！”
“知道了！”沈遥飞奔去找韩笑。
谢景之望着他的背影，手中有意无意地攥紧了那块牛皮护身符
月至中天，清辉遍地。
越影山林一至夜晚就很安静，只是今夜这种安静只让人觉得窒息。这种当口里失踪的孩子自然是凶多吉少，谢景之甚至不敢想象慕桐会遭受到什么事情。
谢景之找的前山，韩笑去的后山，此时都已经无功而返，只有去山麓地带的沈遥还没有回来。朝恪堂内气氛安静得令人绝望，韩笑木着张脸，手里的防风剑倒是愈发亮的吓人。
一阵夜风带起来不属于夏夜的寒凉。沈遥回来了。
他脸色极其难看，二话不说拽着谢景之就往外跑。师兄妹三人一个拽一个地跑到了山麓地带一块兀岩处，然后几乎同一时间被焦急的情绪笼罩——从那块岩石上正巧看得到从越影山至越影城那条碎石子路。路上斑驳杂乱，一看便知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打斗。
而且有血迹。
谢景之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肯定是看见什么自己追出去了。”半晌之后沈遥才狠下心来下了这个结论，“师兄你看……石子路旁边，那把剑像不像是碎云？”
谢景之还是不说话。
韩笑垂了一下眸子。她依旧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径直走到兀石边上，几乎没有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这片林子属于越影山边缘，离着下面碎石路并不高。韩笑踏着八卦步一路飞跃出去，蹲下来捡了那把剑。
正是碎云。
几乎是在师妹跃下兀岩的一瞬间，谢景之和沈遥就跟了出去，此时正对着那把宝剑出神。半晌以后谢景之才轻声道：“不太对劲……剑都没有出鞘，阿桐没有做任何抵抗。”
“没道理把剑留在这里。”沈遥迟疑道，“这么一把宝剑一看就不同寻常，留在这里对凶手没有任何好处，它只会把我们招过来……还是说，这个家伙他压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会。”谢景之摇头，“如果他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么留下的线索应该比这个多得多。不过有一点。”他安抚地拍拍沈遥的肩膀，“阿桐应该还没有死，这里的血迹对于命案现场来说太少了一点。”
“会不会是带到别的地方杀……”
“不会。”韩笑突然冒出来一句。她快步上前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举起来给两个师兄看，“这个，和上次那个一样。”
她手里拿的是一只很薄很小的飞刀。
谢景之和沈遥对视了一眼：“你的意思……是小师弟和那些门派的门徒一样，被劫走了？”
“应该。但是用这个的人不想杀人。”韩笑去看沈遥，“上次二师兄说的。”
沈遥回忆了一下那两个自以为杀了人后叹息“失手了”的刺客，轻轻点了点头。他右手放在坠星剑柄上，青筋毕露。
“要查。”韩笑说。
她清丽的面庞上划过一丝决绝，双目中的神采令谢景之愣了一愣。随即她不再多言，低头摆弄着那只飞刀，慢慢地向山门走去。
“……师兄。”月光下，沈遥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闪动着。他似乎犹豫着某些话是不是该说出口，也有可能只是单纯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他并没有劝出些什么实质性的大道理，只是嘶哑着嗓子又问了一句：“师兄，这件事你还不查吗？”
夜风之下，谢景之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从头至尾他都明白，他压根拦不住沈遥，更何况他非常理解沈遥，也是不分黑白是非的迂腐之人，这两天下了死命令多半也是因为师命难违——不过也罢。
——魏晋给他的嘱托是“若无意外绝对不再插手此事”，可是人算不比天算，谁能想到慕桐突然失踪呢？
这不就是最大的意外吗？
他垂眸想了半晌，上前几步拍了拍沈遥的肩膀，回答得格外干脆：“当然要查，而且要好好调查。只是门内还有些事情，我也有些话想问阿笑。你先去吧，卯时我去越影城找你。”
“去哪儿？”沈遥毫无头绪。
“越影城北边有一间记事铺，你先去帮我问一下。”谢景之眼神微微一冷，“有关于孙磊安……和长丰镖局。”
沈遥点点头，转身便走。
“哎……阿遥，等等。”背后谢景之突然叫住他。沈遥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便觉得师兄将什么东西按在了他的手里。他定睛一看，是那块曾经藏在书阁里的护身符。
“这不是师父给你的？”
“给你给我有什么分别。”谢景之轻轻叹了口气，“你最近心气不太稳……多小心些罢。这个收好了，师父的意思来看，似乎还挺重要的。”
沈遥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轻声答应着。
谢景之将那符牌拿过来，从边缘处拉出一根革带，挂在了师弟的脖颈上。沈遥看着那护身符一路落到自己胸前，冲着师兄微微低了下头，随即顺着那小路向城内跑去。
谢景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再次轻声叹了口气。他摇摇头，转身上了山路，去追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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